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针锋相对
拖着步伐昏沉地走到一座孤峰之下,这座孤峰是他原本要去的那座高峰的山脉,在小岛的中心。仿佛是两个小岛被一双巨手强行捏合在一起,导致这座孤峰山仞中裂两分,一道裂谷贯穿了整座山峰。且山体上遍布巨大裂缝,有的裂缝甚可容人,比较适合攀爬。
纪虹开始向山顶进发,雨天石滑、加之情热期的虚弱,他有好几次险些脱手摔下山崖。但他总算爬到半山腰的一个凹陷的平台上。平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看样子是不久前发生过山崩。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才被烘干的衣服又一次湿透。纪虹不再耗费功体去处理。身体一时寒,一时热,他先强撑着将所有炸药和能布置的陷阱布置好后,在靠近岩壁的地方坐下继续打坐抵抗情欲。
很快,纪虹就听见魔教大军在山脚下聚集的声音。恢复些力气的纪虹对魔教众兵的叫嚣充耳不闻,只是不时以滚石反击。魔教一个队长见手下几次来回没有半点进展,于是下令攻山梯队爬山攻击,却听崩地一声巨响,山顶落石滚滚,将附在山壁上的小兵砸下,一时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墨尘神色一厉,他摆手阻止手下继续攻击,遥遥仰望纪虹栖身的地方,片刻后,下令火炮轰击。
“这……”朱无由死后,这岛上负责指挥魔兵的只有这一个领队队长,他看了看面前这似乎随意捏合在一起的山峰,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少主!这山体看来极不稳定,若是用火炮攻击,恐怕整座山体都要塌呀。”只是砸死纪虹还好,这么大一座山完全崩陷,他觉得他们这些武功不怎么行的也性命堪忧。
墨尘侧目一眼这多嘴的手下,哼了一声:“蠢材。这山脉是金刚岩为基底,便是万炮齐发也伤不了根本,你啰嗦些什么!”
“是是!小的遵命。”无名领队不敢再多言,令手下赶紧将火炮拖过来,他暗中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这山脉金刚岩的质地,只觉得这山危如累卵不靠谱的很。但他人微言轻也不敢多话,只是暗中备起十分精神,防止山体崩塌后做了池鱼。
十数门大炮一齐引动,连串炸响后,山体外部崩溃,落石烟尘滚滚埋覆冲刷所有可以容人的地方,碎石崩弹,形如霰弹。眼看山石纷纷坠落,墨尘担心山下的空地被填埋,下令停止炮击。再等了一会等崩石不再掉落,墨尘判断纪虹即使不死,也该重伤。看了一眼纪虹所处的位置,墨尘令手下原地待命,自己领着一支小队上了悬崖。
他刚刚到了悬崖之上,就听一声清喝,随着冷香扑面而来的是长虹剑神龙九变的寒锋,墨尘运掌还击,纪虹借势跃入魔兵之中,如虎入羊群,顺势将十数魔兵扫了个干净!然后立剑回身,接下墨尘身后袭来一掌。
好小子!
甫一接触,墨尘就从对掌中察觉纪虹现在功体甚至不足五成。大雨之中,纪虹满脸是水,冷香味道连雨水都压不下,仿若千枝万枝梅树齐绽吐芬的浓度让墨尘完全清楚纪虹此刻的情况。
一般坤泽在这种情况下,早已神智尽失沦为只会求欢的兽物。但是纪虹、他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张脸已经红的要滴血,眼中赤红的绯色燃烧到眼角、满是焦灼的痛苦,却还是清明的——刚刚与他对掌后,纪虹虽然呕血被击飞出去,但是落地后立马站了起来,继续不屈地持剑与他对峙。
一个坤泽,发情中的坤泽,尚能做到这一步,该称赞一声不愧是纪虹吗?
墨尘眸色越发冷了。
纪虹的不屈和坚持,纪虹在巨大的痛苦下还令人厌恶地维持清楚的理智,不止是阻碍,也是狠狠扇在他脸上的耳光。
为什么你能坚持到这一步?你凭什么能坚持到这一步!
为什么、你!就是不死!
被这股不屈地傲雪寒香激发出全部战意,墨尘的信香不受控制被引动,黑色曼陀罗的气味如火山爆发,气息节节攀升,犹如一只巨蛇骤然昂起头颅,凶猛地咬向冷香。
纪虹嘴唇可见的白了几分,与此同时,他的脸色更加红艳,蒙着一层红膜的眼珠开始润出水洗的色泽,被强行压制的情欲被这信息素的味道一激,再次爆炸。他全身战栗,手几乎握不住长虹剑,坤泽天性中对乾元臣服的本能,催促他向眼前的乾元臣服。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脑海里,只余越来越强大的声音喧嚣着、逼迫他、向乾元屈服,柔顺地讨好他、求恳他的标记、让他成为自己的主宰。
他的意志被黑暗的味道,缓慢蚕食,幻觉一般的声音迷惑他、即将主导一切。
不行…
身体本能地、甚至早已经做好容纳一切的准备,只需要他放弃,放弃挣扎、放弃继续让自己痛苦的坚持,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不行。
比前两次加乘还更恐怖的难受感觉,死死的捏住他的身躯。纪虹只觉得,他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他。
不行!
