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几个度。
那就是没有说了,谈卿拿自己知道的东西推断了一下,挑挑拣拣的把她家里的事情告诉了封如故。
“我想你应该能猜到一点。”
封如故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他甚至能猜到容屿在家里经历了什么,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不过看在谈卿的面子上,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让她自己解决就好。”
“为什么?这种时候有朋友安慰不是更好的吗?”谈卿不解的问道。
“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己去做的。”自己走出来才能去应对下一次来临的绝望。
自己都感到绝望的家庭环境,让朋友看到只会徒增尴尬不说,可能还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来源于高压之下,蓬勃发展的自尊心。
谈卿乖顺的应和了,转头挑着时间给容屿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有接听。
大概是还在睡觉吧,谈卿看着只有她能看到的,发着光的丝线,认真的记下了各科笔记。
她现在倒是可以接上老师的节奏了,记笔记也不会看的像鬼画符,很多都是靠容屿的帮忙。
学校这些天不知道出了个什么政策,位置在后三排的人,过两个星期之后要推到前面去,她们现在在最后一排,刚好坐在她们后面几个爱说话的人都到前面去了,耳根实在清净了不少。
每个老师过来,都没有过问容屿的去向,大概所有老师都习惯了她隔三差五的请假。
据说请假请多了,会在学生会里记档案的,也不知道封如故会不会帮她隐瞒下去。
以前下课的时候,教室后面都吵吵嚷嚷的,但后面的人被调到前面,就显得没那么吵了,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好在没有人会八卦到来问她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
容屿安静的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额头上包着洁白的纱布,脸上非常干净。
面对医生的询问,她的回答非常有礼貌。
“不,只是我自己磕到了桌子角。”
“手腕上的伤口?以前确实会……有点冲动,但现在已经不会那么做了,你看,伤口已经好了。”
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比她的亲生母亲看起来还要关心她。
“真的没事吗?”她说,“你母亲在外面是没办法听到里面声音的,你不用害怕。”
“真的没事。”容屿斩钉截铁道。
就算是有事,一个时不时才能见到的医生又能帮助她什么呢?
她现在只需要等,等到她能够独立的时候,就能摆脱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找她。
是那个永远不安定的上司,还是她交到的好朋友?
“是你的朋友吗?”医生眨着露在口罩外的大眼睛,“其实你也可以从朋友那里获得帮助,有些事情不要把”
她把手伸到口袋里,抹黑挂断了电话,然后对医生说,“既然没有脑震荡也不是什么外伤,我已经可以走了吧,谢谢医生。”
那个医生担忧的看着她起身走出去,半晌还是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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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屿失联的第四天,她终于到了学校,进到教室的时候第一个收到的就是大喇叭的信号,“哇,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
眼见对方的眼睛里露出了如同饿狼一样的目光,容屿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学自行车,从车子上掉下来了。”
只是这样而已吗?大喇叭眼中的兴奋瞬间消失,和旁边的人说别的事情去了。
容屿被教室里的味道熏得有点晕,她慢慢走到后面,坐到谈卿身边,“好同桌,我这些天落下了多少课程啊?”
谈卿本来在看单词书,听到容屿的话才把脑袋转过来,把自己笔记本放到她的桌子上。
容屿做好了认真辨认的准备,没成想短短几天的功夫,谈卿的字已经练得挺不错了。
她拿着书记笔记,心里暗暗拧着精神,思考谈卿要是提起那通电话,她要怎么去回答。
这些天温度慢慢的高了起来,大家都换上了薄一些的春装,谈卿仍旧仍旧是一身校服,把逐渐玲珑的身材都包裹在里面,到不太像是青春少女。
或者因为重获一次生命,更想要好好学习?
