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六龚杭
龚喜口口声声说是去书院学堂凑热闹,但是自打她出了药铺的门就带着一种婆子家丁满大街地转悠。
“我瞧着这个不错,这布匹颜色最是适合三娘,买!”
“我瞧着那边的葵花籽也不错,买上一些回去,等嬷嬷们坐在一处聊家常的时候吃些。”
“还有那边,我看着那果酿也蛮好的,正好天也热了,给几位大哥买来解解渴。”
龚喜带着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半路程就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家丁婆子们抱着扛着,没一个有空闲可以再拿些什么的了。
“几位先把东西送回去吧,这果酿要是不赶紧拿回去放在阴凉地方,可是就不香醇了。还有这布匹,嬷嬷也送回去问问三娘要做点什么,三娘若是不喜欢,你们再出来换也来得及。”
这不是说着,龚喜就把人都给打发走了,最后只留下个莲蓬佩服地瞪着大眼睛站在原地。
龚喜转身就走了,莲蓬急忙跟上去。
“姑娘,难道咱们还要买?这要是往常,您可是想方设法省着钱攒着钱,怎么今日倒是这么爱给人家送钱了!”
“买什么买!走,我带你赚钱去!跟紧了!”
“来,来嘞!”
主仆二人直接绕小道进了小巷子,没走进多远,就有穿着满是布丁、头发乱糟糟的老汉站在墙下。
见有人来了,他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有个小孩子模样的小乞丐钻了出来。
“金主姐姐来了!今个儿书院那边放榜,不少学子都对彼此不服气,这不是已经开了三场泼墨比试了,立见高下的不少,但是现在这场僵持了快有半个时辰了!”
小乞儿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纸条塞给了龚喜,龚喜展开看了一眼就笑了。
“就这?”
“对,就这。关于不下蛋的母鸡,是否要继续养着?他们俩个辩论了半天了,我听谁说得都没什么意思,所以就要走,书院里就有人要我给你家那位龚子歌传个信帮忙定夺一下!”
龚喜满口爽快地答应下来了,还不忘揉揉小乞儿的脑袋瓜,把刚刚揣进口袋的一把葵花籽给了他。
“拿去吃吧!等你金主姐姐拿到了银子,一定分你几个铜板买糖葫芦吃!”把小乞儿处理好了之后,龚喜还是没想走,转身看了看身侧的老乞丐。
“老爷子,我去看豆苗了,伤得不轻。”
“那都是他自己造孽,活该!姑娘就别为他担心了,等他好了,我就让他去金陵那边,省得在姑苏这边惹人嫌。”
龚喜初识豆苗的时候,豆苗就跟在老乞丐身边,把老乞丐叫爷爷。
豆苗有个大事小情都会和老乞丐交代清楚,两个人就跟真祖孙俩个一般。
所以龚喜想知道很多关于豆苗的隐情,看样子就要从老乞丐这里下手了。
豆苗那个嘴硬的撬不开嘴,龚喜只能指望自己能和老姜比辣了,哪怕是她没那么嫩就行啊。
“老爷子这说得是哪里话?豆苗可是被火烧伤了,那是可怜人,他留在姑苏理所应当,倒是找到那纵火的才最重要啊。”
“要不是他大半夜的非要进人家院子,那火哪里轮得到烧在他身上!姑娘,此事多说无益,咱们还是不提了。您快去忙吧,别因为一点小事耽搁了您的大事。”
老乞丐没否定龚喜所说的纵火人,看样子,豆苗被烧伤决定有内情。
龚喜一大早见豆苗的时候,发现他衣服上没什么擦破,鞋子也没沾上青苔。
王家店铺的围墙可是城内数一数二高的,毕竟当初龚喜死缠烂打人家江湖游侠为学功夫的时候可是爬遍了姑苏的城墙。
就连知府家里的围墙,她都爬过,然后听到了自己姑母和姑丈的悄悄话后臊得脸红,那之后一段时间,她见了姑母姑丈都很是害臊不说话。
结果她这样害得郭龚氏和郭知府都以为这孩子和自家疏远了,在得知她习武之后,夫妇俩个可是给她买了不少护具小武器。
要说自己的这些个血缘亲戚对自己真心是实打实不错了。
龚喜这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舌头火辣辣得让她迅速回神。
她看了看自己手边的围墙,然后跳了跳试了试高度。
王家铺子前面就是姑苏内河,那条巷子最是潮湿爱长青苔,他家的墙壁可是长了不老少。
只要是人可以碰到的围墙内外都有青苔,滑得不行,加上店铺在翻修,内外都是木棍木板,甚至还有铁具……
何况,刚刚老乞丐只是说豆苗自己活该过去……
所以,种种迹象说明——
“豆苗肯定没翻墙进去,他说不定是被人拉进去的。”
“姑娘,您说什么呢?”莲蓬这边还在想着如何在解决那个母鸡不下蛋的事情,龚喜却完全没在乎这事。
“我说这母鸡不下蛋难道就要去拉出去斩首吗?”
