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吃了一吓:“师姐,你谈男朋友啦?”
“嘘!”我急忙捂住她的嘴,伏她耳边悄声道,“没谈,就是……我一直在追他,他吧,有点自卑,怕我家境太好他配不上。”
“所以他要来我们这看看?”玉萱皱起眉头,“这是个什么理儿,师姐,你糊涂了吧,没到那地步,谁会主动求着去对方家。”
“那,那就是……差不多到那地步了呗,他,他貌似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点……意思。”我红了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那么一点点点意思……”玉萱伸出一根手指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沦陷啦?十六师叔追九师叔追成那样,九师叔都像没你这般。”
“九师叔?”我一巴掌把她那根手指头拍下去,“九师叔是谁?武林盟主,女战神!一八六的个头,行如松坐如钟,剑无影刀无踪,你难道指望她娇滴滴作害羞状?”
“那十五师叔,再不济还有小师叔,小师叔还被我们偷偷叫铁叔呢!人家谈恋爱都可矜持了,尤其是十五师叔,傲娇得不要不要的。”玉萱敲了敲我的脑门,“你别恋爱脑,师父在娱乐圈见多了渣男,最不喜欢恋爱脑的女生。”
我翻了个身:“玉萱,我的好师妹,亲亲的师妹!你帮我想想办法啊!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没有很卑微,我就是追他而已,他要是敢看不起我,轻侮我,我绝对绝对会呼死他!嗯!信我,帮帮我啊好师妹!”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桂花树沙沙作响,我的魔杖在月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小毛球趴在它旁边,睡得正香。
我冥思苦想,要不要跟师父开口呢?
还是雇个人家装我家?那不行,迟早要被拆穿的。再说,多不实诚,我既有真心,就绝不能作假。
玉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师姐,你就跟师父说吧,咱家二师伯算姻缘最准,叫他帮你看看也好。”
也是,云净二师伯算姻缘,的的确确准得爆表,只需远远地瞧上一眼就知这一对儿是真鸳鸯还是假鸾凤,仿佛那缘分不是天注定是他注定的一样,观里人人都唤他月老,偶尔有时候,我瞧见他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门前树下,笑眯眯喜洋洋,还真真有那月老的派头。咱家十六师叔和九师叔,看起来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二师伯在十五师叔生日宴上,往底下一瞧,就捋着胡子对大师伯说:“小九和大十六,佳偶天成。”那时莲字辈的师叔师伯们都觉得此事纯属无稽之谈,连两个正主都觉得荒谬,万万没想到,数年之后,两个人还真的越走越近了。
此刻我的心好似那跳动的火苗,燃烧,燃烧,烧得我喉咙发紧口干舌燥。我问玉萱:“阿萱,二师伯向来未卜先知,可我喜欢张也来这么久了,他见了我从来没说我脸上有桃花相。”
“玉萱?”
我轻轻叹了口气,把玉萱被子往上拉了拉,转过身去。
没多久,我也睡着了。
梦里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张也来。第二天我起个大早,去厨房帮师父热牛奶烤面包。
“有事?”师父见我来了,便停了手,拿了三个鸡蛋过来,“吃煎的还是煮的。”
“煮的,啊不,煎的,玉萱喜欢吃三明治。”我有点紧张。
“那我再拿几片火腿来。”
“琅儿,你有什么事,说吧。”师父等电饼铛热了,把鸡蛋往里一打,呲地一声,油烟冒起,蛋香四溢。
师父本就懂占卜,她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眼下我想瞒怕也是瞒不了,只是昨天一时慌张,也没做好准备,不知眼下是不是月空亡期,能不能坦白。
“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想要靠近你,你害怕了。”师父把鸡蛋铲出来,我看到那蛋煎得嫩嫩的,圆圆一块,色泽鲜亮,鼓鼓囊囊,甚是可爱。
该死,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心思欣赏一个煎蛋!
啊妈呀师父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啊啊啊啊啊!师父她果然知道了!
我垂手而立:“我是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前面那个,他,他昨天就,就突然跟我说想来我家看看……”
“他喜欢你吗?”师父喝了一口牛奶,喃喃自语道,“刚刚好。”
“嗯,喜欢,但他很自卑,他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就,就害怕,就想来我家看看。”
师父看着我,笑了笑,但我却觉得她仿佛没有表情。
“那就带他来呗。”
“可,我要跟他说我真实身份吗?”
“说吧,他反正也说不出去。”
“真的?”
