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派出所，所里的人正在吃饭。
方来将那人关在讯问室后，便带着雪豹来到了厨房。
厨房在平房的最边上，里面不是很大，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接水的大水缸。
在这里，自来水供应是有时间限制的，定点定时供应，过了时间，就没水了。
大缸的一侧是烧柴火的土灶，土灶的墙角里堆满了劈的细细、晒的干干的木头。
在屋子的另一侧，是一个摆满粮油蔬菜的货架，在这里，牛羊肉最充足，可以随便吃。
最为宝贵的是蔬菜，要算计着吃。
毕竟，对这些来自内地的人来说，吃饭没有蔬菜是万不能习惯的。
屋子的中间是一张大圆桌，当班做饭的会把做好了的饭菜都摆在桌上，然后喊大家来吃。
“哎，方师妹回来啦！”程斌斌喊道。
程斌斌个子不高，长相秀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实则特别机灵滑头。
背对门坐的大伟赶紧扭过身去，看到方来，他欣喜若狂，连忙站起身，拉来一张椅子。
“方师妹，你坐这！我去给你盛饭。”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方来眼疾手快，把大伟按了回去，自己去拿来了碗筷。
“呜呜…呜呜…”
雪豹趴在它平时吃饭的地方摇尾乞怜。
方来拿起它的空饭盆，去灶台的大铁锅里，给它盛了满满一盆清水煮羊肉。
“方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表都填好了？”
老秦一手啃着羊蹄子，满嘴是油地问道。
“没呢。遇到点情况…”
“啥情况？”
“我刚到木沙家，就遇到一个偷她家牛肉干的小毛贼，就给带回来了。”
“肯定是外地来的吧？”大伟猜道，本地牧民很淳朴，根本不会有人偷东西。
“嗯，看长相和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身上脏的，也不知道是流浪汉还是行乞人员。”
“偷了多少？”
“嗨，就木沙家那情况，能有多少牛肉干给她偷？也就小半袋子。”
“就一点儿吃的，又没多少钱，也够不上犯罪，一会儿教育教育就行了。要是无家可归的人，你就再联系下民政部门，把人给送到救助站去。”
“是，所长。”
方来初来乍到，资历尚浅，不敢像别人那样直呼老秦。
“这么见外干嘛，就叫我老秦，所长听着别扭！”
老秦摆出痛苦的表情。
雪豹把一根骨头咬的嘎嘣嘎嘣响，方来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所长，啊不，老秦，那人还被雪豹咬了一口，要不要送她去镇上医院打狂犬疫苗？”
“要的要的，下午我正好要去镇上，让她跟我一块。”
“嗯。”
吃完饭，方来又拿了一个大铁钵，装了饭菜。
到了讯问室，她铁钵放到一边，拿了个本子来，例行讯问，虽说教育教育就完了，但程序还是要走的。
“姓名！”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饭菜，不停吞咽着口水。
“我再问你一遍，姓名！”
方来将那饭菜端的更远了些，“想吃就快点！”
“周，周非！”
“嗯？”方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看，心想，不会吧，难道是周正那个混子妹妹？不会不会，全国同名同姓的这么多，不可能这么巧。
“性别！”
“还用问吗？要不要我裤子脱了给你看？”
那口气，那神情，别说，还真有点儿像个混子。
方来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女字，接着问道。
“年龄！”
“33。”
“来干嘛的？为什么要偷人家东西？”
“……”
“老实交代，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为了你的健康，我只好拿去喂警犬了。”
“哎，别别，我说。”
方来耐心看着她，拿着笔随时准备记录。
“我是来找我哥的，我哥叫周正，半年前，他失踪了。我听人说，他在新疆，我就来这里找他。”
“不会这么巧吧！”方来在心里惊呼，不过周正公司如日中天，怎么会失踪呢？所以这个周正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然后呢？”方来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然后就是钱花光了，到处流浪，到了这牧区就想偷点儿吃的。”
“那你不会找个工作吗，年纪轻轻的。随便挣个钱，还能饿死吗？”
“我身份证丢了，没人收留我。”
“那你把身份证号报一下。”
“420……………789。”
方来在警务通上一查，她果然是哥哥的同学周正的妹妹周非。
“我认识你哥，你哥跟我哥是同学。我叫方来。”
“这么巧？”
周非仔细打量方来，对她又多了很多好感。
“你哥怎么会失踪呢？”
“我也不知道。那个，方警官，可不可以先让我吃点儿饭？”
“哦，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再吃吧？”
周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接过方来手里的钵子，周非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你这偷东西吧，金额太小，不足以立案，吃完饭你就可以走了。”
“方警官，既然你认识我哥，我求你收留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晚上就能给冻死在草原上。”
“这…”
小偷变熟人，方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但想到周正是帮过自己忙的人，现在，自己也有义务去帮助他这落了难的妹妹。
“对了，下午所里有车去镇上，我陪你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吧！”
“嗨，多大点事啊。”周非撩起裤子，“你看都结痂了。打啥狂犬疫苗，浪费钱。”
“得打，放心，费用所里报销。”
“不去，我今年已经被狗咬三次了，早就打过一次，有免疫力。”
“那好吧！”
经过请示，所里同意让方来收留周非几天，等联系上民政部门，再把她送走。
方来把周非领到自己宿舍，给她找了几件换洗衣服。
“那有热水，你在打点水，搁盆里擦洗一下先。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洗完澡，周非什么也没穿，她抖开叠的方方正正的被子，钻了进去，沉沉睡去。
晚饭时候，方来去宿舍叫周非吃饭。
“周非，起来吃饭了！”
周非悠悠地伸出胳膊，雪白的臂膀帮溜了出来，她睡意朦胧地坐了起来，整个光溜溜的上身便暴露在方来的眼前。
方来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要止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