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层
自那日叶焕羽说要离开之后,陆樾清依旧每日来到医馆之中,并且态度好像更积极了一些,只不过照顾的对象从人变成了马。
女孩在院中拿着马草喂马,时不时的抚摸马头马身,低声对着马儿说着什么。
叶焕羽站在廊下,环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副情景。
白铁极为认生,很不喜外人触摸,但没想到白铁竟然会吃陆樾清喂的马草。
叶焕羽不再看那一人一马,眼神逐渐望山村后面的大山,大山之后便是京城了,回去之后有不少要做的事……
“哥哥!”
“嗯。”叶焕羽应了一声,思绪被打断。
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叶焕羽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没有开口。
即将回京,需要计划的事情比较多,叶焕羽这几天没怎么注意到陆樾清,这会儿察觉到她有话想说便开口道:“喂完马了?”
“嗯!白铁壮实了很多呢。哥哥,我们哪天走啊,我提前做好准备。”
“后日便走。”
陆樾清听了兴奋之余眼中也多了一丝担心,“哥哥身上的伤骑马无碍了吗?”
“无碍了。”
陆樾清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眼睛变得亮亮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这两日陆樾清没去医馆,她在李伯李婶家中好一番收拾,最后只带了一个小包袱轻装上阵。又把身上的钱都留给了李伯和李婶,李婶推让了一番拗不过陆樾清还是收下了。
安顿好这些之后就到了离开的日子。
这日清晨,陆樾清天不亮就从村中出来,走到医馆时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完全散去。
依稀看到医馆门牌的时候陆樾清发现哥哥已经站在医馆门前了,她快步走上前。
在叶焕羽面前站定说道:“哥哥好早啊!”
叶焕羽接过陆樾清手中的包袱,挂到了马鞍上说:“嗯,我们出发吧。”
陆樾清点点头,她左脚小心翼翼地踏上脚蹬,叶焕羽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送上马背。
接着长腿一迈,叶焕羽坐到陆樾清身后。
陆樾清的印象里自己很少骑马,尤其还是白铁这种高头大马。
等陆樾清反应过来自己被哥哥送上了马背时,已经离地面很远了。坐得这么高,她有些不安的扭头四处看,没有察觉身后已经贴上了一个人。
叶焕羽见女孩似乎有些紧张,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腕,把女孩的双手放到马鞍上,说:“抓紧马鞍,不要松开。”
陆樾清被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小手使劲地扣着马鞍,轻轻点头说:“嗯。”
两人此时贴得很近,女孩动作间发丝传来清新的味道让叶焕羽一时有些晃神。
他有些后悔把陆樾清的包袱放到马鞍上了,若是让她背着包袱,两人还能离得远一些,自己不会这么尴尬。
“哥哥,军营远吗?”
女孩的声音打断叶焕羽的想法,他依旧平淡的显得冷漠着说:“不远,快马赶路的话天黑前就到了。”
两人一骑就此奔驰而去。
到达军营的时间还是稍晚了一些,因着中途休息了一次耽搁了些时间,若是叶焕羽一人一骑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
陆樾清远远的就看到了军营的外貌,虽然陆樾清失忆了但她也敢肯定,自己绝没来到过军营这种地方。
叶焕羽并没有给陆樾清看清军营的机会就拉住缰绳,马儿慢了下来,停在了军营外的树林中。
叶焕羽似乎不再打算往前走了,陆樾清有些奇怪,扭头看向黑暗中的叶焕羽。
这一路哥哥似乎更不爱说话了,陆樾清也只能同样沉默。
黑暗中的男人收敛住眼神的光芒,但距离够近,陆樾清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一些兴奋。
感觉到身前女孩的动作,叶焕羽没有说话,反而拉动缰绳调转马头,白铁迈开马蹄走向了密林。
借着月光叶焕羽操控着马匹七拐八拐,来到了丛林深处。
当眼前出现了一座简易的小茅屋时,叶焕羽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再次拉住缰绳,叶焕羽翻身下马,说道:“清儿,下来吧。”
说着扶着她的手臂,女孩头发被夜风吹起,扫过叶焕羽脸颊的时候,他又生出了一丝熟悉的尴尬。
陆樾清借着劲跳下马,站定之后打量着眼前的小茅屋。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哥哥这是哪儿,你似乎知道这里有一座小茅屋?”
叶焕羽点点头,顺手拿起马鞍上的包袱当先走了进去,陆樾清忙跟上。
进到小屋发现房中桌案、床铺甚至笔墨等物品一应俱全,看起来不像是山中猎户的歇脚地。
叶焕羽从桌上发现了火折子,拿着点了灯说道:“这是军营后方,我带军出征时都会搭这么一座小茅屋。”
陆樾清听言更加疑惑了,但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疑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军营大门进来呢?”
