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思难猜
下午,阴沉的天气并未好转,秦如絮醒来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她立在窗前,伸出纤纤素手去接雨水,轻叹一句:“无边丝雨细如愁。”
桌上摆了一碟蜜饯,她拈了一颗蜜枣吃了,只觉得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同曾经吃过的一样,甜津津的。
秦如絮研墨后,又提笔写罚抄,十分枯燥。刚结束了一篇《女诫》,取一张白纸在上面刷刷地写字,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弧。
“将军,今日的菜肴可合口味?我还有十来篇《女诫》未曾完成。想来这两日就能结束。”秦如絮写完,待墨迹干了,将白纸对折好塞进了锦囊里。
秦如絮找来下人替自己跑腿去齐府,自己继续在书桌前写《女诫》练字,心想:希望将军不要再说我的字才好。
齐河洛靠在床头打开锦囊,看了信,无奈地笑了,这丫头倒是想着出去玩呢,闲不住。字倒是比之前有些长进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便要下床坐轮椅。刚巧顾威端了粥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制止:“钱大夫说爷应当卧床休息。”真担心爷摔下床了。
齐河洛苦笑,“针灸按摩都用上了,腰也不疼了。怎么,我在房里写字也不成?”
“好吧,”顾威拗不过,只得帮着把齐河洛挪到轮椅上,“钱大夫明日下午会再来。爷是在这写信,还是去书房写?”
齐河洛打量起身旁的侍卫,“就在这吧,真不知你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媳妇?”事无巨细,极其耐心,以后也会是个好管家。
“爷说笑了,我去拿纸笔来。”顾威忽然脸红了,推着他来到窗前的桌旁,就转身去了书房。
齐河洛就着笔墨唰唰几笔,就写了一两行字:待你抄完了,我带你出府游玩。——毅川
秦如絮拿到纸条,乐了,这呆子还真好说话,难不成是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齐河洛,不许反悔,到时候我拿着信去齐府找你对质。”秦如絮写完字就让等候在院子门口的齐府仆人捎带回去了。
没多久,仆人气喘吁吁奉上锦囊。齐河洛在几行字上来回摩挲了几遍,露出了欣喜笑容,收进盒子,只回了九个字:“絮儿不信某,叫某伤心。”这丫头真是淘气。
“其实我很期待。齐将军今日想我了吗?”秦如絮写完就觉得羞赧,红霞飞上脸颊。
齐河洛默念着她的纸条,眼前仿佛看到了秦如絮坐在窗前小脸通红的模样,立即提笔回复道:“想,每天都想你,盼着那一天早些到来。”
待墨迹干了,他小心叠好纸张,塞进了锦囊里,递给一旁的胡啸,吩咐道:“顺便去街上买束鲜花,一起送去秦府。”
胡啸立在桌边偷偷拿帕子擦汗,露出犹疑的神情,便想推脱,“大人,之前鲜花是顾大哥去采买的,若是夫人不中意小的买的花……”
“也罢,顾威,你带他去熟悉熟悉。”齐河洛朝门口一喊,招来了顾威。
“爷,我觉着吧,不如您亲自去送?看把胡啸累的……”顾威嬉皮笑脸跑进来,企图缓解胡啸的窘状。
“你这夯货,就想着偷懒!先带他出去。”齐河洛佯装生气,只朝他呵斥。
“行吧,您高兴就成。”顾威弯着腰领胡啸出门去。
齐河洛摊开一大张白纸,精心研墨,握住毛笔轻描了几笔,就将青山轮廓勾勒出来,再几笔,杳杳青山、山下茅屋、屋边溪流,尽数展现。他皱眉,仍人觉得不满意,在近处的矮山上添了一株松树,在溪边加了石头和花草。
“就是不知秦大人是否满意……”齐河洛将毛笔尖放回洮河砚内,叹了口气。这幅山水画意境闲适,但也常见。
忐忑之余,他拉开抽屉,两枚印章,本想着盖石章,但再瞥一眼右边的白玉章,抓起了它就往左下角戳了个印子,留下“河洛之印”四字。
雨已停了,秦府,秦如絮讶异看着来人,“顾威你怎么来了?”
“爷不放心,让属下带着胡啸置办物什。”顾威拍了拍手,只见之前那位仆人从院子门口推着小推车走进来。
顾威弯腰笑道:“夫人,这里边有鲜花、点心、药材和燕窝,还有旁的,您用不上可以送人。”
秦如絮捂着嘴,嘟囔:“要不要这么夸张?”浪费啊浪费!
