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大饼是一个意外,那接下来的展示就是自作孽。
苏若景的包袱里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些宝贝,一支木簪,一打大饼,还有一个腰封。
怪不得这个包袱破败重量轻,原来是因为里面真没一个值钱的东西,甚至银钱都没带。
“就这些吗?呵呵呵,如镜夫子就是信任苏兄,苏兄肯定是有一身本事,无需夫子担忧!”
“不需要他担忧吗?”
苏若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总之,他的心情真心是跌落到了谷底。
他可是南隅的少城主,南隅最为尊贵的人了,他能低下头拜楚子言为师,那都是看在他有本事上。
这些天,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地读书,没有做过什么忤逆的事情来。
他每日在楚子言那边憋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甚至束缚了天性,结果那人却是这样对他的?
他自诩作为弟子,对楚子言百般顺从客气,尊敬他,甚至对他比苏茂成还要热切几分。
可是,楚子言就这样把他扔来最难的历练路上,让他和这两位得意弟子一起除魔……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苏若景很清楚自己不能丢人,不仅是不能丢了楚子言的脸面,也是要保住南隅城府的颜面。
“苏兄,你这簪子看起来不错诶,银光,还是金光闪闪?”
程清指着那躺在包袱里的簪子,有些惊喜地说着。
“金子?”
楚子言看起来还算是靠谱,还知道财不外露,所以给他准备了金簪做盘缠?
苏若景欣喜地看过去,却发现这簪子还是木的,但是确实有着金光护体。
“可能是师父为了让簪子配得起我的身份,所以特意镀上了金光。”
苏若景说着将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间,然后将腰封也拿出来佩戴在了腰间。
楚子言当真是蛮好笑的,怕他没钱吃不饱,所以特意给他带了一个勒紧肚皮的玩意儿吗?
苏若景和楚子言虽然在一处也有月余,但是他着实不懂对方的用意。
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也就这些用途了。
“对了,我们闲聊了多时了,说一下正事吧!我们这一次的历练地点是浣衣镇附近的小村庄。”
梨落主动将话题岔开,然后掏出了自己的竹签。
那上面画的是地图的一部分,上面还写了一些简单的字。
程清的竹签也是一样的,但是和梨落手里的也有些不同,仿佛中间缺失了一部分。
苏若景虽然陷在自己不被重视的情绪中,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以任务为重。
他将自己从来没怎么看过的竹签拿出来放在那里,正好将三个人的竹签连结在了一起。
“这是……地图。孩童,夜半,女鬼夜行。”
寥寥几个字下面是一片连结在一起的地图,每一处都画着鬼爪。
“这些地方都被影响了吗?那得抓走多少个孩子啊!”程清有些惊恐地瞪着眼睛询问。
“看鬼爪的数目吧,上面的指节数目各不相同,像是孩子数目……”苏若景第一个看出了端倪,其他二人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
几人统计了一下,上面被女鬼夜行带走的孩童数十人,但是鬼爪的指节颜色各不相同,有新有旧。
孩童若是一口气被掳走,那这地方怕是要绝后了,这些城民也不会隐忍至今不去寻求帮助。
就算是从南隅步行去中垣拜求仙师,孩子们大概也知道个生死了,何必等到南隅有了修仙者才寻求帮助。
仔细研究着眼前的竹签信息,三个人一头雾水,都不知如何解释这签子上面的内容。
此时,稳坐书院后院的三位仙师倒是乐得自在。
与梦扇风,问夏反转着手里的细长竹签,楚子言则在一旁擦着桌面。
“话说,这几个孩子能否看懂我画下的竹签内容,我真心是把我这辈子的绘画天分都用上了!”
问夏说着,就将手里的签子悉数放到一旁的托盘里,一阵青烟缭绕,被他一掌击散。
拿着猪毛刷在上面涂料的与梦倒是不在意,反倒是大手一挥,害得楚子言直接拿出桌上的折扇挡住了自己。
“虽然我涂色的本事没那么强,但是我涂料的本事,咱们三个里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反正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咯,楚子言,咱们三个就数你是个全才,你却一点力气也不出,要是你徒弟空手而归,我看你怎么去哄那位娇气少城主!”
问夏举起签子就朝着自己嘴里捅去,结果到嘴的羊肉就那样被楚子言运气吸到了自己眼前的小碟里。
“我是来南隅服刑认罪的,并不是来风雅游乐的,我收徒本就是应承城主,少说少做才是正道。”
只见他夹起一块烘烤火候正好的羊肉,用筷子拨掉上面的孜然辣椒粉,然后抬起袖子遮住脸吃了下去。
知道他身份特殊,问夏和与梦心里知趣。
“早知道,我早你一步先到,这徒弟我帮你收了不就成了,我最喜欢接受那位苏城主的奉承呢!”
