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支曲
这场球赛以深中多一中十几分而结束。
本就是一场友谊赛,两队的关系一直都挺好的,一中即使输了,一个个小伙子都还是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地结束了比赛。
卢山打完上半场之后就回到了观众席坐着了。他看球赛就没有江延安静了,时不时根据场上的状况发出各种声音,还特别热络地给她解释。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早已经没在比赛上。
“卢山,我清让哥来接我了,我要先回去了,你给江延说一声。”她拿着手机就准备离开。
卢山也跟着从位子上起身:“你不等江延了吗?”
“嗯,”她笑了笑,“我得先走了。”
“那好,你回去注意安全。”
“嗯。”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周围的观众也四散离开,卢山也整理好东西准备去跟江延汇合。
江延换好衣服从后面出来时,第一时间朝对面观众席看去,而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的眸子轻垂了下去,神色淡淡地往外走。
“江延,我还等你呢,你居然不等我了。”卢山一把搭上了他的肩,有些不满地说道。
“鄢然呢?”他毫不留情地拿开了他的手。
“她说有人来接她,就先走了。”
说话间,两人已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馆。
“你直接回家吗?”卢山问。
一时没等到回应,卢山有些纳闷地看向旁边的人,却见他的视线落在前面,步子也停了下来,似根本没听见她刚刚说的话。
他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
体育馆对面的香樟树下,正站着一个四处张望的女生,手里拿着手机还有一瓶没怎么动的水。
“欸,是鄢然,她还没走,我们去打声招呼吧。”卢山兴致勃勃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准备往前走了。
“不用去。”江延突然拉了他一把,目光很冷淡。
“为——”他的那句为什么还没说出口,眸光却微微顿住了。
他刚才说话的间隙里,不远处女生的对面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车里的人在她的对面站定。
“阿然。”
鄢然正低头在看手机,准备问林清让到了没。闻声,她立马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的梨涡也跟着露了出来:“清让哥。”
林清让脸上捎着温和的笑:“走吧,清让哥接你回去。”
这句话一出,鄢然的鼻尖猛地泛上了一阵酸,她有好久没听见这句话了。
以前每次因为又要学习,又要忙着在老师家练琴,回家都比较很晚了。
那时,鄢寻也还在家,温宜让他去接她时,他却总是推到了林清让身上。
每次她从老师家出来,林清让的第一句话就是:“阿然,清让哥接你回去。”
温宜和林清让的母亲是闺蜜,两家从小也是世交,住在同一栋楼,一起长大,感情很深。
从小,林清让都很照顾她,一直到现在都是。
不知不觉间,她自己都发现她对林清让的感情比鄢寻更深。
纵使物是人非,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变过。如今,因为他的一句话也能让她想要掉泪。
她的头微微垂了下来,盯着脚尖看。
“怎么了?”林清让摸了一下她的头,眼眸关切,“有不高兴的事吗?”
她摇了摇头,抬眸一笑:“没事,走吧,清让哥。”
“好。”
两人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远去,卢山摸了摸下巴,正欲说着转头说着什么时,身边的人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已经走远了。
“诶——”他忙赶了上去,“你怎么又不等我?”
“你自己不认识路?”江延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你就这么回去了啊?我还想找你打游戏的。”见他耐心将至,卢山马不停蹄道。
“累了,没空。”他撂下几个字就走了。
两人不同路,岔路口时,卢山给他打了声招呼,江延没有分他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他有些纳闷地拧了一下眉心,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冷漠……”
“清让哥,你怎么回国了,还来了云市?”路上,鄢然问林清让。
男人的面容清隽,眸光柔和,浑身上下似缱绻着难以抒解的书卷气,沉稳又不失大气。
他笑了笑:“以后你清让哥要一直待在国内了。”
她一愣:“林叔叔这么快就要让你继承公司了啊?”
林清让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你清让哥毕业了,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要回来工作了。”
鄢然鼓了鼓唇,忍不住辩驳道:“你年纪哪里大了,比我哥还小一岁呢。他就知道在国外逍遥自在了。”
“你哥不是不想回来,是他太忙了。我回国时,他还一直叮嘱我让我要来看你。”
她一时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目光却慢慢地飘向窗外,呢喃道:“清让哥,我出事之后,我哥就再没回来过了。”
林清让的眉头轻不可察地一蹙,望着女孩很是低落的表情,柔声解释道:“阿然,快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拍了拍脸,将放在车窗外的视线收回,转过了脑袋,脸上又带上了笑:“不说他了,清让哥,你在云市要待多久啊?”
