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室内,书院里几位管事的先生都在围着几个正在整理衣物的男人看着。
楚子言还没跨过门槛,那几个人就把目光转向了门口的二人。
“如镜,多年未见,不曾想我们竟都来好为人师了!”
那穿着带有果绿波纹先生服的男子率先开口,好似和楚子言很熟悉。
倒是面对这人的笑脸,楚子言却依然冷冰冰,没回他。
要说不守规矩没礼数,这位如镜夫子当真是第一人,苏若景觉得自己之前被打得可真委屈。
为了不和这种人成为统一战线的没规矩人,苏若景少有地低头向着这几位行礼。
“学生苏若景拜见几位仙师。”
“苏若景?”
“楚子言,你当真收了这么一个纨绔儿!”
“啧啧啧,除了这副皮囊能入你眼,楚子言,你什么时候这么浅薄了!”
不光是那果绿君开口,这边的杏黄君也开口,弄得苏若景不甚满意。
他就是个纨绔儿有什么稀奇的吗?
但是这些家伙明显是借着他来贬损楚子言。
这些人做点什么不好,竟做这些让人瞧不起的抱团事,苏若景可是极其看不惯。
他虽然混账,那也只是局限于让自己和苏茂成那老头不满,他从未做过欺压他人的龌鹾事。
“咳咳,你们要是想嫌弃小爷就直说,何必带着别人。小爷又不是奶娘,不是谁都能让小爷喂饱填补的,哪怕是坏名声也不中!”
少年郎倒是脾气不小,当场原形毕露,哼了一声梗着脖子斜视着果绿君和杏黄君。
“闭嘴,在师长面前,哪里轮得到你开口!”
楚子言这人也定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苏若景这也算是为他说话,结果换来的是他一记看着有实则无的鬼画符。
苏若景的嘴巴就那样被一张能看见却摸不到的画符封上了。
“如镜,你这就没意思了,这小纨绔看起来多有意思,你封他嘴,难不成让我们瞧着你这个哑巴寻乐子!”
“这是我徒儿,哪里教导不周,是我这个为师的错,我代他向你们道歉。你们也来了,课程我已经和几位安排好了,你们稍作休整,准备上课吧。”
楚子言没打算坐下,倒是那果绿君上前拦住了他。
“咳咳,你别走,我得仔细瞧瞧!”
“我也得看看,你这徒儿到底是哪里有灵根慧根,能让你初到南隅就收徒!”
苏若景就那样被当做货物反复打量,杏黄君哦了一声,果绿君就嗯一声。
果绿君嗯了一声,杏黄君就哦了一声。
总之一顿打量下来后,二人相视摇头。
“纨绔儿。”
“灵根劣,悟性差。”
二人得出结论后,一拍即合地继续看着楚子言,异口同声地表达看法。
“他不适合修行。”
“他适不适合,我心里有数。倒是问夏,西沙的沙漠还没能烤干你多余的口水吗?与梦,东海的大浪没打疼你多嘴的脸吗?”
楚子言挥挥手,就有一道木杖一般的东西代替他的手戳着问夏和与梦的胸膛。
被他这么质问,杏黄君问夏无奈地摇摇头,果绿君与梦也是一样的反应。
“罢了罢了,你爱收,我们也不做评价。反正我们这年纪了,收个徒没什么,正好我也打算收。只是你不厚道啊,不是说好了观察三日再公开收徒,可是你……”
问夏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
“不知仙君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你们快些,把我给仙君安排的暖手炉楠木桌安排一下!”
苏茂成来了。
他那腰上叮铃哐当的佩环声老早就传入了屋里,苏若景早就听到这动静了。
也就是这动静,让苏若景心烦,很是郁闷。
也不是说苏茂成挂了这么多佩饰,是个贪图钱财的人,而是这些都是城民送的。
为了感谢这位城主这些年来为南隅做的这些事,这些人送了一堆佩饰给他。
他原本该挂着妻儿信物的腰间挂满了别人的物件,以至于已故夫人的佩环都被拿下去了。
所以每每听到这声,苏若景都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位置都被占了,这个爹心里还有他娘吗?
小时候,苏若景总是日夜提防,生怕家里哪一日来了一个后娘继母。
不想,继母没来,家里也就他和苏茂成,但是亲娘好像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苏若景为何会和苏茂成闹腾的缘故,他气苏茂成不在乎他不在乎阿娘。
“仙师好,本座是南隅城主苏茂成。”
“苏城主。”
问夏和与梦忙着和苏茂成寒暄,没空继续和楚子言扯皮,楚子言倒是落得一个清静。
苏若景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跑路,不想苏茂成回头就注意到他了。
“阿景你也在啊,正好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搬来了,你一会跟着如镜夫子去认认地方,以后你就留在夫子身边伺候着,做弟子的该有个亲传弟子的样子。”
搬家?