容屿捏了捏手里的笔,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用这样的想法去想谈卿。
但总会是羡慕的,总会……有点不忿。
谈卿安静的看着书,像是对这边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中午,容屿才刚想主动说些什么,谈卿就先开口了,“最近有点不平静。”
“关于谈家的事?”容屿问。
“嗯。”谈卿看着她,像是在想着什么。
她在为难什么呢?谈卿想,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也不需要再屈尊和她当朋友吧,她们两个注定要走上不同的路。
“他们来找我,我没什么所谓,毕竟我可以自保,但你……”谈卿看了一眼容屿额头上的伤口,“你因为这件事受伤就不好了。”
“是真的不想让我受伤,还是想和我慢慢拉开距离?”容屿执着的看着谈卿的眼睛,想从那一滩墨水中看出点什么?
“只要这个时候表现得不那么要好就好。”谈卿揉揉脑袋,“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吃饭的。”
“真的吗?”
容屿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你想——保护我?”
谈卿迷惑的歪了下脑袋,非常认真地说,“对啊。”
虽然你可能不喜欢,不接受,但我们是朋友,我总是要为你着想的。
“就算你这么对我,我也没办法回报你的。”容屿说。
“我不求你的回报。”谈卿朝她走了几步,容屿下意识的后退,头发上的小卡子抖了两下,“而且,是你先帮助我的,我们只是在互相帮助。”
容屿:……
她烦躁的按着自己头上的卡子,暴躁的回答,“行吧,你说什么都对。”
不要用那么纯洁的眼神看人…真是讨厌。
谈卿眼见容屿烦躁的感觉消失,孤身一人离开了教室,才松了一口气,转回自己的座位上。
这幅场景,如果不听声音的话,就有点像是两个人吵架,吵翻了之后,其中一方出了教室一样。
谈卿思考着她要怎么才能把那些监视的人支开,又要怎么才能和站在后面的人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但这个想法被封如故言令禁止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谈家的发家史,你的那个小姨不是摆设。”封如故说,“还是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和一个家族对抗?交给我来解决。”
谈卿对此的回应是挠挠脑袋,假装不知道他带领一群人,一次又一次的和谈家谈判。
这也算是受到帮助了吧,但他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谈卿很少想这么多事情,一时间脑袋都有点宕机了,好在周五的下午,一般没有课,只有大扫除。
他们学校的大扫除会分出一部分人洒水,扫拖教室和走廊,擦黑板擦窗户,另一部人去责任区打扫,而他们班的责任区在比较遥远的小广场,每次被分出去的人都戏称自己要去“长征”了。
她这次就被分去走长征路,而容屿被分在教室里面扫地。
谈卿跟着说说笑笑的同学们往责任区走,看着悠远而宁静的天空。
责任区不像教室会随时有老师过来看,只是要注意过来的老师会在哪里出现,这对于谈卿来说一点也不难。
她仿照着同学们的样子扫地,很快他们就做完了样子,站在一边开始聊天了。
时不时有人走过小广场,对几个开始玩手机的少年少女视而不见,谈卿打扫完她那一片地,便也把手机拿了出来,给不知道身处何处的人发了条信息。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我,你知道我的潜行学的还不错。”
谈卿便继续编辑,问她要怎么才能把谈家的人应付走。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不希望你进那个什么谈家,因为据我所知,他们家的名声非常不好。”
不过。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只是比较麻烦,你最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你起草这份文件。”
对方提出的办法是,魔法契约。
“魔法契约签订上面的条款是绝对的,除非你的甲方死了或者自愿放弃这份协议,不然乙方几乎是永远无法摆脱。”
这是魔法契约在书上的描述,但这个条款其实已经挺老旧了,在现在早就有了不是那么强力的契约模式,契约的内容不能越过基本法,并且契约的时间也有所规定。
谈家要把谈卿强行带走,估计会动用这种契约,并且在利诱谈卿不成之后,很可能通过抓住她身边的人来威逼她签下契约。
签下契约之后,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再怎么挽救都不可能了。
那么,只要抢先和别人定下契约就行了。
“但前提是,你必须,知道,并且肯定对方的心性,确定他不会让你去干什么坏事,或者伤害你才行。”
别人想把你变成武器,你就先找一个靠谱的主人。
谈卿看着手机上传过来的字,以及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人,嘴角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