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支,你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班里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学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们仙女不能如此卑微。”
“不就是追一个人,我又没有放弃尊严,又没有跪着追,哪里就卑微了。他性格就是冷,我要是不暖一点,这辈子咱俩都别想靠近。”我掏出一包桃花酥送给学委,“我家四伯做的。”
“你家四伯做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比我在店里买的好吃一万倍!”学委咽了口口水,把头凑过去,“哎哎我跟你讲,孙可依听说你去医院照顾也子兄奶奶,在后面笑话半天,四处说你不知廉耻,没在一起就把自己当人女朋友了。我就跟她说,张也来亲口对你说过你可以追他。”
我捂住眼睛,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老人家怎么就说出去了呢?
哪里八字没一撇了,难道这算不上一撇?学委吃得满桌子都是渣,偷偷往张也来那里瞟了一眼,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张也来的座位空荡荡的,明明就那么一小块地方,我却有种世界都空了的感觉。
哎妈太肉麻了,我牙齿颤了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奶奶手术很成功,张也来要照顾她,就请了个小长假。老师们怕耽误他学习,想轮流去给他补课,被他拒绝了。学霸就是学霸,自学就能成才。
我问学委,要不要去帮个忙啊!学委吃得正香,听我这么一说差点噎着,连连劝我别瞎折腾,省得落人话柄。
“支支,老实跟你说,张也来这人太冷淡了,我们都没猜透他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要是险太深,他转头不理你了怎么办?”
“他本来就不怎么理我啊!”我眨眨眼,“他就这样啊,你见他搭理过别人?”
学委摇摇头,没再吭声。
春天来了,春天又要走了,春困却还没结束。我打着哈欠,看玉萱坐在门前给了果师妹讲题。
喵呜~
小毛球?我躺在摇椅里,探头往地上看了看,那小家伙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歪头看着我。
歪头杀!呜呜,好可爱!
但我真的好困,懒得动弹,我冲它勾勾手:“小毛球,小宝贝,你自己爬姐姐怀里。”
喵呜一声,它跑了。
哎呀,好困呐~困得我浑身筋骨酸沉沉,困得我上下眼皮分不开,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春光,没放过风筝,也没踏过青,还不如年过半百的大师伯活力充沛。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传来大师伯洪亮沉厚的声音:“把你师父看好!别叫孩子们学坏!”
玉萱了果齐齐跑过来,我们三个挤在一起伸头往外看,大师伯往后瞪了我们一眼:“学习去!”说罢和永胡师兄一人架一条胳膊把二师伯拖走了,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师伯的酒气飘到我们鼻子里,说实话有点恶心。
“我要悬梁自尽!”
二师伯仰天一声大喊,满脸迷红,倔强地挣扎着,好似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把了果吓得往后一个踉跄,玉萱一把拉住她,问我:“二师伯怎么了?”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大师伯喝道:“你们还不滚回去看书!”
滚,滚,现在就滚!我拉着玉萱,玉萱拉着了果,我们三个手拉手跳下门槛,迅速关上了门。
喵呜~空留被遗忘的小毛球在门外惆怅徘徊。
玉萱抬起头,问我:“师姐,你不写作业?明天周一。”
我对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长叹一声:“周一又见不到他。”
玉萱眨眨眼,不晓得我在说什么。
是哦,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张也来在的日子里。
往日我经常去买张奶奶的饺子皮,趁机跟她聊天,想留个好印象。最近张奶奶的摊是我们英语老师帮忙管的,张奶奶舍不得放下手里的活,奈何腿又不能动。英语老师心疼学生家庭困难,便趁下班的空帮他奶奶卖饺子皮。
所以我是万万不敢走近那个街道的。玉萱最近还纳闷,问我怎么不往家里带饺子皮了,我说饺子皮不包馅可真难吃。
但是今天中午,张也来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此时我在楼道上抄作业。
“能帮我一个忙吗?”