问夏开了一壶酒,自饮一杯,又给另外二人倒了两杯。
提起少城主身份,与梦也是很有话说的,仿佛收下苏若景做徒弟是个他们想要的好差事。
“我也是,收个城主做徒弟!我能被人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疙瘩,可比被中垣那群老东西嫌弃强得多!”
“我和苏茂成之间有些瓜葛,与其把烂摊子抛给别人,还是我自己来担着吧!”
往日口味最是清淡的人,今日倒是喝了半壶酒。
酒毕,他脸上绯红,目光迷离,挥袖便成水境。
水境之中,三个少年人正坐在床榻上,被子枕头被弄得乱七八糟,不忍直视。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程清下意识地询问一句,然后有些警惕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三人刚刚还在议论着竹签上的内容都是些什么,下一刻就都定在了当场。
辽远的女子哭孩儿的声音响起,一声一声,犹如泣血般哭诉着思念。
“娘的好孩子啊,娘想你啊!”
之前若是听到这话,若是见到此景,苏若景不管怎么胡闹放肆总会去管个闲事,帮个忙。
但是,他今日格外镇定。
他眼神冷漠,面容严肃。
这哭声确定不是他内心的心魔在呼唤他吗?
师父说,他入定不久,心魔不净,所以……
“有孩子的哭声!”
梨落的话打断了苏若景的疑惑,孩子的哭声比女人的哭诉声大了很多,貌似就在附近。
“来人啊,抢孩子了!我的孩子啊!”
楼下传来女子的哭闹声,刚刚陷入沉睡的与寒舍灯火重现,整个客栈的人都醒来了。
“快来人啊,妖邪抢孩子了!”
叫嚷声传遍了整座客栈,三人循声夺门而出。
“怎么了?小二哥!”
“孩子,有客官的孩子被一个黑影给抢走了!是邪祟抢孩子回去做点心了!”
店小二看起来十分气愤,倒是没有初见鬼怪的惊恐。
他大声地喊着,好似希望住客中可以有人帮忙。
苏若景不知为何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他在等他们回应。
“小二哥,黑影去了哪里?她经常来?”
“黑影夺窗而出,是飞走的!她汛期过后每逢三七日都来,只是我们与寒舍有仙家庇护,那些带着孩子的夫妻为了避难在指定日期才来我们这里投宿,之前也从来没出过事,可是不曾想……”
小二还说着,掌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五楼。
“真是不好意思,下面闹得厉害,没耽误几位客官休息吧!”
噗通!
苏若景没等掌柜的问候结束便从长廊尽头的窗子跃了出去。
他耳边的女子哭诉声越来越大,他的身体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追出去一探究竟。
他本来是打算画符追赶,可是一想起自己连个御剑的法器都没有,内心一阵酸楚。
就在他靠着浅薄的灵力钻进浣衣镇上空的黑雾的刹那,醉意上脸的人打了一个酒嗝。
“蠢货!”
楚子言用冰凉的指尖蘸了杯中的几滴酒,朝着水镜里弹了一下。
苏若景的腰间一松,那条腰封突然闪烁金光,在他的脚下成了一把扩大的宝剑。
“师父……”
一时间,苏若景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内疚,他之前骂了不知道多少次楚子言小气冷血,如今不想,楚子言给他带的东西从来都是有用的。
师父,还是很看好他的。
脚下的宝剑带着金光在黑雾团中开路,照亮了前行的路。
女子的哭诉声变成了尖锐的安抚声,她哄着小孩子,但是孩子的哭声却只增不减。
“好孩儿,娘亲怎么会害你呢!娘亲是来救你的,是来救你的!”
女子的声音带着不舍和克制,她仿佛随时都会变成吃人的恶魔。
脑海中满是環娘当初的模样,苏若景不想让更多母亲成为環娘的模样。
黑雾朝着城郊飞去,苏若景也紧跟不舍。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坡度的荒草滩,黑影在草滩后的破庙停下。
破庙周围的黑气不散,在上空盘旋不断,漆黑的夜里,仿佛有数十双眼睛正在盯着来人。
苏若景担心金光会惊扰到里面,所以在十丈开外的坡下落地收回了腰封。
程清和梨落并没有踪影,苏若景不知道他们追来没有,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先画符探路。
他挥手画出一个小人,小人自空中落地,像是寻常孩童一般艰难爬坡朝着庙宇走去。
苏景反手要给自己画个护心符,却发现心口隐隐闪烁的金光比他的符咒强烈了不止多少倍。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