第15章 十五层
这次进宫,从穿衣打扮,到礼仪规矩,都有徐嬷嬷在一旁看护着,陆樾清觉得心安得不行。
但下了马车,见到了宫墙的那一刻,陆樾清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又进一次龙潭虎穴,陆樾清只盼着自己这次依旧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打起精神,陆樾清带着徐嬷嬷跟着内侍进去了。皇宫之中陆樾清不敢随意走动,到了席间便稳当坐好,哪儿也不去。
今日皇后请来的人不多,大多都是陆樾清见过的夫人和小姐,身份都很贵重。除了自己这般,是皇家要给面子的贵女,剩下的便是得皇家看重,还能继续交好的世家了。
从前陆樾清和母亲不论是去走亲访友还是去游玩聚会,她从未过刻意讨好谁,那些有目的的人她也敬而远之。所以她的知心好友并不多,而且都是寒门清贵之女,是以到场的人中没有她往日的好友。
今日她还和往常一样,不主动和旁人搭话,安静喝茶。这本就是她的性子,也是为了少出风头,不在外给陆家树靶子。
众贵女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皇后和太后入席,就在有些焦躁的时候,内侍通传声响起:“长公主驾到。”
只见长公主姗姗来迟,径直坐到了上首,说道:“前日大雪,宫中路滑,太后和皇后娘娘不便出行,今日特让我来代为转达。还请各位女眷自在畅饮,共贺皇后娘娘有喜。”
听了这番话,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太后年岁大了,皇后娘娘又是怀有身孕,自然是不要冒雪天路滑的风险了。
说完这些,公主便从上首座位下来,瞄到了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陆樾清,穿过了众人,坐到了陆樾清的身边。
“陆姐姐!”
如此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樾清吓了一跳,“公主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陆姐姐玩啊。”公主理所当然地说。
陆樾清低头微微一笑。
宴席开始。
两人边聊边吃,正热闹着,忽有酸溜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早听闻长公主殿下和陆姑娘关系好,公主果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等人,平日见了理都不理呢。”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孩站在两人面前,语气又酸又涩。
陆樾清放下筷子,这女孩虽然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她的身份。
公主可没这么好脾气,当时就摔了筷子站起身,“赵凌儿,别说我不给你脸,今日是我皇后嫂嫂有孕的大喜之日,你最好别来招惹我。不然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赵凌儿,陆樾清一下子想了起来,她就是赵凌儿。当今赵太后便是赵家嫡女,从前赵凌儿自恃外戚,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陆樾清印象也不是很深。
赵凌儿自小就与长公主不对付,见公主抬出皇后来威胁自己,也不愿就这么退缩,“怎么,公主殿下捧高踩低还不敢让人说了?明明就是公主只和陆家叶家来往,全然看不起别人!”
新帝登基,从前与太子交好的人自然成了新贵,皇后李家也压了太后赵家一头。赵凌儿不敢与新贵置气,自然扯到了陆家和叶家身上。
听到叶家,陆樾清心中咯噔一下。自从哥哥闭门读书之后,就再没听到过叶焕羽的名字,时隔一个月,终于再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公主被她气笑了,一手插腰,另一只手指着她就要反驳,陆樾清忙起身拉住公主,说道:“公主身份尊贵,用不着捧别人踩别人。只不过是公主瞧得上我们,能说得上几句话罢了。公主莫要动气,此处憋闷,闻着有些酸味儿,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也奇了怪了,陆樾清的话总是特别顺公主的心,听了这话公主把头甩向一边不看赵凌儿,跟陆樾清说道:“我们走!”
公主出了殿一口气蹿到了御花园中,刚在凉亭坐下,一旁的宫女便在凉亭中放好火盆,备下茶水。
陆樾清和嬷嬷宫女赶了上来,围上了公主。
陆樾清坐在公主身旁小声地哄她,公主心中很是欢喜。
“陆姐姐,你真好,只有你愿意这么哄着我。皇帝哥哥和母后虽待我极好,但总是嫌弃我顽皮,平日里也是训诫更多。”
陆樾清觉得公主的心性甚是可爱,“太后陛下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公主如此聪慧,定然是明白的。”
公主点点头,又不忿了起来,“那个赵凌儿,自小就与我不对付,我有什么东西,她偏也要和母后索要一样的,得不到就哭闹,烦人至极!”
长公主与赵凌儿积怨已久,陆樾清只能斟酌着词语,小心劝慰,亏着公主是个痛快性子,气消了就消了。
公主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放下茶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陆樾清说:“刚才赵凌儿说起叶焕羽,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陆姐姐,叶焕羽为何要从中斡旋你哥哥参加科考的事情呢,你家什么时候和叶焕羽关系如此好了?”
陆樾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公主你说什么?”
公主有些奇怪,陆樾清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怎么,难道是叶焕羽自作主张?”