“乐意至极。”
“我中午要带奶奶去医院复查,你帮帮我。”
这是我第一次去张也来家,去之前我借了后桌的小镜子上上下下照了八百遍,还装病请假,借罗晓苗的钱去超市买了一只鸡和一根棒子骨,路过一家盘发店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去盘个头化个妆,理智告诉我——这有点犯神经。
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根骨,一路火花带闪电,不顾英语老师的呼喊,连走带跑找到了张也来家,进门就摔了个大跟头。
张奶奶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赶紧叫张也来扶我起来,但他没扶,我红着脸爬起,把东西递上去:“奶奶,那个……我……我……新年快乐……”
嗯?我在说什么?我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人啊,真的得会说话。我欲哭无泪,求助似的看了眼张也来,他耷拉着眼皮,给我倒了杯水。
“小妮,你先坐,喝口水。”张奶奶冲我笑笑,她的笑容很是和蔼,这祖孙俩真是,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我很喜欢她叫我小妮,可可爱爱,亲和感爆棚。
“你一个孩子,过来就别带东西,那花的都是爹妈的钱,而且你是来帮忙的,我得给你东西才是。”张奶奶看着桌上那两袋东西,语重心长道,“待会你拿走。”
我自然是不愿意,张奶奶又不愿意欠我人情,就叫我明天中午过来一起吃。
正合我意。
张也来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说不需要,我便喝着水,揉揉刚刚摔疼的膝盖。
棉纺路一排老式平方,有的漆都没上,袒露着红砖水泥,我一路跑下来,在一个门口全是坑坑洼洼的小砖头房前看到了张也来,他站在几盆葱前,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进屋。
张也来家确实贫困,破旧的木门里是那种很古早的看起来像薄橡胶一样的帘子,已经泛白了,但好在干净,没有油污。帘子一合上视线就昏暗起来,屋内陈设简单,两张小床,一张桌,两三个小板凳,一个掉了一扇门的柜子,方方一小块地儿,旧,但是不脏不乱,和那帘子一样。
太小了,小到让我觉得头昏脑涨。
“张也来,你快点哦,奶奶的事要紧。”
“嗯。”他从破柜子底下的抽屉里扒拉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铃铛,我吃了一惊,差点呛到。
“张也来,你哪来的这种东西?”
这不是普通的铃铛,我虽然只是个低阶,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巫师铃。
张也来怎么会有,别是招惹了什么吧,我担忧起来。张也来倒也不避讳,弯着身子,满屋摇铃。张奶奶替他解释道:“小妮,你别怕,我迷信,今天上香时香老断,就叫他找人弄了下。你生人进来,他怕你招上晦气。”
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张也来,突然问了句:“你认得这东西?”
……
刚刚我问了什么来着?
嗷糟糟糟好像露馅了!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有个这么大这么古老的铃铛,我好像只在电视里看过。”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杯子里的水微微颤抖。
他背对着我,蹲在门后,好像捉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一手握着空气,另一只手摇着铃铛,后背绷得很紧,身体逐渐摇晃起来。越晃越厉害,好像在跟什么东西缠斗,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查看,却见他身子猛地往右一扑,跌到地上,脸上表情有些痛苦。
“张也来,你怎么了?”我刚要扶他,他却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来来,什么东西?”张奶奶急得直拍床板,我又赶忙跨过去安抚她。
张也来把铃铛甩到一旁,抹了一把额头,呼呼喘着粗气:“一只小虫子,夹着我不放。”
“小虫子啊?哎呀,这破屋就是招虫。”张奶奶哭丧着脸,“小妮呀,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相信张也来,也相信我自己,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走吧。”张也来收拾了一下东西,把轮椅推过来,“原支支,帮我扶下奶奶。”
……
第二天早自习,英语老师问我:“昨天去哪了?”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你班主任说,你病了。”
“嗯。”我乖乖应了一声。
“跑那么快,不像啊!”
我只好说实话:“张也来要带奶奶去医院检查,他怕他奶奶中途上厕所,公共厕所他进去不方便,就叫我跟着一起去帮个忙。”
“哦。”英语老师点点头,“不错,德智体美劳,有一样是一样。”
“哦~”
下了早自习,我四周的那群魑魅魍魉,看着我,发出了一样调调的起哄声。我躁得慌,就白了喊得最大的李子豪一眼,垂眸快速说道:“你们别瞎想就是同学之间要友爱友爱你们知道吗?”
“有爱!有爱!”李子豪把手举起来鼓掌,“咱班有真情,咱班有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