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人问,龚喜就主动把这事给说了。
她语气紧张,看那样子好似真心担心自己说的话会惹出祸端来。
看她紧张担忧的表情配上那双红红的眼睛,龚张氏心疼她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舍得对她说狠话。
“我的好喜儿,你真是因为你阿祥堂哥的事情睡不着吗?你小小年纪,何必担心这些!那店铺是他的,如今出了事,衙门找他问话也是正常,你可别因为这点小事把自己给吓坏了!”
龚张氏嘴上心疼地说着,然后张开手臂对着龚喜。
龚喜没上前去,只是瞥了一眼龚张氏身边的老三太太就直接要跪。
“老三奶奶今个一大早就来了,怕是来找喜儿兴师问罪的,喜儿自知自己从小就缺少管教,仗着家中娇宠,所以口无遮拦管了,若是因为这张嘴惹了祸端,祖母和老三奶奶做个见证,喜儿自己掌嘴可好!”
龚喜伸手就要打自己的脸,见她这般,家里其他人可是吓坏了,龚何氏更是不敢松手了,还得一直说着好话劝着。
“三婶子一大早上来了,就说阿祥昨个儿被官府叫去问话了。毕竟走水又伤了人,官府叫他去问话,那是对姑苏的百姓负责的,否则知府大人如何坐稳这个位置!”
龚何氏就这么抓着龚喜的手看着老三太太,那话里明显是把龚祥被叫去问话的事转移到了官府那边去。
老三太太一大早上来可就是来挫挫这一支的锐气了。
结果就是几句话之间,她就没了主导地位,这可不妙啊。
“官府问话正常,我们支持大人!但是昨个阿祥被叫去问话可是喜儿和衙役说的,喜儿,你阿祥堂哥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样做可是害他啊!”
老三太太话锋一转,直接就认定是龚喜害龚祥。
她家那边子嗣少,生得不少但是留住的没几个,所以她可是心疼龚祥这个孙子,认为他必成大事。
敢动她的宝贝孙子,那就是动她命根子,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三奶奶冤枉人!我家姑娘昨日就是看在交情的份上去瞧了瞧那个豆苗,这一点三夫人可以作证!您今日这么说,这是说我们姑娘出门特意去和衙役说,让他们抓走阿祥少爷咯!”
莲蓬见自家姑娘受了委屈,怎么可能一言不发任由着对方踩头上,连忙开口解释。
一时间,龚何氏这个管家人被牵扯进来,老太太怕是也不能脱身。
没有老太太授意,龚喜怎么可能在外面一呆就是整整一日不被追回去。
况且,龚祥昨个就被叫去问话了,但凡是老太太还是其他长辈想知道这事,这事也不会藏到第二日。
姑苏城里百姓那么多,那么多双眼睛只要是瞥一下就都能看到昨个衙门去了谁,何时进何时出,那都不是秘密。
老三太太非要挑这么个大早上来,就是打算一早上就给人添堵,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如今莲蓬开口,龚何氏更是抓紧龚喜的手,站在了她这边。
“昨日是我让喜儿去看看那个乞丐豆苗的。喜儿素来是个热心肠,喜欢交朋友,恰好她前几日还和豆苗一起玩闹。如今人家出事,咱们就忙着撇清关系,这让外人看起来不更像是咱们心里有鬼!
所以,我让婆子家丁都跟着她去了药铺看那个孩子。既然三婶子说是喜儿害阿祥,那婶子拿出证据,咱们当面对峙。”
龚何氏挥手,陈嬷嬷就出去寻昨日跟着龚喜一起出门的下人去了。
老三太太只以为自己气势汹汹,语气重些,然后一口咬定就可以达成目的,却不想这边的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老三太太坐在那纹丝不动,但是屁股底下可都汗津津的,她作为长辈要是被断定诬陷小辈,那不只是面子上的事情,更是对子孙分去财产没好处。
蓦地,她眼角一耷拉,学着老太太的模样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哎哟,我的喜儿乖孙孙,你这是作甚?!老三奶奶今个来是担心你!昨个那些个衙役各个都是人精儿,你和他们打交道那可是得小心谨慎,可别让他们把你套里面去!
你阿祥堂哥是个男子,不比你娇贵,他去问问话倒是没什么,可别因此连累了你!”
老三太太说着,满脸都是担忧,好似她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关心龚喜,而不是为了其他。
先不说外人是不是人精儿,这一家人就都精明得彼此算计,龚喜就觉得自己累得不行了。
“托老三奶奶鸿福,喜儿没事!倒是阿祥堂哥没事吧?!衙门就是例行公务找他问话吧,其他的没什么干系吧?”
