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戌时,夜幕彻底降临,弯月高挂。
但此时苏尘还没有回到云岫谷。
卫言有些着急,便带人出去寻找。路过那里的时候,看见了那片狼藉的战场。
她眉心跳个不停,让人去探查一番。果不其然,他们找到了苏尘常用的刀和针,但是没有找到苏尘和菩若。
卫言又是心焦又是愤怒:“都是哪些门派的人,都给本座一一查清楚!本座要让他们后悔来这一遭!”
她知道眼下根本查不出什么,只得带着人回了魔教,把事情交待完后,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卫言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惫得躺在木椅上,忽地想起什么,道:“遇清,传书青云宗,见面时间延后。”
在卫言心里,苏执明并不值得信任。因为她在他得眼里看到了偏执,那是一种不顾一切想要毁灭某种东西的执念。
卫言想,万一他和那些人都一样,要的就是魔教呢?
所以她不信他。
即使他是苏尘的哥哥。
苏尘也不信他,大概顾虑也在此处。
……
菩若之前容身的地方,是个小小的,有些破旧的庙,许是因为地处偏僻,香火并不好。他的师兄师弟对江湖上的事也不关心。是以当他把苏尘带回去的时候,他们一边帮着安置苏尘,一边关切地询问菩若近段时间是否安好。
可是当他们发现苏尘背上的剑伤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人知道如何处理伤口。
好在庙小,众人七嘴八舌议论时,方丈也在杂乱的声音中醒了过来。菩若正想去请方丈过来,见看见他慢悠悠地往这来。
和尚们纷纷唤他:
“师父,你快过来看看,这位檀越好似伤得很重。”
“是啊,师父你快过来看看,这血止住了没?”
“师父……”
方丈沉着气,道:“你们都给我回去,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和尚们不情不愿地回房。
方丈侧头看了眼菩若,叹息道:“你去把我晾在外面的草药拿进来,给她碾碎了敷在伤口上。”
方丈没有提及男女有别,菩若也认为苏尘是为了救他才受伤,于是红着脸依言照做。又听着方丈指挥,把苏尘扶了起来,给她包扎。
菩若小心翼翼穿过她的胸前,生怕碰到哪里,脸也红了大半。
方丈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等到菩若为苏尘包扎好后,方丈道:“菩若,你随我来。”
方丈带着菩若进了禅房,两人相对而坐,他问:“你可知她是何人?”
菩若以为方丈知道了苏尘的身份,正待解释,方丈又道:“世有大爱,也有小爱,假若天下与她之间需要作出选择,菩若,选哪一个?”
菩若不解方丈提起这些话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问他:“师父为何这么问?”
方丈却不正面回答他,只是重复问:“你选哪一个?”
当晚,菩若和师兄师弟们一起躺在木床上,透过窗户,他看到了月亮高高挂起,月光被投了进来,照进了他的眼睛。
他抬手挡住,心里泛起涟漪。
菩若忽地想明白了,昨日脑海中浮现的面容,或许就是苏尘的前世。想着少女灿烂的笑,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但是菩若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收敛了笑。他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想了想,又穿好了外衣,走进佛殿跪了下去。
方丈坐在禅房中,瞧见了菩若的身影,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翌日,天亮。
菩若在殿内跪了一夜,他准备起身时,听到有人唤他:“小和尚?”
他侧身看过去,才发现是苏尘。跪了一晚上才静下去的心又开始乱了,菩若没有答话,只是静静注视她。
天色还不是很亮,菩若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凭记忆勾勒她的轮廓。
苏尘在菩若扑过来的时候,那股无名气便消了,此时见他不应答,又重复了声:“小和尚?”
菩若低低应了一声,过来扶她:“天凉,檀越伤势还未痊愈,还是莫要到处走动。”
“无妨。”苏尘笑了一声:“多亏了小姑娘的药。挺有用的。”
“小姑娘?”菩若问。
苏尘嗯一声,然后告诉了菩若原委,将原本要说的事给忘了。
菩若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那两位女童就是他之前遇见的那两位。
他恍然发觉,冥冥之中,似乎有许多人、事,都在推着他想苏尘靠去。
来不及深思,菩若将苏尘先送回了厢房。见她听话躺下,便又去为她熬药。
这时候庙里的和尚都醒了,在后院做早课。
菩若把药熬好后送去了厢房。
“檀越,该喝药了。”菩若把药端给苏尘,然后立在床前,相等她喝完把碗拿出去。
苏尘接过药,指着门对菩若说:“你先出去,我不喜欢被人看着喝药。”
菩若转身出了房门。
苏尘见门一关,掀起被子下了床,正想全部把药倒掉,又想起这是小和尚幸幸苦苦熬的药。
她纠结了许久,还是仰头捏着鼻子喝下一半的药。
正当她药把剩下的一半倒掉时,菩若算好时间推开了门,见此故意问她:“檀越……更喜欢站起来喝药?”
他觉得苏尘的心思实在很好猜,但同时又忍不住好笑,在心里确认:果然小孩儿都不喜欢喝药。
苏尘抿着唇,怕菩若知道她倒药不高兴,于是就着他的话道:“……是啊,站着喝,更好消化。”
菩若就在一旁等着她把剩下的药也喝完才离开。
留下苏尘一个人苦着脸。
苏尘过了一会突然记起,她早上醒过来便去找菩若,是因为想要联系卫言。
她如今伤势未愈,怕再遇上埋伏,不敢在这时候回云岫谷。而卫言发现她久未归,定会出来寻她,况且卫言不知道她如今安好,不尽早联系到她,会让她一直担心。
但即使苏尘不提,菩若也知道她的担忧。
于是告别方丈和师兄弟们,前往云岫谷。
方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想起了昨日的谈话。
菩若说:“师父,她也是天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