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怎么疼了。”比起自己这边,容屿还是更担心那边的情况,毕竟一个枪伤比起一个耳光来说要严重得多,“风吹着吹着就麻了。”
她说完这句话,想了想,问顾西辞,“你认识这个人是吗?”
“不认识啊。”顾西辞大咧咧道,“我无聊到这里来玩,然后刚巧听到有人跑出来说抢劫,然后她就出现了,问我要不要做一个有意思的魔法。”
男孩这话简直充分证明了当局者迷,一时间容屿都不知道是她在劫匪面前打电话大胆,还是这人随便就听信一个人的话乱用魔力大胆。
“你怎么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害你?”容屿被从前面刮过来的冷风刺激得瑟缩了一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个……”
“我觉得她不会害我。”顾西辞搬出了谈卿的口头禅,“而且事实证明了她确实没有做手脚啊。”
她要是做了手脚你就等着哭吧!
男孩儿接收到容屿的目光,朝她笑笑,“说真的,你没必要把我当什么没用的小孩儿,我有自保能力的。”而且那个人还教了他很多关于自身能力的特性。
是的,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家那边,那时候他正被一个奇形怪状的鬼魂纠缠,是那个人救了他。
虽然她的话很少,但顾西辞能从她对他的态度中看出亲切,他才安心的听对方的话的。
那个女人自称远影,教他东西也没什么要求,只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点让男孩儿百思不解,但容屿毕竟是自己撞见的,跟她说说也行吧。
容屿确实越听这男孩儿的话越是心惊:在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早有交情的情况下,她对顾西辞的举动只能得到“盲目信任别人”一个解答。
真是的,谈卿是有什么魔力吗,怎么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容屿迎着疏冷的风,感觉脸上又开始痛了。
顾西辞小心的观察着容屿的表情,见她的神情扭曲了一下还以为她还在疼,连忙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吧?”
“不行。”容屿的话非常坚决,“谈卿的小姨还在里面,我得等她安全出来了才能走。”
“……好吧。”他勉强地说,“但你要答应我,她一出来我们就走。”
容屿奇怪的看他一眼,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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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里面是怎样一幅情形呢?
谈卿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在容屿冲出去的一刻她便快跑几步,手上一撑,身体便轻盈的越过栏杆,从二楼直接落到一楼,并在那男人考虑要先崩掉人质还是打一枪别人的时候,先发制人让他陷入了昏迷。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那个人还没看到身前的人长什么样就被击晕向后倒去,后仰时候还撞了一下圣诞树的树干才落地,撞击之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如果有听到这声音的路人估计要为这个男人的脑壳默哀三秒。
那棵高大的圣诞树被这一下头槌撞得震动了片刻,很快又静止了下来。
谈婉在两个人开始行动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端倪,毕竟谈卿虽然擅长隐藏踪迹,但魔法的波动还是没办法隐藏的。
她依照着丰富的经验,判断出了谈卿的来意,并且时刻紧绷着身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并没有想错,那个人果然是援兵,但是哪个组派来的?
从那个姑娘跑出来开始,到自己身后的人倒下,这才是多长时间,现在的特殊行动组还有这样的人物吗?