“没有没有,你姑丈就是问他有没有什么损失。估计叫豆苗的那个乞丐应该是赔偿不起,这笔损失你堂哥就自己担下了。
毕竟那个小乞丐伤得也不轻,我们能宽恕人家就宽恕吧,当做给本家积攒点福气了。”
老三太太双手合十做祈祷模样,看她模样倒真是个大善人。
可她平时里和自己的随身丫头连几文钱都要计较,而龚祥之前又是个好吃懒做的,手里更是一毛钱都没有,他们祖孙两个说宽恕别人自己承担损失,这可是天底下最让人想笑的大笑话了。
昨个怎么说也是衙门问话,龚喜觉得自己和衙役隐晦提起龚祥可不是让他去和知府大人谈心,况且对于龚祥,他们这一支派没一个喜欢他的。
知府又是个看得清状况明事理的人,他不可能亲自出面和龚祥闲聊吧。
老三太太这话漏洞百出,龚喜不管别人听没听出来,倒是她听出来就足够了。
“老三奶奶仁慈,待人也好,只希望这一次走水的事可以圆满解决,也算是应了老三奶奶的心了。正好喜儿也是时候该瞧瞧找个人家嫁出去了,和阿祥堂哥的铺子开张一起凑个喜事,省得留在家里让人百般看不上。”
龚喜说着委屈掩面,家里人又是一阵宽慰,老三太太更是没法置之不理。
她身边可是坐着龚张氏呢,之前她从乡下进城后就和这人比较,如今更是不能被人看遍了。
“喜儿这是怎么了?宝贝疙瘩,你有什么事就只管和老三奶奶说,是不是哪个给你脸色看了!拖出去打掌嘴!”
“可不是有人给我们家姑娘气受了!”莲蓬见龚喜不舒服,她这边捂着脸跟着一起哭,然后伸手死死指着那边的老婆子。
“反正老三奶奶也问了,奴婢为了自家主子也得说!今个一早,姑娘担心朋友胃口不是甚好,所以命我出去买了喜欢的早茶点心,谁曾想我就是去放个篮子的功夫,这老婆子就大摇大摆进了我家姑娘的闺房,姑娘以为是贼受到了惊吓!
还有这老婆子从进门开始就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我们姑娘是下人呢!”
莲蓬说得声声泪下,让场面变得越发不可收拾,龚喜更是在一旁轻轻抖肩,看起来委屈至极。
“你这老东西,谁给你的胆子随意进姑娘的内屋的!要是吓坏了姑娘,你担得起吗?”
要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龚杭本就是因为书院来了新的学子,所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书院。
走到了一半就听到了街坊邻里说起老三太太这边气势汹汹地来了家里,怕是要找龚喜的麻烦。
毕竟龚喜广交好友,她昨个去看了豆苗的事,全城几乎都知道了,在那之后,龚祥又被叫去衙门问话。
人言可畏四个字在龚杭的脑子里炸开了,他迅速原路返回。
这不是铺一进门就听到了莲蓬的话,他气得不行,上前来一脚就将那老婆子给踢倒了。
要不是因为要考取功名入仕,龚杭这拳脚功夫可是早早就有了用武之地,今日也就在家里稍作展示。
老婆子啊呀一声跪在地上哀嚎,半晌还是龚何氏让人扶着才算是停了下来。
老三太太虽坐在高位,但是现在可是四面楚歌。
这屋内的人各个都把龚喜当成宝,她今日大张旗鼓来打这位宝儿的脸,最后却是自己丢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哀嚎在地的老婆子,她虽然心疼,但是还是得绷住。
她平日里都没舍得下手的人如今就这样被外人给伤了,她束手无策,但是面上功夫还是得下。
“你这老太婆别哭了!要不是小丫头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气到了喜儿的罪魁祸首!我不是和你说去请喜儿姑娘来,我们说说体己话吗?你倒是好,若是真把人吓病了,你的贱命赔得起吗?!”
老婆子没得到好处,还不得不被自己的主子骂,她心里不服气,嘴上还是得赔罪。
“喜儿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千不该万不该冲撞您的!您多包涵,奴婢再也不敢了!”
“要是赔罪有用,那需要衙门做什么!我打人杀人,只对他和家人道歉,是不是就可以被原谅!况且五姐这性格一直都很爽快,不斤斤计较,她今日哭成个泪人,那得是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