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虹躲避未及,被掌风袭中。他下意识分出内力护住腹部,自己生受了这一掌,身子倒飞,重重地摔到树上,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墨尘狞笑着再发一掌。吞天侵地的声势如祸风狂卷,向纪虹绞拧而去。只这一瞬,却见七彩飞羽纷纷投入这掌劲的轨道,气劲轰然、灵鸽接连飞起、毁灭的掌气却一瞬间失去纪虹的踪迹。
“纪虹!”顾蔚蓝担忧叫道,却见纪虹身在空中,运气归元,举重若轻,一条无形气龙在他周身成形,“墨尘,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火舞旋风剑法——”
七彩灵鸽绕着他盘旋几周,四散飞开。
墨尘严阵以待。
纪虹右手挥剑,大喝一声,真气卷入沙尘碎叶后,巨龙渐渐显形,绕剑而生,朝墨尘张开巨口。整片树林如同怒海惊涛般狂舞起来,发出惊心动魄的呼啸之声
顾蔚蓝大惊失色:“纪虹,不可!”
墨尘脸色发白,气沉丹田,勉强笑道:“纪虹,你竟要使用火舞旋风?不要命了吗?”
“火舞——旋风——”纪虹置若罔闻,不断加注内力,手中长虹剑脱手而出,游龙般盘旋舞动。剑尖光芒吞吐,数道红光绞缠剑端,如飞龙衔尾、兀自壮大,渐渐形成龙神之形。真龙怒目,携雷霆声势朝墨尘逼了过去……
“天魔乱舞!”墨尘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屏气凝神,将“天魔乱舞神功”运到极致,只见一团掌气凝结的阴影从他手中缓缓升起,凌厉真气卷动阴风呼啸,黑云升起、天昏地暗。
“轰!”一声惊天巨响,红龙与黑云撞击在一起,声波四射。方圆数丈内树木被连根拔起,连同碎石砂砾一起,被旋风旋至空中,绞成碎片。
顾蔚蓝在一旁紧密注释两人动向,察觉声势异动,早早后退,并运起全部真气抵抗,才免于受伤。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也让她气血翻腾。
墨尘凌空飞到一边,摔在地上后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再战。
“纪虹!”稳定脚步,顾蔚蓝担心纪虹,无视周身仍然在轰然呼啸的气浪,不顾一切向纪虹的方向扑了过去。
光华散尽,尘埃落定,纪虹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轻轻地落在地面,毫发无损地接住了顾蔚蓝。
顾蔚蓝紧紧拉着纪虹的手,仿佛害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火舞旋风——第十式?!”
“是!蔚蓝,我已练成火舞旋风第十式。你别担心,先去救醒伙伴。”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回来!”千言万语,不用多言、对视一眼,两心相通。顾蔚蓝朝院内飞奔离去。
“好!很好……”墨尘倒在地上,状若疯虎,他狠狠地瞪着纪虹:“下手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再如何愤怒地狂怒吼叫,也不过给他们徒添笑柄。原来真的用尽手段也永远换不来她的回眸;原来在她的眼中、无论如何,自己永远不如纪虹。
纪虹……纪虹!
自齿缝里嘶声而出的这个名字,恨不得就此将人咬碎成齑粉。然而,高低之别、云泥之判。在审判人的眼里,他从没胜过、也永远不会胜。
“我不会杀你的、墨尘!”眼见对面那人,眼神已经渐渐黑沉,遮天的雾霾之下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一点怜悯涌上心头,纪虹静静道:“以前我会害怕你、畏惧你。相应的、你有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恐惧?”
“何必惺惺作态?我只恨你不死!我恨不得亲手撕了你!”
“是这样吗?”纪虹点点头,他收起长虹剑,不再看一边恨他已经切骨入髓、迷失心智之人。
穷途末路、走到末日的狂徒,贪欲和嫉恨,早已遮了这人眼中最后一丝清明。
孩子,对他、我已经尽力了。以后、若是你知道这一切、我只希望你对我不会有恨。
“如果这样、你真可悲!”
“纪虹!”已经去把解药给被控制的伙伴们服下的顾蔚蓝飞奔回来。她拉住纪虹的手,欣喜得不能自已:“纪虹,我知道你一定能学会火舞旋风!我坚信的、我一直坚信的!”