女孩的眼中亮着期待的光芒,林清让的目光微滞了一下,没有隐瞒:“阿然,我明天就要回京市。”
“这么快吗?”她难掩失落。
“嗯,订了明天的机票。”
“哦,好。”
车内一下就沉寂了下来,再没了声音。
只是,女孩故作若无其事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落寞。
回到家时,温宜刚好要出去买菜做饭,见他俩回来,她微笑道:“清让,你等会儿留下吃饭吧。”
“好的,麻烦温姨了。”
“你这就是跟温姨客气了。”温宜笑着出了门。
林清让拿出了行李箱中给她带的礼物:“给。”
鄢然稳稳接过,倒是毫不意外。每次林清让回国后都会给她带礼物,但是收到礼物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很高兴的事,所以她依旧好奇又欣喜地问:“清让哥,你这次给我带的什么啊?”
“打开看看。”林清让不急不缓地说。
她坐到了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外面包装精致的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画册,她的心猛地一跳,有些激动地打开。
“这是Baron大师最新出的那本画册?”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喜出望外道。
“嗯,知道你喜欢,那次去了下画展,给带回了这本画册。”看见她很是高兴,林清让嘴角也漾着淡淡的笑。
“谢谢清让哥。”
“喜欢吗?”
“很喜欢。这本是大师最新出的,国内一直还买不到呢。”她认真说道,眼里盈满了高兴。
“喜欢就好。”
纵使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到彼此半分,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说起话来依旧不显生疏。
他问起了她在这边的情况,她也捡了些有趣的事给他说。
林清让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浅笑。
她说完之后,林清让突然认真问道:“阿然,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或者要考什么大学吗?”
他早已不是如她这般年纪大小的人了,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
鄢然沉默了,抿起了唇。
林清让没有追问,而是安静地等着她。
“我不知道,清让哥,我不知道。”她的语气沉了下去,低声说道。
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
林清让丝毫没有意外,而是笑着说:“阿然,你该学会打开自己的心。”
“打开自己的心?”她略显困惑道。
“嗯,”他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声调很柔,“阿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精彩的东西,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你不能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
“可是,我……”她的眼睫颤了颤,不自主地摸上了手上的那条疤。
林清让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摸着她的头:“阿然,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你才十几岁,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追求喜欢的人。”
他温柔的语气就像是一把没有刀刃的匕首,一下一下地戳着她那颗薄弱的心,泛起微微的疼意,止不住地想要流泪。
她轻啜了一声,有些哽咽道:“清让哥,那件事后,他们都对我说没有关系,让我向前看。可是,我很难受,我曾经那么喜欢钢琴……”
说着说着,她极力控制住的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面前的人抬手温柔地拭去她眼中往下滚落的泪珠,安抚道:“阿然,他们让你放弃钢琴,确实是因为你的手已经禁不住钢琴训练了。”
“我知道。”她啜泣着点头。
“但你康复之后,还试过重新弹钢琴吗?”
她猛地抬起头:“清让哥,你的意思是?”
“试过吗?”他耐心询问。
“没有,妈怕我伤心,就把钢琴搬走了。后来,我自己也再没有碰过了。”
“那你想不想重新试试?”
“可是我的手……”她抬起左手,很是犹豫道。
“它也许禁不住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训练了,但没说偶尔弹一下不可以。”林清让缓缓道。
“但是,家里已经没有钢琴了。”她抹了抹眼泪,认真说。
“跟我来。”
林清让带她去了一间乐器馆,打好了招呼,他冲她招了招手:“阿然,过来试试吧?”
他的身边就是一架钢琴。
她慢慢地走过去,咽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坐了下来,目光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试试吧。”他淡笑着,眸光温柔。
她点了一下头,轻轻地将手放在了上面,还伴随着微微地颤抖。
很快,她的指尖流泻出了一首钢琴曲。纵然是很长时间没再碰过钢琴,但多年来形成的肌肉记忆几乎是刻入了骨髓,铭心刻骨,难以遗忘。
“阿然,你可以不用放弃它,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虽然你并不能继续像以前一样,小小年纪就能站上国际舞台去弹奏钢琴,但你依旧可以坚持自己的喜欢。只是把很专业的事变成了业余的喜欢。它也许就是你成长中必须经历的一道坎,可能会觉得很艰难,但它却不能阻止你去跨过它,去看外面美妙的世界,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我可以吗?”她已经被他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过这些话,他们不想让她受伤,便因此让她逃避。
然而,他却让她知道,她可以重新面对。
“可以啊,我们阿然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无论做任何事。”
她的那颗心啊,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安抚得暖融融的。
“回到最开始的我说的话,人生还很长,阿然要打开自己的心,勇敢地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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