“公主,可否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公主自然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把那日在殿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樾清。
算算时日,这件事应该是他在无铭山受伤后做的。陆樾清想不明白,叶焕羽他意欲何为呢?
公主说完见陆樾清一直绷着脸,问道:“陆姐姐,你怎么了?”
“无事,我也不知道叶焕羽为何这样做,或许是他的无意之举吧。”陆樾清只得如此解释。
公主点了点头,看来叶焕羽和陆家的关系或许没想象中那么复杂,不过她是没兴趣管的。
“陆姐姐,前日下了雪,宫里的梅花开的可好了,不知这梅花是否能做成花茶呢?”
陆樾清想了一下说道:“花茶或许能做,不过我不会,要回家请教祖父。我只知晓梅花香囊的做法。”
公主兴致立刻高了起来,“香囊?若是做成香囊随身佩戴,行动之中散发梅花幽香,那岂不是更好!”
公主觉得这样更好,便立刻起身,拉着陆樾清就走,“陆姐姐,我们一起去梅园。”
天寒地冻,陆樾清怕冷不愿去,但见公主身边的嬷嬷也不劝止,也只能任由公主拉着她去了。
梅园并不远,只是在御花园一角种了几排梅花。
两人来到梅树下,“陆姐姐你等在此处,我去寻些剪刀,我们一起摘梅花。”公主说完活蹦乱跳地离开了。
公主身边的嬷嬷忙跟上去,呼喊着:“公主慢点,小心地滑,切莫摔了!”
陆樾清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徐嬷嬷说道:“也不知道还要陪公主多久,我有些冷了,嬷嬷,帮我取件大氅来吧。”
徐嬷嬷说道:“小姐就在此处不要离开,老奴速去速回。”
陆樾清应下,徐嬷嬷走后这天寒地冻的梅园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随意的欣赏着梅园景色,梅花果然开的很好,陆樾清伸手拂去了梅花上面的积雪。
视线穿过眼前的枝干,看到了后面一株撒满落玉的梅树,“竟有一棵白梅树!”陆樾清惊呼。
陆樾清小心地走到近前,这株白梅不算高大,但花开的甚好,女孩踮起脚,鼻尖轻轻凑到雪白晶莹的梅花旁。
深吸一口气,冷冽的清香沁入肺腑,似乎这白梅就是为了这冰天雪地而生。
“陆姑娘。”
忽听到男人的声音,陆樾清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陆樾清闭上了眼睛。
一个身影带着劲风袭来,扫落树上的积雪和片片梅花。
“啊……”陆樾清感觉自己被人牢牢环住,不由轻呼。
没有摔倒就好,陆樾清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玄色衣衫,还有熟悉的脸庞。
乌发,白梅,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拿下叶焕羽头上的梅花花瓣。
叶焕羽一愣,伸手摸向自己的头顶。
陆樾清慌张地推开他,视线却没离开,脱口而出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叶焕羽经她这么一问,突然觉得胸前早已愈合的伤口传来一丝疼痛,右手捂住胸口,皱了一下眉。
陆樾清向前一步,“是刚才扯到了伤口吗?”她紧张地看着叶焕羽的脸色,又看看他的胸口,伸出小手想触碰,指尖轻颤几下又连忙收回,急的不行。
叶焕羽有些遗憾小姑娘缩回了手指,拍了拍自己胸口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心下大喜,那日说了狠话,他以为小姑娘定会生气不再搭理自己了,但没想到小姑娘不仅和自己说话,还很关心自己。
叶焕羽面上的喜悦太过明显,陆樾清后悔刚才自己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关切。
“我没担心你。倒是你,怎么叶将军也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啊,我以为叶将军是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呢。”
叶焕羽脸上的喜悦未维持多久,就被小姑娘噎住,冷风一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成语就是“见死不救”了,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把这词说出口的。
叶焕羽没为自己辩解,反而解下身上的披风,哗的抖落展开,盖到了陆樾清的身上。
“刚才你身上很凉,披着吧别冻着了。”
陆樾清脸上一阵通红,什么叫你身上很凉,这个登徒子!她拂开叶焕羽的手,就要解下披风。
叶焕羽忙抓住陆樾清的手,“清儿乖乖披着。你看,你的手这么凉。”
小姑娘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我说过你不要再叫我清儿的!”
叶焕羽脸上露出难色,无辜道:“可是陆姑娘太生疏了,叫着别扭。”
陆樾清气恼,小手在披风里使劲蹭着,“你这个登徒子!”
可是叶焕羽却觉得自己没说错,自己和她就是很熟悉了,为何要叫陆姑娘,这多别扭啊。
陆樾清懒得理他,转身就走,但身上的披风太长,一脚踩到了衣服又要滑倒。
一双长臂一揽,叶焕羽又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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