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将【已修】
“投降?”
说这话的人在北境的大漠上驰骋了近十年,说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全然无碍。
他姓楚,名城,字夜桥,是端朝的大将军。
“不降!誓死不降!楚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投降?”他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平静无波的语气,尽管他面前的是满城百姓。
“楚城你有病啊!耳聋吗?说了,不降!”
楚大将军曲腿蹲在俘虏的面前,掠过每一对倔强的眼神,问道:“最后一遍,有无一人降?”
满城人民不论是老弱妇孺和青年才俊都轻蔑地转头,用动作重复了“誓死不降”。
但他们只是动作,没有再多的言语。缘由是,他们不敢。
没有人真的不畏死。
“好!”大将军利落地站起身,望见大漠沙似雪。
“副将,屠城!”
“大将军,还屠?此举有伤人和啊!”
楚大将军慢慢转过头,颇为玩味地说道:“你是将军?”
副将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避开,“没有!没有!”
“那就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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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京师下旨班师回朝。今年的日子较之往年早了近五天,朝廷怕是知道了屠城的事,要兴师问罪了。”楚府的家将千里奔袭来到北境,如此说道。
“怕他们?一群酒囊饭袋还想骑在我头上,不自量力!”
“关键是朝廷问起来,如何?”
空茶盏被楚夜桥重重地敲在案上,“哼!他们能如何?是夺虎符,还是问罪,他们都没有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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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楚城又屠城了!今儿他就要回京了,你猜那个小皇帝会如何训他?”
“都说是小皇帝了又能奈他如何?太后才是决断生死的人!再说,楚夜桥屠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话说他还没到?我都等着骂他了!”
此人话音刚落,就听见数万马蹄声轰雷般涌入耳——北境的大军到了!
楚大将军一马当先,他的声音特别有力,在那些新兵软绵的声音中格外鲜明。大将军火红的披风像天边如血的残阳,他在大军卷起的尘土中带着磅礴杀气席卷而来。
“快快快!保护民众!当心楚大将军的马蹄下死人!”京师的守卫军急匆匆赶来,拉着长枪把民众挡在街道两边。
枪,百兵之王,竟枉做布绳之用!
不过他们的话讲得不错——一年前,楚大将军回京,有一不要命的小老百姓拦在大路中央。结果大将军连眉头都没皱下,反而一挑眉,声调急促地驭马提速向前。结果显而易见,万钧的马蹄把那个人踩死了。
后来,有看见了这事的人如此说——当时,楚大将军的表情状若癫狂。温热的血溅在他的嘴角,舌尖舔过,把那滴血带进唇舌间,绽出一抹残忍的笑。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说楚大将军疯了!
小倌在南风馆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刚睁眼就被房间里的腥臊味熏得头疼。他扶着床柱慢慢起身,刚把窗户打开,就看见了楚夜桥。
大将军正被两边的叫骂声吵得烦躁,向前看又是一个接一个的脑袋头子,索性抬头望了望。谁曾想一眼就看见了小倌,两个人硬是隔着半空对上了眼。
喧闹人间的吵杂一瞬间泯灭成无,周遭的勾栏瓦肆被阳光晒成烟土,世间唯余他们两个人。
楚夜桥被刺目的阳光晒得眯了眯眼,收回了眼神。
至少他认为,是阳光太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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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枉楚老将军忠心护国,你竟做出屠城这种有伤人和的事!”
楚大将军毫不示弱地怼回去:“人和?忠心护国?哼!本大将军的老子你也可以枉论?”
老酸儒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说道:“楚城,你居然瞧不起朝廷命官!”
“嚯!朝廷命官?脸比天大,命比纸薄!”
“你!你屠城还站理?”又一位站在了“批斗”大将军的阵营。
