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婚事
绿纱窗透着初夏的热气,悠悠转醒的秦如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疼!勒痕仍在,她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却恍若隔世。
“我的傻姑娘,你怎么能轻生呢!”秦母杨嫣然听丫鬟明雨说如絮醒了,便匆忙赶来,发饰插歪也不曾发觉。
“娘,我这是怎么了?”秦如絮望着面前这位保养得体的贵妇人,神情恍惚。
“絮儿,是娘没用,明知道你喜欢云家大郎,可这圣旨,是赐予你和齐将军六月十六完婚,”杨嫣然弯腰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了伤处,松了口气,“还好,发现及时,只留了些伤痕,抹些雪花膏,过几日便消了。”
“所以我受不了委屈,上吊自杀?”秦如絮对照着脑海里的记忆,向杨氏询问。这位同姓名的小丫头心理承受能力有点差,只是暗恋孤傲不凡的云大,根本不曾和对方说过话,还能为了他上吊,无法理解。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现在养好身体,过几天齐将军就上门来探望,切不可失了礼数。”杨嫣然微笑着拿话哄她。
“那位齐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陛下会将我赐婚与他?”秦如絮心里疑惑,索性把问题都抛出来。
“你只在府里胡闹,自然是不知道外边的情况。那齐将军在西北骁勇善战,勇猛无敌,但是一次战役不慎折了双腿。陛下体恤他,让他回京养病,也就赐了这门亲事。”杨嫣然娓娓道来,手轻轻拍着秦如絮的掌心,给予安慰。
双腿残疾?这难道就是原身真正不堪忍受的地方吗?秦如絮目光闪烁,骁勇善战?定然是排兵布阵的行家了,只是不曾见过,可惜。不过要真是个五大三粗,天天骂人的莽夫,那倒也不值得嫁了。
“娘,我这事可不许声张出去,免得陛下责罚。”秦如絮摸了一下脖子,示意曾上吊自杀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娘省得,整个秦府都不可张扬此事。你且好好休息,稍后我让人送雪花膏来,”杨嫣然本想起身离开,但看她心神不属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赐婚不可违背。絮儿,放下妄念吧,更何况那位云大郎怕是根本不认得你。”这哪里是劝导,分明是故意往秦如絮心窝里插刀,让她对目前的情况心生绝望。
倘若是以前,秦如絮真有可能继续哭哭啼啼闹一闹,可如今,她不再是从前的秦如絮了,芯子换了。秦母最后那话绝对是故意的,只为让她接受现实。
铜镜前,秦如絮右手抚上了脸颊,镜子里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只一双眸子格外灵动,好像会说话一样,此时眼睛隐含着彷徨与迷茫。
秦如絮,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至于云青岳,本就没有交集,不用多想了。
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下,秦如絮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意识在起效了。哎,人世艰难,既然睡一觉就来了异世,那就活出个潇洒自如。既来之则安之。
理清了家里的人口分布,秦如絮皱眉,没想到秦母生了四个,两男两女。大哥秦毓流在外忙于经商,二哥秦温朗整日在学堂读书,大姐秦如玉嫁了位年轻的吏部侍郎陈松至。还有一位庶妹秦如韵,是父亲当年应祖母要求纳的妾所出,如今十四,待字闺中,比自己小一岁。
这秦如韵仗着容貌娇艳,之前没少跟原身吵架,多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争风吃醋,也是为了博取秦父的关注。这也能理解,毕竟早年姨娘病逝,她就孤苦伶仃,没有安全感,心里阴郁生出了些小心机,用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可原身是个娇养的,母亲宠溺爱护,心思淳良简单,一激就容易发脾气,简单说就是蠢,容易被秦如韵利用,所以不太得父亲喜欢。
看来,对这位三妹,还是得小心提防,以拉拢为主。
从摆放整齐的小书架拿了本介绍本朝历史人文的书,仔细翻看,发现这架空朝代大启朝,大致与宋朝风土人情接近,最近的前朝便是唐朝。
午时,皇宫,中年皇帝刘诠正和皇后任云娴在用御膳,没想到宫人来传话,说是齐将军要求觐见。
“这不懂事的孩子,哎,”皇帝放下筷子,眉头一皱,“就知道这小顽固不乐意!陆总管,派人去带他来。”
“陛下的良苦用心,他会懂的,你且息怒。”皇后温婉大方,放下筷子,似解语花般宽慰起一国之君。
“娴儿,你最懂我。”皇帝握住她的手,神情温柔。皇后报之以微笑。
过了小半刻钟,齐将军才姗姗来迟,端得坚毅的脸庞,朝餐桌上的两位弯腰拱手,“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请恕微臣无礼,不能拜见。”
“拜见就免了,你确实无礼,扰了我们用膳的好兴致。”皇帝转身正对着齐河洛,瞥见对方还冒着细汗的苍白脸色,只想骂他,还是忍下来,明知故问,“说吧,什么事?”