苏若景瞪大自己的杏眼,很是不可思议地盯着苏茂成看。
要不是他嘴上被禁言,他一定会咆哮逼问。
“你这么瞅着我做什么?你是如镜夫子选定的弟子,让你跟着夫子伺候,那是你的福分,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唔唔唔~”
扭头看向楚子言,苏若景满眼的疑问。
他给他当弟子了?!
“小徒弟,虽然我们也不想承认你这灵根能做他徒弟,但是如今看来也只能祝你少挨些打了!就楚子言那根莫离,那可是个钉子户,你小心别被扎成筛子眼了!”
问夏又多嘴嬉笑,不想话刚说完就冲出了方圆室。
他速度极快,人影都变了形就窜出来了房门。
藤条像是会追踪一样跟着问夏变换形状,追着他满院子跑。
“楚子言,你敢不敢别动不动就拿出你那根钉子藤条!”
人走远了,楚子言挥手就把苏若景的禁言解了。
“昨日初见少主便觉得你我有缘,所以打算收你做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收徒这事看苏茂成如此殷勤,就可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楚子言却主动征询苏若景的意见。
他刚刚的手法,苏若景也有所见识,此时心里自然是有了定夺。
可是楚子言还是很紧张,他隐藏在大麾下的手不自觉地绞动着大麾内衬上面的皮毛。
他会拒绝吗?
会拒绝吗?
“弟子苏若景拜见师父。”
苏若景跪下了。
这个大礼看起来很是端庄郑重,骇得楚子言登时定在了当场。
其实他没那么多规矩的,若是对方愿意,你情我愿,大家改了称呼就行。
可是,苏若景竟然跪拜他。
“好,你我今日便成为师徒,为师会尽我所能培养你,也望你得偿所愿。”
纨绔儿苏若景给别人当了徒弟,他的师父竟然是北郭的仙君楚子言。
此话一经传出,整个南隅都轰动了,就连中垣四境也是震颤三分。
孤独终老单身汉楚子言竟然收徒了!
虽然这话在苏若景拜师结束的当天下午就有所耳闻,但是他真没觉得有什么震撼的。
苏若景就这样被安排着住到了楚子言隔壁的小院子里,地方看起来不大,倒是挺清静的,只是隔音有些差。
每日一大早,苏若景还没睁开眼就能听到那边墙壁那边的动静。
“夫子,您记得穿厚点,外面天凉。”
“夫子,书院那边送了新的早读书卷来。”
“夫子,今日荟萃堂那边有新的菜式,据说是按照北郭的菜式改造的,您早些去。”
楚子言的院子里有个姑娘,还是个娇滴滴的温柔姑娘。
只听声,苏若景就可以确定楚子言不是个正经仙者,他竟然金屋藏娇。
只是寻常时候,楚子言都是一个人独行,并没有个姑娘的影子。
苏若景思前想后好久,终于在他搬到楚子言隔壁的第三日清晨行动了。
他决定不去和众学子早读,他要抓一双!
反正他不打算弄得太轰动,只要震慑住这位看似正经人的如镜夫子,他就不信对方不教给他本事。
否则他低头拜师这事就太亏了,他这几日和众人几乎一个样子,除了早读就是读圣贤书。
他要学得是仙术可不是走仕途!
想到这里,他以身子不适为由,让海叔去荟萃堂打饭,自己直接跃上墙头打算捉人。
“夫子,今日看起来天气阴沉沉的,您记得带伞。”
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若景直接跃下墙头。
趁着楚子言和那姑娘转身交接油纸伞,苏若景以自己认为的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直奔那姑娘。
“来人啊,楚仙君金屋藏娇了!有姑娘偷窥众学子洗澡了!”
苏若景虚张声势,放肆地喊着。
他们这地方偏,为了不影响所谓的仙者休息,这里往日可是没一个闲人路过的,何况这院子更是在后山的果林深处。
所以,苏若景心里清楚,他今日就算是叫破喉咙,可能会来那么一两个人,有可能还是另外两位仙者或者是书院内的方圆二人。
而他此时这样做,无非是想让眼前这二人紧张起来。
到时候,只要这二人求和抑或是求饶,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不想,他话音刚落,紧迫感在他喉间传来。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