冷香喷薄。
本该天性臣服、天性被压制的坤泽的信香,带着凌霜傲雪的血染风彩,竟然在一地黑色曼陀罗的压制下含血怒放,与曼陀罗黑暗的信香味道紧咬在一起,势均力敌,互相竞争起来。
纪虹咬着舌尖,强硬支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腿,逼自己笔直站立,寒锋重起,嶙峋的剑意渲染至绯红的眼里,血与火的毁灭中开出一朵不灭的冷花。
凌霜傲雪、严阵以待。
墨尘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般。随即,他哼哼冷笑起来。
很好。摧毁一节坚硬的骨头,总比轻易捏碎一朵软弱的花来的畅快!
今日,我便要、亲手粉碎你的坚持!
大雨淅淅沥沥,历经炮火摧折的山体,时不时落下一些碎土石块。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墨尘和纪虹紧盯着彼此。一个状态全盛、一个虚乏无力,看来这对决,真的极不公平。
墨尘已经耐心全无。即使佩服也嫉恨纪虹这种状态下仍坚持到此的硬骨,也明知纪虹肯定不会和他硬拼硬,但是他已经不想和纪虹周旋下去了。时间过去多久?朱无戒仍未回传来消息,那是不是其他七剑已在回程之路?
阴谋诡计如何?陷阱暗阵如何?凭你纪虹现在的模样,我墨尘还需要怕你?
不过转念之间,墨尘已经快手起攻,不过过了几招,纪虹便节节败退。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单凭一腔傲气支撑到如今,又如何能抵挡墨尘的魔功?毫无留情地重掌一掌掌落下,纪虹内伤不支,全无反击之力,只是勉力依靠绝妙轻功来躲避攻击。
渐渐被逼入角落,这里有一截山岩支出山体,伸到悬崖上方,使得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加巅险,墨尘本来想在此重击纪虹,却见纪虹一闪身,拉动山壁上一截断藤,迎面飞来是十数粒黑火弹。
地势逼得墨尘必须闪避,而墨尘在刹那间见纪虹腾身跃起,想要逃到他的身后,于是当即决断,踢出一块石块将大半数黑火弹击出悬崖,同时运起内力护体,硬吃数枚黑火弹的威力,黑心煞掌击中将要逃离的纪虹,让无处躲避的纪虹直直摔了出去。这岩壁是一处中间凹陷的天然蚀洞,纪虹本已跃向岩壁处,被这一掌重击,纪虹摔在崖壁之下,呕出一口鲜血,再也无力起身。
长虹剑甩在一边。墨尘落地收功,一脚踢起长虹,提剑向纪虹走去。他其实也受了伤。黑火弹威力不可小觑,他不闪不避,以功力硬扛黑火弹的威力,此刻五内翻腾难受不已。但要杀此刻的纪虹,还是绰绰有余。
为了感谢你最后让我畅快的一战,就让你死在长虹剑下。用长虹了结你的性命,算我对你最后的敬意!
拖剑上前,看着纪虹无力地试图躲闪,眼中只有血花即将从这对手颈边溅起的场景。纪虹步步后撤,直到背后已经靠上岩壁,再无任何闪避之处。
眼见长虹剑起,剑尖凝着一点寒光,仿若阎王索命的锁魂枷拷,纪虹突然侧身,抓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边砸去,接着是第二块,墨尘见他动作,心知不妙,急冲上来,终究还是晚了。连番爆炸震响,本来就被魔教火炮轰出裂缝的山体渐渐爆裂,一块块巨石再次如雨纷纷坠落,站在没有山壁掩护之处的墨尘一下子危险至极。
他竟还有余力?至极的恼怒在心头炸开,但是现在容不得他过去把那个多次算计他的家伙斩于剑下,他运起步法躲避坠落的岩石,看着纪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山岩深处走去,更加愤怒:“休想逃走!”
一边躲避巨石一边向纪虹追去,却看到纪虹再一次砸了一个黑火弹,又是一串爆响,墨尘不再想着追逐纪虹,为了躲避山石,他也只能朝纪虹那边躲避,眼见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纪虹又拿出一枚黑火弹,“住手!”墨尘合身向纪虹扑过去,在抓住少年的一刻,他只觉少年身体突然瘫软下去,同时地动山摇,仿若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一般,墨尘只能合身贴着纪虹,正准备以少年为盾,却是脚下突然裂开一道巨缝,措手不及之下,两人瞬间被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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