“微臣请求陛下收回诏书,微臣配不上。”齐河洛诚恳要求。
“你一个堂堂二品大将军,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还配不上,朕看你是根本不想奉命成婚!”皇帝直接拿齐河洛想违抗自己旨意做伐子,吓唬他。
听到这里,齐河洛脸色煞白,挺直的后背也支撑不住,斜靠在轮椅后背,双腿轻微颤抖。
“小洛,小洛,你不要吓我,太医呢,去叫林太医!”连忙叫太医来看诊,一旁的陆总管又使了眼色,叫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跑去喊人。
齐河洛艰难地摇摇头,因为痉挛而说不出话来,双腿抖得更剧烈了,似乎在抽搐,两手强压着膝盖。皇帝弯腰为他压住弹跳的膝盖,面色惊惶也是吓住了。
林太医被两位小太监架着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陛下,将军这是痉挛了,须得静养才是。”
“啰嗦,给他看诊!”皇帝长话短说,直入主题。
“如何?”他很关心这个耿直的年轻将领,很快就催促起看诊的林太医。
“小腿有轻微萎缩症状,大腿也无力,将军几个月都未曾下地锻炼了吧?还有脾胃虚弱,得补补。”林太医收了手,絮絮叨叨起来,在旁边的桌子上执笔写字。而齐河洛歪在轮椅上汗涔涔流下,小太监帮他抚平心口顺顺气。
“啰嗦!开方子,名贵药材晚些时候差人送去。”皇帝佩服林太医的医术,但是这林老头废话也特多。
“齐河洛,你告诉我,你没想过成家?”皇帝直接问,却戳中他的心窝。
“陛下,微臣曾经,想过。”齐河洛收起了药方子,抬眼认真回答。
“可是我这腿……”齐河洛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皇帝认真地替将军擦眼泪,“好孩子,当年你父亲是我帐下亲卫,仗义守信,性情豪爽,没想到你却是个泪猫儿。”
“陛下,”齐河洛破涕为笑,两颊爬上了绯红,他羞赧了,“这称号取不得。”
“就我和皇后知道,你怕什么?”皇帝对自己顺手取的外号很满意。
“再来说说这婚事吧,”皇后见齐河洛冷静了,又解释道,“第一:陛下希望你能成家有个安稳的窝;第二,工部尚书属中立派,工部也算是清水衙门纷乱少些,合你的要求;第三,他家二嫡女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为人善良,想来也能善待你的身体。”
“可是我不想拖累姑娘家——”齐河洛犹犹豫豫,是当真不能拖累别人。而且强烈的自尊心迫使自己也不愿意遭受他人的嫌弃。
“胡说八道!朕命令你,必须娶她,听懂了吗!”皇帝气愤,打断了他的话,这臭小子不识好歹,难道真要让他打光棍?朕决不允许!
“作为长辈,我是为你好。倘若继续一意孤行,你父亲就算在天上也不会安息的,他希望齐家有后啊!”皇帝苦口婆心,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这般盲婚哑嫁,属实荒唐。”齐河洛挺直了脊背,板着脸与皇帝抗争,似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你再说!”皇帝佯怒,“陆总管,把他打出去!”陆总管弯着腰讪笑,低头望了皇帝一眼,又瞥见了固执的年轻将军,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皇后,见到后者摇摇头,便安了心,继续低头装聋作哑。
“别,”皇后笑了,“吓着了孩子可不行。齐将军,婚期在一个月以后,你尽快把下聘这些琐事完成,还有张阁老助你。”
“你只有一个月时间,先培养出感情来。现在你给朕回去,朕和皇后还要接着吃饭呢。”皇帝敲了敲桌子,果断不理齐河洛,转身继续吃饭。
皇后朝齐河洛善意地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宫里说。”
“是,陛下。多谢娘娘的美意,微臣告辞。”齐河洛弯腰拜别两位,推着轮椅跟随小太监出去了。
宫墙外,侍卫顾威跳下来抱齐河洛上了马车,再将轮椅带上去,启程去往张阁老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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