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若到达云岫谷的时候，太阳已经露了头。
经过长时间行走，菩若擦了淌下来的汗珠，不知道该怎样入谷寻找魔教，索性随地坐了下来。
他想也许会碰上派来寻找苏尘的人。
但菩若想错了，他没有碰上魔教的人，反而遇见了苏执明。
苏尘遇刺这件事发生得极快，苏执明还没得到消息。在他收到卫言的来信时，心生疑惑：一直以来，只要在他和苏尘约好时间见面后，哪怕苏尘手上有重要事务也绝不会推迟。
如今是头一遭。
毕竟苏尘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苏执明担心苏尘出事，也不想等着约定的时间，直接易容寻了过来。
倒是凑了巧，遇见了一个和尚。
苏执明一直没有机会同柳心通信，自然不清楚菩若的身份，见他在云岫谷外，只当他迷了路，不知这是魔教的地盘。
苏执明笑着走过去：“这位小师父怎得在这儿？迷路了可要往回走。”
菩若也不知苏执明的身份，拿不准他是不是魔教的人，抿了唇道：“多谢檀越告知。”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着不动。
苏执明依然笑着，只是多打量了他一会儿。
幸而，守在云岫谷外围的弟子这次没有犯蠢，早在菩若到的时候就派人去寻卫言来。好巧不巧，卫言一到，就瞧见了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的菩若，和刚到的苏执明。
她看见菩若很是欣喜，但在看见苏执明那张遮掩过的普通的脸时，喜色消了下去。
菩若道：“檀越……”
卫言打断他，带着防备看向苏执明：“遇清，带他进谷。”
遇清领命，蒙上了菩若的眼睛带他进去，留下苏执明一人站在原地。
苏执明笑着，明知故问：“副教主这是何意？”
“你说我是何意。”卫言冷笑一声，不给他情面，直接道：“之前便约好，你来魔教前，必须以书信的方式先行约定时间。少宗主此番作为又是何意。”
苏执明一点也不恼怒：“只是约好的时间突然变更，在下担心舍妹出了事，前来看看。”
说到苏尘，卫言沉默片刻，看在苏执明是苏尘哥哥的份上，才半真半假道：“苏尘昨日出谷，受了伤，正在修养。这段时间不宜见人。”
“我也不见？”苏执明笑意收了起来，眼里透露出担心。
“……她怕你担心，你也不见。”卫言看不出破绽，只得安抚道。
苏执明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卫言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捏了眉心，道：“回去。”
就在苏执明走出魔教观察范围之后，他没有再维持脸上的笑，皱着眉唤出一人：“去查查那个和尚。”
……
室内。
卫言听菩若将那晚的事娓娓道来，但她依然忍不住生出怀疑，究竟要不要信他。
菩若似乎也察觉到了卫言在担心什么，摩挲了一下藏在袖里的手指，才说：“檀越她似乎很不喜欢喝药。”
卫言：“……辛苦了。”她没什么怀疑的地方了。
只有卫言知道，以苏尘讨厌药的性格，要灌下一碗药有多难。也幸好苏尘不常生病，不然就喂药这一环节都会让她掉不少头发。
她嘱咐遇清带人，把苏尘接回来。菩若为他们带路。
此时苏尘躺在厢房中，百无聊赖，于是穿上衣服出去走了一圈。
苏尘觉得两个小姑娘赠送的丹药是真的好用，受了剑伤中了剧毒，不到一两天的功夫就可以下床活动。
她慢悠悠走到院内，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小和尚。
苏尘眨了下眼，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们。
他们也在好奇地看她。尤其一些看起来岁数比较小的男孩，想看苏尘又不敢看，眼神和她对上还会害羞地低下头去。
若是方丈在，就会发现他养的这一院子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变成了哑巴。
苏尘很快同他们熟悉了起来，这个小和尚给她递水，那个小和尚给她送果子。
菩若一回来，就见这样的场景，一双手忍不住握成拳。
遇清瞧他一眼，然后走向苏尘：“姑娘，回家了。”
苏尘也觉得不能太打扰人家，于是朝他们道：“小和尚，你们师父在哪儿？我想同他告别。”
听见这个称呼，菩若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抿着唇，眼睑下垂，看不清神色。
和尚们都摇摇头，说：“师父交代过，他今日不见客，檀越可以直接离开。”
苏尘闻言，指向菩若：“那我可以带他走吗？”
菩若惊讶抬眼，忽地又想起苏尘可能觉得，昨日的埋伏是源于他的告发，心情更差了一些。
而一众的和尚不知方丈交代的话，是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挠了挠脑袋，只得如是道：“师父说一切由檀越做主。”
苏尘点了头，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坐上了魔教为她准备的马车。上车之后，苏尘又掀开车帘对着菩若道：“小和尚，你也上来。”
菩若在原地愣了一会，才依言上了马车。
一行人在路上换了好几次马车，不会连累了寺庙，这才正正经经地上路。
“你不高兴？”一路上苏尘见菩若面色不虞，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问他。
“没有。”菩若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回事？小和尚，才一会不见，你脾气见长啊。”苏尘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闭着眼道。
菩若这次没有应，片刻后，他忍不住道：“檀越，小僧有名字，曰菩若，不叫小和尚。菩提的菩，如若的若。”
苏尘觉得奇怪，睁眼瞧他一眼：“我不能叫你小和尚吗？”
“可你叫我的师兄师弟，都叫小和尚。”
菩若不知怎得，心里一恼怒，将所思所想都说了出来。
苏尘不甚懂他的话里到底藏着什么，大方道：“因为你们都是呀。”
菩若心下酸涩，到底没忍住向苏尘靠近。他的身影将苏尘遮挡，苏尘感觉到压迫，想要推开菩若。
却听他道：“苏尘，你真的不懂吗？”
苏尘是第一回听菩若见她名字。他声音低低沉沉，叫起来又酥又温柔，让苏尘的耳朵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正要说话，菩若退开离她远了一些，仔细看去耳朵也是红的，但他镇定道：“是小僧唐突了，忘了檀越确实不懂。”
菩若因为害羞和紧张，没有看苏尘，自然也错过了苏尘把头埋在手臂间，耳朵绯红的模样。
人间四月芳菲尽，但是最好的风光就在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