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层
长公主今年十三岁,但却和权贵人家姑娘的十三岁不同。
先帝在时后宫简单,得宠的贵妃也没把生母早逝的公主当做眼中钉,公主又得太后抚养,就算五皇子和太子明争暗斗,也未波及到公主。是以公主生性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即使在后宫之中长大,但却保留了几分孩子天性。
今日的诗会公主分外期待,她倒是参加过京中贵女的聚会,但从未自己主持举办过。这次还是皇后嫂嫂提出来让自己办诗会,公主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终于不被所有人当作孩子,是个大人了。
诗会背后的含义公主也明白,所以她并非全然想着玩,也想着好好操办一番,不落了皇家颜面,也能让大家都知道知道长公主的名声。
今日天未亮,宫禁一开公主就从宫中出来了,一路紧赶慢赶来到了皇庄,亲自视察诗会准备的情形。
公主转悠了大半晌午,恰巧听到了两个民间大族闺秀的对话,公主本当时就想发作的,但幸好旁边的嬷嬷拉了一把公主。
公主想到了皇后的叮嘱,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但这一口气总归是堵得慌。
就在公主想转身就走的时候,听到了陆樾清的声音,陆樾清一番话下来让公主甚是解气。
今日诗会邀请她们已经是莫大的皇恩了,还敢议论公主,陆樾清的话恰巧都说到了公主的心坎上。
公主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嬷嬷见此也知晓公主气消了,刚才陆樾清自报家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嬷嬷心中暗赞陆家书香门第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挥散了内侍宫女,只留下嬷嬷一个人跟着自己,两人跟上了陆樾清。见她走到了凉亭歇脚,便想上前与她搭话。
待公主走到近前,陆樾清和小敏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陆樾清与公主都只是那日在宫宴上远远地见了一面,长公主好奇地盯着陆樾清瞧,那日叶焕羽把陆樾清夸得菩萨转世一般,长公主早就好奇的不行了。
公主在凉亭坐下,说道:“陆姑娘也坐下吧。”
“多谢公主。”陆樾清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公主斜对面。
陆樾清皮肤白,公主直把人盯得面上通红才收回了视线说道:“都说陆姑娘知书达礼心地善良,但却少夸了姑娘面如凝脂丰姿绰约,果如仙人一般。”
陆樾清脸上更红了,没想到公主竟是个这样的性子,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答话了。
公主很少夸人,一旁的嬷嬷却明白,公主这一夸,就是喜欢陆樾清的意思了。
陆樾清不好意思地说:“公主谬赞了,公主才是天人之姿。”
公主得了喜欢的人的夸赞颇为得意,拉过了陆樾清的手说道:“陆姐姐今年几岁?”
一旁的嬷嬷忍不住发笑说道:“公主,陆姑娘还未说自己年岁几何,公主怎么就先叫上了姐姐。”
公主吐了吐舌头,陆樾清温和地笑着说:“我今年十六岁了。”
“姐姐比我大三岁,嬷嬷,我没叫错呢!”公主这会儿和陆樾清的距离靠近了不少,说话间闻到了一阵清香。
皱着小鼻子嗅了几下说道:“怎么有菊花的香味?皇庄中没种菊花吧!”
陆樾清连忙说道:“是我身上的菊花香味,小敏。”
小敏适时地递上了手中的盒子,陆樾清接过来放到桌上。
轻轻推到公主面前说道:“这时臣女亲手炮制的菊花茶,正巧是想献给公主的。”
公主面上露出几分新奇,打开了盒子,惊讶地说道:“怎么如此清香,我还未闻到过如此清香的菊花茶呢!”
陆樾清轻笑着解释道:“我是按照祖父的秘方烹制的,祖父对茶道颇为精通。”
公主听言更加开心了,得到了如此投心意的礼物,她简直要把陆樾清当做闺中密友了。
皇庄中人来了不少了,公主也该去主持诗会,她便拉着陆樾清和自己一道去。
陆樾清本想推脱,但公主却似和她极为亲密的样子,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和公主一道去了前面。这下子陆樾清本想低调的想法又无法实现了。
来到了诗会坐席处,公主径直把陆樾清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又一次接受众人视线的炙烤,陆樾清叹了口气默默承受下来。
众贵女见公主来了,便和公主问好闲聊。陆樾清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公主见她不爱说话的样子,也没强拉着陆樾清说话。
人们喝茶吃点心闲话家常,酒足饭饱之后终于想起来了今日诗会还未作诗。
“公主姐姐,今日以什么作为诗题啊!”说话的女孩音量不小。
刚才陆樾清就看出来,这个女孩大约是个爱出挑的性子。她可没忘了要多留心打量年龄适宜的女孩们。
“今日如此热闹,那李家妹妹说以什么为诗题才最适合呢?”公主不咸不淡地说,她对写诗没什么兴趣,正好把问题推给别人。
听公主如此称呼那个女孩,陆樾清便知道这就应该是皇后母家妹妹了,怪不得叫公主姐姐。
李湖冰见公主让自己说,便兴奋地说:“不如我们也去靶场那边,一边投壶射箭一边写诗如何!”