谈婉看着人们惊慌逃离,自己则是平静的给后面的人施了个昏睡咒,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虽然她现在还有一定的行动力,但她刚刚受伤,还不间断的使用着魔力,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还是让自己不要拖援兵的后腿比较好。
谈婉心随念转,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对那个始终不愿意出现的援兵道了声谢。
她的感谢消弭与风声,并没有得到回复。
腿上的伤口依旧泛着绵密的疼痛,她的裤子上黏腻腻的全是血,走出那片血泊的时候她还踉跄了一下。
好在那些血液已经半凝固了,只是在瓷砖上印了几个印子就慢慢的没了踪影。
真是狼狈,她想,这次不能直接回家处理伤口,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才行。
谈婉脑子安安稳稳的想着,精神却依旧紧绷——谁也不知道暗箭会不会突然射过来,直到坐上车才能稍微放松警惕。
她被俘的消息大概已经传了出去,不知道接下来那些人会怎么看她……嗯,说不定会让她提前退休——这就太好了,杜卓然肯定会很高兴。
谈婉慢慢往外面走着,正巧看到外面也有一个人正往里面走。
那个人遮着半张脸,看起来有点神秘,说不清是敌人还是单纯的路过。
眼看那个人转过头,“目光”投了过来,谈婉暗自绷紧了神经,以防对面打她个措手不及。
但那女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朝她点点头,抬手在她身上施了个不知效用如何的咒语。
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谈婉当然是下意识的使用了防御咒,但那光芒却没有一点遮掩的没入了她的身体,一股精纯的魔力注入她的魔力循环之中,甚至一点都不被排斥。
这是什么咒语,也太不可思议了……谈婉出门之后还想往后看一眼,却被快速跑到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给吓住了。
她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差一点儿给面前的两个人施一个咒语,好在她及时认出了眼前的人——容屿,是谈卿的同桌。
“后面没有别人跟着吧?”容屿快速往后瞟了一眼,然后上前扶住她,“我用顾西辞的手机叫了个车,我们坐车去医院?”
“不,不用去医院。”谈婉有点虚弱的笑着,拒绝了她的建议。
要是真的去了医院,她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受了一枪,却只留那么小的伤口。
“但你的伤……”容屿担忧的看着她的腿,谈婉只是摇摇头说,“你们还是先回去上课吧,我有我的渠道。”
她这句话落下的时候,身边的姑娘说道:“谢谢你。”
“嗯。”谈婉按了按眉心,治愈咒的反作用是疲惫,她感觉自己眼睛都睁不开了。
容屿因为家庭原因,看人眼色这项技能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困意,缓缓说道,“顾西辞,我们先走。”
顾西辞几乎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伤了还坚持不去医院,这人难道是还没有长大吗?他很想再说几句,容屿用眼神制止了他。
男孩儿憋屈极了,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容屿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这个小广场的一瞬间,这个广场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纯白色地车子,那车子上下来两个人,飞快的把昏昏欲睡的谈婉给带了进去。
小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刺骨寒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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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黑衣女人慢慢走近那棵圣诞树的时候,圣诞树下慢慢的显现出了谈卿的影子。
这实在算不上一个说话的地方,地上不仅躺了个人,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她们两个人却没有在意这一点。谈卿踩着那摊血走过去,黑衣女人稍稍后退,随后把自己的帽子给摘了下来。
帽子下的脸蛋精致,和顾西辞有几分相似,但这个女人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黑得仿佛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谈卿。”
“远影”
“好久不见。”
她们明明应该隔了两百余年的时光,但现在她们却在这里见面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午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说得上轻快。
“希望你不要太惊讶?”黑衣女人——远影缓缓说着,“鉴于我的眼睛。”
谈卿对她笑:“比起这个,我的遭遇应该才更加让人惊讶吧。”
远影注意到她说的是“我的”而不是“我们”。
“你早知道我……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远影有些惊愕,“为什么?”
“大部分是推断,小部分是直觉。”谈卿挠了挠脑袋,“从我看到那个叫顾西辞的男孩儿的时候。”
那双极相似的琥珀色眼睛,和床不太搭得上的窗帘,顾西辞找到的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以及顾家那层层叠叠的防护法阵,“所以,你是他的?”
“他不是我的谁。”远影颇为平静地说。
她现在的样子,让人几乎认不出当初那个温柔到有些懦弱的少女了。谈卿意识到她们两个人,从各自的遭遇中得到的东西并不一样。
远影似乎被时光掠夺得更多,性格,装束,连同那双琥珀色一样的眼睛。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远影往前走了一步,把手搭在谈卿的肩膀上,轻言细语地说,“即使生活是黑暗的,但我们依然要点上灯……要不就放一把火,不是吗?”
“我们都还有安静的生活,这就够了。”
不论是谁,都能这寥寥数语中,拼凑出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
谈卿把心中的怅然压下,不再提顾远影想规避的话题,平静的讲起了自己的现在。
大家的生活都不太顺遂,虽然她们都被这个词改变了不少,但有些根本的东西总是没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