叶焕羽一边扫视着房内,一边回答说:“你是女孩,不方便直接出入军营重地,你先在这里住下,我还有事处理,之后过来找你。”
觉得房间还算满意,叶焕羽说完也不等陆樾清回话,便径直走了出去,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陆樾清连忙追出去,一脚踏出小茅屋门口时叶焕羽已经没了踪影,无奈之下只能缩回了伸出的手,转身进屋。
小茅屋虽然简陋,但应该比军营中的军帐要好很多吧,陆樾清安慰自己安心住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正在铺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陆樾清兴奋地站起来,三两步就走到门口。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她却有些疑惑。
待那人走到跟前,借着月光和屋内微弱的灯光,能看到来人身上穿着整齐的铠甲,看样子是军中之人。
一时之间陆樾清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屋里点着灯,难道是军营巡逻之人发现自己了?自己不会被当做意图不轨之人了吧!
她站在门前没动,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来人却先开口了,说道:“叶将军让我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陆樾清顿时有些疑惑,“叶将军?这位小兄弟,你见到我哥哥了吗?”
副将也是一愣说:“我不认识姑娘的哥哥,是叶将军让我来的。”
陆樾清忙道:“我哥哥身材很高挑,他是骑着白铁走的,哦白铁就是一匹很高大的马……”
“你说的就是我们叶将军,”副将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叶将军还说让你安心在这里等着,不要离开,我们会有人守在这里的。”
说完把手中的食盒递给女孩,然后转身离开,不过并未走远,站在不远处像是站岗一样。
陆樾清捧着手中的食盒自语道:“难道军营里的人都是这样,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走的吗?”
女孩捧着食盒坐回床边,无意地打开食盒,闻到了葱油饼的香味时才发觉已经自己饿很了。
大口地吃着葱油饼时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叶将军?哥哥……”
她实在是又困又累,吃饱了简单洗漱一下,顾不得多想陆樾清便一头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陆樾清醒来浑身酸痛,昨日骑马颠簸一天实在不是轻松活儿。
她站在门口,发现门外的守卫换了一个人,并且有一个食盒放在门口。
她拿进来,里面装的是早饭。
陆樾清没什么胃口,放下早饭她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着门外那个士兵的背影出神。
她觉得士兵们身上铠甲的花纹很熟悉,好像在哪儿看到过一样。
忽然脑袋灵光一现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她双手捂着脑袋起身带倒了凳子,慌乱之中食盒被打翻到地上。
外面的士兵见此情景赶忙走到小茅屋门前,这时陆樾清已经蜷缩在地上。
士兵走到陆樾清跟前,蹲下身,伸手拍了拍陆樾清问道:“姑娘?你怎么回事?”
陆樾清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劈开一般,“铭牌!将军……”她用尽全部力气说出这几个字之后就晕厥了过去。
小士兵忙把陆樾清放到床上,然后火速跑回去报信。
士兵身上铠甲的纹样,让陆樾清想起来了曾经在医馆看到的哥哥的铭牌,上面有着同样的纹样。
之前她总觉得那个铭牌眼熟,就在刚才她想起来了,自己原本的记忆中就见过,那种铭牌的制式象征着将军的身份,而后就脑袋剧痛晕了过去。
陆樾清昏迷之后脑中混混沌沌,虽然醒不过来但对外界还是有感觉的,恍惚间似乎有大夫来医治自己,手腕被按住诊脉,眼皮似乎也被扒开。
她又试着回忆更多,但觉得很累就这么昏沉地又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半夜,睁开眼睛,陆樾清倒是很适应昏暗的光线。
也没点灯,摸索着起身,桌上放着药碗和食盒。
陆樾清喝了药又漱了漱口,便踏出了房门,走向不远处站岗的士兵。
守卫换成了陆樾清第一个见到的副将,他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见陆樾清脚步缓缓地走过来,开口说道:“你不能出去。”
陆樾清听言脚步一顿,表情也是一僵。
她站定说:“我没想出去,哥哥……不,应该是叶将军,他来过了吗?”
副将答:“将军没来过。”
陆樾清眼神又暗了暗,“你知道叶将军干什么去了吗?”
“将军有事在忙。”
陆樾清见什么也问不出来,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小茅屋内。
睡了一天她此刻无心睡眠,坐回到桌前,反而点起了灯。
望着跳动的火苗,陆樾清忍不住锤了自己脑袋一下。
她之前所有的奇怪、别扭和疑问都得到了答案:这一切不过是骗局罢了。什么哥哥,什么家人,都是假的。
“好一个叶将军。”陆樾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被这样彻头彻尾地蒙骗,陆樾清只觉得自己胸口闷到喘不上来气,恨不得再晕一次,可惜她越气越精神,越回忆前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她的思绪越清醒。
就这么在灯前坐了一夜,太阳从树林里探出头的时候陆樾清才吹了灯,回到床上。
关注官方微信公众号, 方便下次阅读
(微信中长按识别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