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祖国”的比赛最终会在双十这一天举办。
从高一到高二，校园内一群群朝气蓬勃的男孩女孩们穿着自己班的服装，往操场走去。
出场顺序是按抓阄来的，他们班抽到了第十个出场，靠前的顺序。
在第八个班上台之后，他们班也要去后台准备了。
后台准备时间，大家都是按照队形站好的，他们两个是领唱，一起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紧张吗？”江延站在她的旁边问。
舞台上歌唱的声音很大，她正在脑海中回忆着烂熟于心的歌词，没有听见他说话。
江延瞥了眼两人之间隔着的短短的距离，径自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一瞬间缩短。
“鄢然。”他垂眸唤了一声。
她终于感知到动静，蓦地抬头：“嗯？”
“很紧张吗？”他认真问。
“你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摸了一下耳朵，眼睫忽闪，笑着道：“你的衣服袖子快被你纠成一个结了。”
她站着的时候，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左手的袖子。原本平坦无褶的衬衫袖子上，确实有了几个明显的褶子。
她慢慢地松了手，一边抚平褶子，一边抬眸，有些没有底气道：“有点。”
江延微抿了一下唇，眸子低低的，突然轻笑了一声：“怕什么，不就唱一首歌？”
闻言，鄢然有些无奈：“第一次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还觉得应该不会紧张的，但还有点紧张。”
“会弹钢琴吧。”
鄢然蓦地一愣。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会弹钢琴的，而且他虽是在询问她，语气确是陈述肯定的。
他清澈的双眸正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会，但你怎么知道？”
江延弯着唇，狡黠一笑：“猜的。”
鄢然：“……”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他已经不紧不慢地开口：“待会儿可以把下面的人想成黑白色的琴键，你每唱一个字，就是在弹一个音。”
他的声音好像总带着一种魔力，无论是在多么热闹喧嚷的情况下，总能让人一下就平静下来。
就像现在，耳边的舞台的音乐声、身后的人声在她的耳边萦绕。却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藏匿了一般，她的耳边只听得见她的声音。
那颗明明还紧张的心，也竟不知不觉地被安抚下来。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心口的位置，笑了：“江延，我好像不是很紧张了。”
“是吗？”他淡淡扬唇。
“嗯。”她兀自点头，“等会儿上台，我试试你说的，看会不会紧张。”
“好。”他轻应了一声。
说完话，两人就继续站着。伴随着掌声响起，第八个班下台，第九个班上台。
她又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歌词，而他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眼角眉梢漫上了淡淡的笑。
一阵清风起，少年白衬衫的衣角随风摇摆，而他身边，少女的黑色裙摆也在风中随着轻动。
很快他们就上了台。
一切进行的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钢琴前奏倾斜而出时，台下有就有一阵掌声响起。
大概是台下的掌声声音太响，台上弹着钢琴的江延眉眼微动，往旁边鄢然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轻勾了一下。
她没有看见他投过来的眼神，而是正认真地把台下的人想象成每一个琴键。
台下，杨泽平正在对着身边的老师不停地感慨，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我选的歌，不错吧。”
一旁的老师倒是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很快，一首歌就结束，他们下了台回到自己班级的位子。
“鄢然，我圆满了。”她刚坐下，何皎皎就一脸兴奋地说道。
“怎么了？”瞟见她略显浮夸的神色，鄢然有些好笑。
“听完你们唱歌啊，简直是绝配！”
她稍稍扶了扶额，带着几分无奈道：“你不是也唱了吗？”
“那哪儿能一样啊，我就是合唱，还是在里面划水的。”说罢，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你们要是再唱一首其他的歌，估计我要在线尖叫了。”
“扑哧——”鄢然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话音刚落，身旁有声音响起：“鄢然。”
她转头看过去，应了一声：“嗯？”
江延手里正拿着两瓶水，把其中的一瓶递给她：“水。”
她顺手接过，笑了一下：“谢谢。”