“哼!我不屠,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酸儒能压得住骨头比命硬的北境人?大言不惭!”
楚大将军其实没说错,至少从事实上而言是如此的——以前楚大将军每夺下一座北境的城,朝廷就会马不停蹄地派官员去宣扬国威。而这些官员要么身娇体弱得死在路上,要么有事儿没事儿就出一道政令,最后被北境人阴死。
“楚城你在埋汰谁?谁允许你在大殿上如此无理!”
楚大将军实在不想再压着自己的怒火了,他从一堆矬子将军中出列,站在那帮酸儒面前说道:“我在埋汰人?就你们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臭臣还训我!我如何处置俘虏是我这个大将军的能力,与诸位何干?”
“你!楚城,自楚老将军去世后你日日留恋烟花之地,还在朝堂之上公然训斥股肱之臣!”
“股肱之臣?你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不过是皇帝座下的狗罢了!”
小皇帝被这一来一回唬地一愣一愣的,竟是不敢发一言。太后觉得楚城这话实在是冒犯天家威严,等着小皇帝实在下不来台了,终于出声。
“楚大将军大捷而归,何必说这些不好听的?”
“不好听的?敢情是我先说的?”
太后怎么也没想到楚城连她的面子也不给,吓了一跳,说道:“大将军千里奔袭回京还没好好休息吧?这次大胜的赏赐已经送到楚府了,夜桥要不要回府看看?”
楚夜桥一听太后那阴森森的声音喊他的名就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干脆就顺台阶滚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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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手断了?枪都提不起来?”楚大将军从大殿上下来,就去京郊大营练兵了,又看得一满脑门子怒气。四大营的士兵被训得气都不敢喘,生怕大将军走到自己这儿。
这不立刻就有人遭殃了。
“讲过多少次,运枪要靠臂腕发力,你们肩膀僵得跟死人一样,发病了?”楚大将军以手作刀,一刀劈在小兵的手腕处,又用另一手捞住长枪,两只手神乎其技地以掌运长枪贴在他的手腕上转了一圈。一套动作做完,就把长枪直直地戳在地上,冷了小兵一眼。
小兵突遭此大劫,还在直愣神。
没人知道,这其实是是福非祸。
“看着!”楚大将军接过副将递来的长枪,站在演兵台上说着。
“长枪,百兵之王!你们自己都畏畏缩缩还怎么拿着它?持枪者,枪尖所指之处,都是你们要征服的地方!都给我看好了!”
大将军的手掌摩挲了下枪身,眼神霎时间变得锐利了。他把长枪背在身后,抵在突起的脊骨上,跨出左腿,以左脚为定点,整个人原地不动右腿却划出了大半圈。就像一只陀螺,背着定在骨头上的长枪旋转着划破周遭的阳光,长枪的利刃仿佛与他的脊骨融为一体,成为支撑他行走的力量。
他十分灵巧地转动手腕,枪尖在空中只留下道道残影。每一个圆弧都极为圆滑,力道多使一分都会不完美。
楚夜桥这个人自小就被楚老将军严加管教,老将军很有远见,他在楚夜桥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一身反骨,天赋极高是天生的将领。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严厉,就能让这孩子懂得谦逊之道。所以不论楚夜桥多好,多强,他从不夸赞,除了一昧的训斥他从未对楚夜桥说过其他的话。可没想到的是,事得其反,自他战死后,在大端朝的领土上没有一个人压得住他。楚夜桥承袭大将军后,每次在北境的厮杀中他才能够疯狂。只有疯狂,才能让他骨子里的血发烫,发热。
等楚大将军把身上的那股烦躁气卸掉后已临近夜晚,他望着那群不成器的龟孙一点心情也没有,留下长枪就走了。
待他从京郊回到城中时夜幕已经将长街完全淹没——他在京师鲜少骑马,他要慢慢享受满城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沿街店家的门口高束着灯笼,夜风把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那微不足道的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楚大将军望着茫茫的夜色心念一动,一震衣袍,跃起,踩着石狮子跳上屋脊,一路疾跑。
他没疯,只是很想见那双眼睛,仅此而已。
『 作者有话说 』
    1.“矬子将军”化用自“矬子里面拔将军”

    2.楚夜桥授课片段是我杜撰的,别信。

    3.“长枪”确有“百兵之王”的称号,不过我没找到出处。

    4.本文架空历史,楚大将军是端朝的武将TO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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