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很强,你确实长大了。”伊丝莉问,“这些年温绮有这样喂过你吗?”
“有。”银霖实话实说。
伊丝莉半眯起眼:“频率很高?一天一次?”
银霖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顾忌伊丝莉的脸色而有些迟疑。
“不能再说温绮。”银霖很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让你生气。”
她指指薯泥,期待地笑了笑:“还想再吃一口。”
真是个傻瓜!
伊丝莉一面在心里骂,一面告诫自己不能与傻瓜计较,可越想自己目前对牛弹琴的处境就越生气。她含了一大口薯泥,恶狠狠地向银霖扑去,强硬地把口中的食物哺给她。
银霖搂住她的脖子,借力坐在伊丝莉腿上,用缠绵的力道化解了她的粗暴,喂食的过程变成一个绵长的吻。
伊丝莉大脑的血液“轰”地流空了,头脑一片发懵,连自己的动作都忘记了,只能被银霖带着换气。
胸口忽然有些清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胸脯上,像一条入水的小鱼,熟练地往衣领里钻。伊丝莉马上回过神来,一把将银霖从自己的腿上推了下去。
“你,你在干什么?”伊丝莉慌忙拢好自己大敞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银霖并不了解她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生气,事实上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银霖只能看着她差一点便触碰到的、浑圆诱人的部位眼馋,鬼使神差地在自己浅浅的胸前抓了一下。
伊丝莉的耳尖染上一层薄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气的:“你……温绮就是这么教你,这么教你诱惑她的?”
“诱惑?原来这是诱惑……”银霖苦恼地皱起眉,“可我以为这只是喂食。”
“没有人该用这种方法喂你!”伊丝莉深吸一口气,决定把母亲欠下的性教育知识慢慢补给银霖,“你记好了,只要是被衣服遮盖的器官,喂给你你都不可以吃,不管哪个cake都不行。”
“哦。”银霖认真记下来,“你喂我也不行吗?”
“也不行!”伊丝莉闭上眼,想将“喂食”的画面从脑海中赶走,“我不会这样对你。”
银霖追问道:“为什么不会这样对我?你不喜欢这样吗?”
“可是小的时候我们也这样过。”银霖回忆着那时候的小甜豆,“洗澡的时候抱在一起,你喜欢摸我的头发,我喜欢摸你肚子上的肉。”
“那时候你软绵绵的,很可爱,但是我更喜欢现在。”银霖抿着嘴笑笑,“现在的伊丝莉更好吃。”
伊丝莉哑口无言:“小时候怎么能和现在比?你只要记得,现在你长大了,这样做是不对的。”
银霖毫无眼力见:“可我喜欢你这样做,因为被衣服遮住的部位会更甜。”
“你别说了!你,你什么都不懂。”伊丝莉气冲冲地走进洗手区,因为过于愤怒险些被床脚挂到。等她再回来时,双手已经被仔细洗干净了,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
伊丝莉坐在银霖身边,强忍着恶心用手抓起一小撮薯泥:“从现在起不许说话了,吃完饭才能说话。”
银霖乖顺地就着她的手吃,果然再没说过一句话。她吃饭的时候斯文又安静,投喂她时能获得与喂小动物类似的安适感,伊丝莉渐渐放松下来,仿佛时间就此静止,世界上除了她和银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和事。
直到最后一口薯泥被银霖吞下肚,银霖捧着伊丝莉的手,在她手心虔诚地一吻:“谢谢,我吃饱了。”
手掌像被鸟类柔软的羽毛划过似的,伊丝莉酥了半边身子,赶紧收回手洗洗干净:“不必了。明天审判官便要开始提审你了,希望你在审判中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减轻一点大家的工作量。”
“好。”
伊丝莉整理好仪容,让自己看起来像进来前一样容光焕发,走到门口按下“终止会面”的按钮。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下次吃饭的时候我再来。”
“嗯。”银霖没有下床,仍以方才的跪坐姿势坐在床沿,“我不是副佐了,那现在谁是你的副佐呢?”
厢体开始缓缓上升,伊丝莉转过身看向银霖:“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温绮的遗书里怎么说的,你不会忘记吧?”
银霖道:“没忘记。她说‘任免伊丝莉作为下一任舰长,继承我的一切。’”
“你是她的副佐,自然算在这个‘一切’里。”伊丝莉回头,在银霖看不到的角度浅浅地勾起嘴角,“所以你现在是我的财产。”
“明白了。”银霖轻而易举地上了钩,“我听你的。”
说完,伊丝莉头也不回地出了厢门,顺便交代监管者7.9:“以后我会经常过来。”
机械音马上回应:“好的。需要保留身份核查的步骤吗?”