“吓到您了?这是属下的意思。爷只说送束鲜花来,他不太懂这些。”顾威赔着笑,坦然讲出了实情。
“你居然先斩后奏,不怕他责罚?”秦如絮看着这小山一般高的礼物,很是无语。
“只要夫人高兴就好。”顾威腼腆地抓了抓后脑勺,提前献忠心。
“你倒是老实,以后不许这般行事,你的主子还没开口,不可拂了他的兴致。”秦如絮板着脸,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带着几分凌厉,显得很不高兴。顾威确实逾规了,这样做对齐河洛不太好,该敲打才是。
“是,多谢夫人提点,属下谨记,不敢再犯。”顾威立即正色谨慎回答,知道没讨个好,却让未来主母不悦了。
“信呢?”秦如絮整顿了情绪,安然坐在石凳上,不理睬顾威,只朝胡啸招手。
胡啸才想起来把锦囊奉上,拿袖子擦了额头的虚汗,毕恭毕敬地呈上了锦囊,“喏,夫人,这是爷方才写的。”
吓死个人,刚才明明要拦住顾大哥不让他乱买的,这倒好,让主母生气了。
“你怕什么?我不曾打骂你。回去同将军说我不想写了,字还没练完呢。”秦如絮接过锦囊,盯着憨实的年轻人多看了两眼。
“是,夫人请放心。”胡啸点头称是,行礼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发现顾威还低头伫立,着实错愕。
秦如絮瞥见顾威在盯着脚尖不敢说话也不肯离去,只得出声提醒:“你也回去,我不喜欢曲意逢迎的人,你好生伺候河洛。”
顾威这才应了一声,“多谢夫人,属下告退。”
出了秦府大门,胡啸回望一眼匾额,心里犯了嘀咕,还是没憋住。
“不是说咱们夫人好说话吗,怎么突然发脾气了?”胡啸不明就里,扯了顾威的袖子大咧咧地问。
“说我逾规了,这位主子倒是个有主见的。”顾威笑了笑,抬眼看了积云的天色。
“难不成大人没有主见?”胡啸大胆地问了。
“不,我是指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不会太宽和,”顾威摇头解释,“这回这位新主子,也不知道对齐府是好是坏了。”
“懂了,你是指大人对我们比较宽容随意,至于这位未来主母则琢磨不透。”胡啸忽然拍手,想通了。
“不错啊啸啸,孺子可教。走,回去复命。”顾威把手搭在胡啸的右边肩膀上,亲热地喊起来。
“你怎么这么重,少压我,我还要长个子呢!”胡啸在风中凌乱,只觉得左边这位侍卫大哥放了太多重量过来吧,大声地控诉,“还要,我不叫啸啸,我叫胡啸,白马啸西风的啸!”
“对,啸啸,你已经十八了,长个子就不要想了,你是超不过我的。”顾威听了以后,更是哈哈大笑。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融入了热闹的街道。
齐府,齐河洛听了两人的禀告,眉头皱起,“顾威,你确实不该,我只让你买花,你买了那一大堆,她哪里用得完,其实她并不喜欢铺张,我的钱马上就是她的了。”齐河洛说到这,心里喜滋滋的,絮儿,很快了,我们就要成为夫妻。
“爷,属下知错了。”顾威听了这通解释真服气了,知道这回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丢脸,还没落个好。
“算了,以后去秦府跑腿的事,胡啸去即可,你跟着我就行。”齐河洛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陪我出去。”齐河洛想见她的心情更加迫切了,转动轮子就要出门。
“爷,慢点,大夫都说您要卧床多休息,要不然腰又该疼了。“顾威话里关切,推着齐河洛越过架好木板的门槛,慢悠悠地踱步朝大门走去。
与其写信让仆人传来传去,不如见面来得直接爽快:齐河洛如此想到。
橘树在院墙里边生长,经雨水洗礼,阔叶似乎更加明亮。极少数的枝叶垂到了院子外边,蜿蜒而下,齐河洛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叶子。
“爷怎么在小门这里徘徊?”顾威纳闷,提议道,“不如走大门直接去找夫人。”
“我怕惊扰了她,不知道她是在写字,还是在发礼物。”齐河洛心情颇为复杂,到了秦府边上,竟踟蹰着不敢进去。
顾威不懂了,反正现在也不敢瞎出主意,免得让秦如絮更加厌恶自己。
那边,秦如絮派人去各个院子送了点心,又来到了厨房,将燕窝端来,叮嘱管事每日按量给两位长辈和兄妹主子安排些。
她觉得口感也就一般,并不值那个价。
“欢儿,你过来。”秦如絮又招呼了厨房帮忙的小丫头,瞧了一眼那几乎能掐出水的脸蛋,真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搁在厨房真是埋没了。
“二娘子,不知道找奴婢有什么事?”欢儿对这位主子是又爱又怕,出手阔绰,但明雨是前车之鉴,所以在她面前千万不可逾规。
“没事,你陪我说说话。”秦如絮随口关心了她的近况,走着走着,无意间来到了厨房院子外边的小门,打开门栓,本想着透透气。
湿漉的街道,难得有几分江南湿润气息,秦如絮伸了伸懒腰,假装没看到身旁丫头眼中的惧意,“欢儿,你无需怕我。”
下一秒,她转个头就瞧见了散步的男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欸?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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