她之骄傲,犹如见证了自身的卓绝成就一般满足而欣悦,同时,担忧也伴泪涌上心头,她轻声问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身体还好吗?祂还好吗?刚刚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们都好得很。祂很乖,在我恢复的时候,从来都不添乱。”纪虹也握住顾蔚蓝的手,用最自信而明朗的笑容安抚她的担忧。他们好像自成一个世界,完全不看一边的墨尘。
一边是劫后余生的欣悦和融洽,一边信念摧毁的灰暗和失败。两者之间,好像镜像倒影,却是一明一暗,颠倒而讽刺。明明是战场厮杀、生死敌对的时刻,一方却再也入不了另一方的视线。
无视,才是最重的一记耳光。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伙伴们已经服下招魂引解药,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来,你小心点。”
“嗯。”
纪虹和顾蔚蓝短暂交谈,决定了后面所有的事情。他们转身离去,毫不在意身后的墨尘,只是微风仍然送来他们轻声交谈的声音,听不真切、模糊却刺耳而入。
相携离去、不曾回头的一对璧人身影,好贴切、好和谐。却尖锐炽烫如赤红的烙铁,狠狠烙穿墨尘的视线,一路蚀刻下去,直到烙印在心底,那一刻的耻辱和愤怒,是哪怕三途川上、十八地狱也无法消泯遗忘的刻骨之、火。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身体的痛已远远不算什么,心头豁开的一个洞,渐渐变得巨大而空虚,凝视之间、深渊已临。
一念沦落,终成心魔。
竹林居外,墨尘眼睛血红,杀气腾腾,怒吼道:“兄弟们,立马给我调集投石车!七剑的人全部在竹林居里面,我要把他们一锅端!”
不一会儿,墨尘就指挥者一干黑衣兵,在竹林里架起了一排排投石车,不断地向竹林居方向发射炸弹。
只听见一阵阵巨大的轰响,炸弹接二连三在竹林居近前爆炸!
纪虹已经启动了百草谷的阵法。只是这用于困人的乾坤八卦阵法,虽然可以拖得一时,但在碾压一切的火炮面前,瞬时也是岌岌可危。纪虹在竹林居外用掌力掀起一块块石头,迎击部分飞来的炸弹,一边大声朝竹林居里喊:“蔚蓝!伙伴们清醒了没有?魔教的人杀过来了!”
“已经都服下解药!”顾蔚蓝面前是中了招魂引的众人,虽然吃下解药,但是药效发挥仍要时间,众人目光仍是涣散,不太清醒。
这时,纪虹满脸灰尘地跃了进来,着急地喊:“先走!竹林居已经支持不住了!”
“好!”顾蔚蓝挨个去拍众人,“大家!先跟我们走!”
幸亏众人神智虽然还不清楚,但是基本行动能力已经恢复,跟着纪虹、顾蔚蓝同时起身扑向屋外。刚离开,竹林居便中弹,烟火翻滚,什物横飞。
“往后山跑!”不待烟雾散尽,纪虹和顾蔚蓝一前一后,带着大家往后山飞奔。
纪虹等人力抗或火炮时,竹林居外却生变故。
墨尘正在下命令:“向前推进,加大火力!”一名黑衣兵匆匆赶来禀告:“报告少主,教主来了!”
“你先想办法拖住教主!待我杀了七剑再去见他……”墨尘话音未落,脸上忽然一热。再一看,来报信的黑衣兵头颅已被击碎,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墨骁犹如一尊魔神,满面杀气地站在墨尘面前。他一脚踏在黑衣兵尸体上,大声道:“谁敢再投炸弹,跟他一样下场!”
众黑衣兵吓得不敢动弹,四下顿时寂然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哔啵声响,浓浓的硝烟与血腥味弥漫开来。
墨骁转头看向墨尘,语气中充满煞气:“不是让我来喝麒麟血吗?谁让你杀七剑的?”
墨尘站在他面前,语气出奇平静:“纪虹已经练成了火舞旋风剑法第十式,孩儿担心父王不是七剑的对手!”
“混账!”墨骁一掌扇向儿子,打得他头一偏,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我看你是成心想废我大业!从现在开始,这里一切由本王亲自指挥!”
墨尘淡然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再看向他的父亲,眼睛里射出绝望的冷光:“大业!你就知道你的大业!大业比你的儿子更重要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感受?”
墨骁迎着墨尘的目光,心中一颤,竟不由自主地稍稍避开视线。
墨尘继续沉声道:“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你称霸武林的一颗棋子、一条走狗!一个……”
墨骁杀气收敛不少,口气却依然居高临下:“放肆!你在跟谁说话?”
“对我吼啊!告诉你,今天要么是七剑死,要么就是我死在你面前!”墨尘从旁边的黑衣兵手里夺过一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尘儿,你不要犯傻!”墨骁始料未及,一时吓住了,“父王的霸业、全部都是为你考虑啊!你是我唯一的孩儿,父王百年之后,这一切都是你的!”
“哈哈哈!原来,在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儿子?你还记得你是一个父亲?为我为我为我!你这个谎言还要骗我多久?母亲离开了、你伤心过吗?我的好父亲哪,现在、应该你来做选择!”
“好好!尘儿,为父心中还是你最重要。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为父不拦着你,你把刀放下,不要伤了自己!”听墨尘提起亡妻,墨骁更生愧疚,口气已经转为祈求:“为父不能失去你呀!”
“你怕了?那好!你马上离开十里画廊!越远越好!”墨尘把剑压下一点,血顺着剑锋流下,他失去理智地大喊。
见此情景,墨骁无奈地后退:“尘儿,别冲动,父王退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