公主也觉得坐不住了,当下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原本席上以女眷为主,大部分男宾都在靶场,只有陪着母亲的公子和附庸风雅的才在这边,现下众人一同去了靶场。
陆樾清和公主走在最前,到了靶场,众多公子忙把公主迎到了看台正中坐下。
公主还没坐稳当便说:“今日诗会就以秋日靶场为题,写了诗便互相传阅即可,选出三首最好的,可得皇后嫂嫂亲自赏下的彩头。”说完宫女捧出了皇后备下的彩头,给众人观看。
公主说完就像屁股生火了一样起身,“陆姐姐我要去投壶,你也去吗?”
陆樾清看到了哥哥也在那边便说道:“公主先去玩儿吧,我一会儿再去。”
“那好,我先去了!”公主说完就连蹦带跳地往靶场去了。
现下靶场里人太多,人们正玩得热闹,陆樾清不愿去凑这个兴头,她想等人散去了一些再去找哥哥说话。
靶场的景致也很好,又是秋日爽朗,陆樾清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到栏杆处。伸手接过来丫鬟递上的团扇,挡在额前,一手扶着栏杆,极目远眺。
女孩皮肤白皙,在秋日下闪着盈润的光泽,倚栏远望,秋风吹起长发,这幅画面落在别人眼中也不失为一处美景。
陆樾柏写完诗放下笔,却发现身边的人有些出神,“叶将军?”
“嗯?”叶焕羽应了一声却没动。
陆樾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愣了一下,那不是清儿吗?
叶焕羽收回视线,低头把桌上刚写下的诗拿起来说道:“令妹似乎在找陆兄,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好。”陆樾柏也拿起诗作和叶焕羽一同去往看台,心中有些疑惑,我妹妹找我,我自己去就好,你跟着干什么?但叶焕羽表现得自然,陆樾柏只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陆樾清赏了一会儿景突然发现两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过来,月白色衣衫的是哥哥,玄色衣衫的自然就是叶焕羽了。
陆樾清慌张的举起手中的团扇挡住脸,一下子又觉得不对,背过身来背靠在栏杆上。
但转念一想,自己躲什么啊,便又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放下了挡脸的团扇。
“清儿。”
陆樾清听到哥哥的声音转身,陆樾柏和叶焕羽两人已经来到了看台上。
“哥哥!”陆樾清冲陆樾柏甜甜地一笑。
叶焕羽似乎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开口道:“陆姑娘,又见面了。”
陆樾清顿时无语,觉得这人难缠得紧,垂着小脸回道:“见过叶将军。”
女孩对陆兄热情似火,对自己却冷若冰霜,难道还在生上次的气吗?叶大将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陆姐姐,你在干什么啊?”公主在叶焕羽和陆樾柏身后跑过来,见着陆樾清和两人说话便问道。
公主穿过二人来到陆樾清身旁,陆樾清惊讶道:“公主怎么跑出了一头的汗啊。”说着拿出手绢便帮公主擦拭额头的汗珠。
陆樾清很是无奈,这么凉快的天气能出一头汗,看来公主是玩的很尽兴了。
公主很是受用的任由陆樾清给自己擦汗。
叶焕羽和陆樾柏拜见公主之后,陆樾清在她耳边说道:“这是臣女哥哥。”
公主看了陆樾柏一眼点点头,然后道:“叶将军刚才和陆姐姐说什么呢?”
陆樾清很是想辩解一句,我哪有和叶焕羽说话!
叶焕羽拱了拱手道:“我们也是刚来,臣和陆兄写好了诗,这下正好请公主和陆姑娘鉴赏一番。”
“哦?”公主有些好奇,她本对陆樾清很有好感,见着她哥哥写的诗,自然是要读上一读的。
于是便接过来两人的诗作,随手把叶焕羽的诗作递给陆樾清,自己则看起来了陆樾柏的。
陆樾清满怀郁闷的接过来叶焕羽的诗,低头看了起来。
刚一触眼,银钩铁画的笔迹似乎浸着冷意,陆樾清不禁轻声读出了诗句:“小将辞家破北贼,天子非常赐颜色。大漠穷秋塞草腓,寒声一夜传刁斗。铁衣远戍辛勤久,至今犹忆江北军。”
似乎寥寥几笔就把江北的苍茫,战场的壮烈写了出来。如此豪情的诗句,经由陆樾清口中读了出来,倒是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嘈杂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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