“真的。”
于是乎,今天的我,不仅被观里同辈的师兄弟姐妹围观,还被几个师叔师伯围观了一阵子。我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云净师伯连个影儿都没有,倒是碰巧路过的莲净师伯,瞧见摘露轩里乌压压一片,问了一句,摇着轻罗小扇,朱唇微启,淡淡地慨叹了一句:“莲初快三十了才觅到真心人,玉琅这孩子,才十几就把人带回来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旁边莲尹师伯笑道:“二师姐,你长久不说话,一开口就说错了,人家大丫头小丫头都正滋润着呢,谁旱了,谁涝了?咱家旱的多的是,涝的……有谁啊?”
莲净师伯笑笑,摇摇头,走开了。
我在大课间把张也来叫到操场,长话短说,连说带比划,把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你是人吗?张也来问我,他好像没在怕的,他说他作为一个看田螺姑娘牛郎织女长大的人,对这样的场景有种亲切的感觉,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我却暂时把他后面的话屏蔽了,跳脚道,我当然是啊!活生生的人,难不成我是鬼?你不会听半天以为我是鬼吧!
不是,我想着你是不是仙女。张也来低下头,原支支,你是不是仙女?
我眉开眼笑,张也来,我不是,真不是,我是个女巫,说的可爱点,我是个小魔女。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戴着尖尖帽骑着扫帚到处飞的魔女,咱们魔女没人是这样的。我在家和在咱们学校里的学生没什么区别,成天捧着神秘学魔药学塔罗入门卢恩教程各种基础书目啃,还要做各种各样魔法仪式,熬煮魔药,制作魔法精油和魔法蜡烛,抄写各种咒语,可枯燥了。
而且我只是个低阶魔法师。几乎没有用处,做出来的招财蜡烛一点效果都没有,玉萱点了一下午,反倒把买书的钱弄丢了,跟我哭了好半天。
“热闹呀!莲心,你这小徒弟有意思。”云尘师伯坐在树下,看着张也来,瞥向一边站着的我师父,“咱们一株雪许久没来生面孔了。”
“来的那些个人啊,生一下就熟了,进门前还是外人,进门后就是自家人了。只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年轻的。哎呀,老喽!”云拂师伯也坐过去,分了一个小食给云尘师伯。
云尘师伯摇摇头,没再吭声。
我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照顾张也来的情绪,生怕他害怕,但张也来这个人,沉冷惯了,还真不是一敲就碎的性子。他看着满院盯着他的人,脸不红心不跳,也没有问声好。
最后粢沐师兄闻风过来,把大家都喊走了。几位长辈除了大师伯也都陆续走了。
大师伯铁着一张脸,坐在石桌旁,连口茶都不肯喝。
“你这位爷爷,好像不高兴。”张也来悄声对我说。
“那是我大师伯。”
玉萱在屋里做作业,透过纱窗,我瞧见她的脑袋时不时往院子里探探。
“坐吧,待会就吃饭了。”师父像往常一样温柔,但失了一份亲和力。张也来道了谢,却没有坐石桌旁,而是问我,我的房间在哪。
我看了眼大师伯,大师伯没有看我,只是怒气冲冲盯着前方。我便屏住呼吸带张也来去了东厢房。
“原支支,你的屋子好暗。”
暗吗?我有点纳闷,一个家里合上帘子就昏暗得像傍晚的人为什么会觉得我屋子暗。不过我房间现在确实不够亮堂,玉萱关了门,又只开了一扇窗。
“她是你师妹?”张也来看向玉萱,玉萱尴尬地起身,问了个好。张也来盯了她两三秒,冲她笑了一下,拿起桌上那根魔法手杖,仔细摸了摸,放了回去。
唉,又得重新净化了。不过没关系,喜欢的人动我东西,乐意至极。
“原支支,你要不先出去看看你师伯吧,我有点怕,先在你屋里坐着。”
哇哦,张也来也有怕的时候,尽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在我房间里扫来扫去。
我想起大师伯铁青的脸,立刻出去了,玉萱也跟着一起出去,到厨房帮师父做饭去了。
“玉琅,我一株雪向来开明,你是知道的。”大师伯叫我坐下,他喝了一口茶,缓和了脸色,语气也十分平和,“但你,你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我……怎么了?”我实在不解,这时大师伯往对面东厢房看了一眼,我也扭头看去,却只瞧见那里封得严严实实。
“玉琅,师伯也不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苦。”他又闷了一口茶,“但是,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