“保留。”
“明白了。”
伊丝莉扭头对莱斯乐说:“回主控室,让能源中心把超核能源的整体情况发给我,包括超核能源所有可能的替代品资料。”
莱斯乐马上开始行动:“是。”
在胶囊车上时莱斯乐便没有停过手,等伊丝莉回到主控室,所有她想要的资料已经出现在悬浮屏上。
伊丝莉仅靠眼动,便能灵活操作悬浮屏切换图文,快速地把所有资料浏览了一遍,又调出重点部分剪切到另一块记载终端上。
“情况很不乐观啊。”伊丝莉看着手头的数据,微微叹了口气,“超核能源还能供方舟前进数百光年,按照当前的速度计算,最多三十年,方舟便不得不报废。”
“我记得我离开方舟的时候,温绮就说方舟只有二三十年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寻找替代材料的工作竟然没什么进展。”
伊丝莉不爽地嘬了一下腮:“真是不遗余力地坑女儿呢。这么个烂摊子,居然还在快死的时候专程发遗书给我,要我回来继位!”
莱斯乐轻咳一声,提醒道:“暂时还没找到温绮舰长的遗体,不能确定温绮舰长到底是失联还是身亡。”
“不用怀疑,她确实是死了。”伊丝莉平静道,“她知道我恨她入骨,不等自己的死亡板上钉钉她是不会发消息让我回来的。虽然我有时候也会想,她会不会真的应了旧世界的老话‘祸害遗千年’,但冷静下来想想又明白,死了就是死了。”
伊丝莉将视线投向另一侧。那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数以亿记的陌生星宿似碎钻,汇聚成粘稠的、缓缓流淌的河,有星云在河岸绽放。
“她已变成无数的宇宙碎片,重新回到宇宙的中心,投入又一次的轮回中去了。”伊丝莉说。
莱斯乐轻声道:“节哀。”
“场面话不必说。”伊丝莉笑道,“我们只是分别了八年,却做了十二年朋友,你该了解我的,莱斯乐。”
莱斯乐举手投降:“我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
“莱斯乐,对银霖的审判会是什么时候?”伊丝莉出了休息区,来到主控室的屏幕前查看夜间发来的若干文件。
“审判会在下午,上午您需要去能源中心商讨有关寻找代替能源的事。”莱斯乐看了一眼时间,“您还有十五分钟左右,现在要去二级无人区找银霖吗?”
伊丝莉塞给他一只小玻璃瓶:“不去了,你把这个送到二级无人区,一会儿和我在能源中心会合。”
莱斯乐捏着那只不足他手掌大的玻璃瓶,瓶中盛有一半多的浅棕色液体,瓶口是一只小压力喷头,按压一下便能喷出水雾。方才差点没接稳,莱斯乐不敢再大意了,郑重地把小玻璃瓶捧在手中。
“是,但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该如何告诉她呢?”莱斯乐问。
“里面是我爸爸的脂蜜素香水。”伊丝莉道,“你让她吃饭的时候喷在饭碗里,食物就会有味道了。”
“哇哦,你父亲的脂蜜素香水……”莱斯乐仔细端详着那只小瓶子,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伊丝莉,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期待。
伊丝莉斜睨着眼,一副看他说废话的表情:“有问题吗?”
莱斯乐笑了笑:“只是感叹八年未见,你对银霖还是这么好。为了保护她送她进二级无人区,还给她香水。”
“这就叫好吗?”伊丝莉耸耸肩,“她被温绮惯的,不用cake的身体喂她她就闹绝食,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看她饿死。我爸跟我的味道应该差不多,脂蜜素微成分也类似,暂时用这个代替一下。”
“那这岂不就是你爸爸留在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而且还是身体的味道,应该是很珍贵的吧。”莱斯乐看着手中的小瓶子,面有不忍,“您舍得吗?”
伊丝莉直截了当:“舍不得。所以你要她省着点用,过两天我提取一瓶自己的脂蜜素给她,让她别给我用完了。”
“至于关进二级无人区的事,莱斯乐,有些事情是不容议论的,即便是朋友也不行。”伊丝莉沉沉地看着他,提醒道,“你只剩十分钟了。”
“是。”莱斯乐悻悻地敬了个军礼,那些语焉不详便在他心中蔓延成无边的故事。
舱门缓缓关闭,伊丝莉坐在椅子上,缓缓叹了口气。
“父亲。”伊丝莉看向窗外浩瀚的星海,“宇宙之大无穷无尽,您一定只是去了其中一个星球远行,对吗?”
可清甜的糖味随着香水瓶被带走而越来越淡,星河也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她搓搓脸颊,在深呼吸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起身前往能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