“斩首?”
“杀鸡不是给鸡斩首了吗?你说要是到了后来,所有人就连知府老爷也说是豆苗偷盗未遂然后烧了阿祥堂哥的店铺,他会不会被斩首?”
龚喜就那样对着莲蓬的脖子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吓得豆苗当场就僵硬在了当场。
吓完了人的小恶人笑着就跑出了小巷口,莲蓬可是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追上去。
此时城北书香书院的门口乌乌泱泱挤满了人,不少都是从附近慕名而来看热闹的。
见这正门是走不通了,龚喜原路返回直奔书院侧门,然后三长两短地敲了几声门,随后门就从里面来了。
“五姐,你可算是来了!”
开门的人穿着一身书院学子的白色院服,然后向着门外探头瞧了瞧确定了没人后连忙把主仆二人放了进来。
见来人做贼一样小心翼翼,龚喜略显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阿杭了,为了你五姐攒够嫁妆本操心劳肝,我的错,我的错!”
“五姐,实在不行,你就和家里说说,你来书院做女夫子得了,那样,你每个月还有月钱拿,也总比这种时候来蹚浑水强得多!”龚杭最是清楚自家这位五姐不是为了攒够嫁妆本拼命赚钱的。
毕竟龚家不是小门小户,龚家的独苗姑娘出嫁,那陪嫁怕是全城姑娘都无法比较的。
龚喜如今这么努力赚钱,无非是因为用人的地方,而她一个姑娘家用人办事也无非是因为大哥的事情。
龚杭和龚喜年纪相仿,从小跟着龚喜一起抱着龚贺的大腿学这学那,和龚贺感情深。
若不是龚贺不在了,龚杭又聪慧过人要承担起科举入仕的重担,他怕是也跟着龚喜一起去调查大哥的死因了。
这不是因为担心着自家姐姐,龚杭顺口提了一嘴,一旁的莲蓬连忙开口替自家姑娘回绝了。
“杭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姑娘样貌才华俱佳,是个难得的主母夫人人选。这要是姑娘来咱们书院教书,怕是一天有三个学子慕名而来要我们姑娘做媳妇!到时候,老太太那边怕是一个月能给姑娘安排六十场相亲。
上午下午各一场,中饭晚饭再找另外眼缘好的公子陪着,那场景,莲蓬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背发麻。”
听着莲蓬说着,龚喜都觉得后背发麻。
她这种平日里就没想过成亲各种躲着媒婆和左邻右舍的大娘大婶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把自己送进绝境?!
况且,行事自由才是她办事的前提,就算是别人给她一掷千金,她也不可能忘了初衷。
“这倒也是,是我考虑得欠妥了!要不五姐就当众出去解决了今天这鸡生蛋的事儿,让大家看看你的真本事,到时候你没钱了,隔三差五来书院坐坐给大家答疑解惑,那也是银子啊!”
龚贺这边说着,三个人已经绕进了偏院,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一间角落里极其不起眼的屋子。
“笔墨我都准备好了,五姐,你先写着,我出去瞧瞧状况。”
龚杭出门去还没走远,就有人声传来,看样子是本学院的学子正在和他闲谈。
龚喜没被影响,俯身低头在一旁写写画画。
莲蓬虽然担心被人直接闯进来,但还是低着头继续给龚喜磨墨。
毕竟,龚喜带着她做这事没有三十也有二十次了,虽然每次她都提心吊胆,但是事后拿着银子走在小巷子,她那心里别提多美了。
“姑娘,今个的辩题可是鸡生蛋的问题,您这怎么画上画来了,这夫妻吵嘴、子孙不孝您怎么都画了!这在读书人眼里可是禁忌!”
“本姑娘我画的就是他们的禁忌!”
莲蓬也就跟着龚喜读了些书识了几个字,这些个读书人的大道理还是她平日里跟着龚喜走街窜巷听到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逆着规矩而行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家姑娘总归不会坑了自己,她也就不言语了。
等到龚杭再次回来的时候,龚喜已经翘着二郎腿倚在一旁的软榻上上面昏昏欲睡了。
“这是谁啊,抓住我家小杭杭就不撒手,等我瞧个清楚就告诉家里人!”
“五姐,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话说,你写完了吗?夫子那边也想听听你的高见呢!”
“写完了写完了,杭少爷拿去吧,我们在这恭候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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