他略一点头，何皎皎的声音忽地响起：“江延，我的呢，你这就不够仗义了啊，不能因为鄢然是你的同桌，就只给她买了吧。”
虽是说着有些抱怨的话，但何皎皎的语气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延微微抬眼，声音淡淡：“卢山给你买了。”
说罢，耽搁了一会儿的卢山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敞亮：“何皎皎，接着。”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丢出了手中的水。
“喂，你想砸死我啊。”何皎皎的脸上顿时蕴上了不满，皱着眉头道。
卢山很是无辜地摊开了手，脸上却是带着讥笑：“不是没砸到吗？给你买就不错了。”
“卢山，你等着死吧。”何皎皎捏紧了手中的水，近乎咬牙切齿道。
卢山有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地扬了扬眉，语气欠欠的：“好的呢，我等着。”
何皎皎顿时要从座位上起身，鄢然立马拉住了她，提醒道：“老师还在旁边呢，回去再说吧。”
何皎皎剜了卢山一眼，有些气恼地坐下来了。
比赛是在操场上举办的，整个操场上坐满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和老师，大家要么在闲聊，要么在听台上的人唱歌。他们的位子靠后，这点小插曲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
卢山满脸愉悦的往自己的位子上走，江延冷淡开口：“你刚刚差点把鄢然砸到了。”
他正抛着水的手一顿，有些惊恐地张大了眼：“真的吗？”
江延淡漠地睨了他一眼，目光捎上了一丝冷意：“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开玩笑，卢山登时有些心虚起来。他薅了薅头，略显尴尬道：“那要不我去道个歉？”
“回去再说，现在你还是别过去了。”
“哦。”
他亦步亦趋地回到了位子上坐好了。
比赛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最终他们班还拿了个二等奖。
“想是江延弹钢琴加了不少分，让我们拿了个二等奖。”边往教室走，何皎皎边悠悠说道。
鄢然淡淡笑着，没有说什么。
倒是杨泽平乐呵呵的，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
他还让班长把得来的奖状挂在了黑板的正上方。对这一系列行为，九班的学生仿佛已经司空见惯般，漠然地听着他在说。
“老师，有必要这么开心么？”体委封雅颂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杨泽平笑眯了眼，很是愉悦：“拿到了属于这个班级的荣誉，我当然为你们开心了，所以我当初选的歌没错吧。”
“……”
底下有人丝毫不给面子地撇了撇嘴。封雅颂抻着腿，大大咧咧地咕哝：“您是没见我们学的有多艰难……”
杨泽平脸上的笑依旧呈现着完美的弧度：“行了，比赛结束了，该收收心了，晚自习照常上。”
说罢，他悠哉悠哉地走出了教室。
国庆假后，夏季作息时间变成了冬季作息时间，课程安排的也更加紧凑了些，自然而然的，他们的作业更加多了。
“何煜、鄢然，你俩帮我来批一下卷子。”
晚自习的最后公共自习课，她正在桌上写着刚发的物理试卷，数学老师楚方绪就进了教室叫了他们。
她只好放下了笔，起身去了办公室。走到门口时，何煜正好也从座位上走出来。
“你俩的卷子我已经改出来了。”边往办公室走，楚方绪边解释道：“明天要讲这张卷子，我改不出来，所以找你们帮忙。”
她没说话，安静听着。
倒是何煜突然笑了下，很是自然地说道：“楚老师，你每次都说改不出来，但最后怎么每次都是我一个人改的啊？”
晚自习的走廊安安静静的，鞋子趿拉在地的声音很是清晰。
他们说话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楚方绪闻之怔了怔，顿了步子，回头看他：“你改卷子不是比我快嘛。”
“……”
到底谁是老师啊！
何煜稍显无语地挑了挑眉，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忍笑降低存在感的鄢然，随意开口：“习惯就好。”
楚方绪给他们交代清楚后，就拿着包一脸坦然地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手中一沓的试卷，她忍不住开口：“班长，楚老师一直都是这么……”
她有些词穷，不知怎么形容。
何煜倒是很清楚她的意思。他放下笔，叹了口气笑道：“没错，以前基本都是我在做苦力。如今，她又看中了你，倒是能帮我分担一些。”
“……”
话音落下，她哑口无言。
觑见她有些板滞的神色，何煜倒是毫不意外，淡定道：“先改吧，不然放学可能改不完了。”
“好。”
两人心照不宣，认命地开始批卷子。
楚方绪留的是两个班的卷子，他们两个一人要批一个班的。这个点的办公室就只剩他们两个人，除了笔尖在纸上划拉和试卷翻动的声音，办公室一片岑寂。
两人都不再开口，手下的动作却都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