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闹钟响起的时候,窗外的暖阳已穿透白色网纱偷偷跑了进来,不大的空间塞满了光因此变得格外明亮。
适应着光睁开眼,此刻正有双手环抱上我的腰,而它的主人也在这时往我身边动了动,并且言语中很是无助:“何雯,昨晚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吓得我都不敢去上厕所。”
多大的人了,按年纪来称呼,我都该叫她声姐。
做个梦不敢去上厕所就够离谱了,还学小朋友撒娇黏着一个同居不过两天的女汉子上下其手,有钱人不应该对谁都时刻防备着吗?
猜不透,想不明,事实上肖糖在我面前把自己伪装的很好。
咬紧后槽牙,手抠抓着床单,实际上我现在浑身都冒着鸡皮疙瘩。
“这就是你抱我的理由?”顾虑着昨晚的用力过猛,强忍下把她一脚踢下床的念头,故作轻松地将她手轻放回它本该待着的地界后,我坐起来去按手机闹钟,“说来听听看,都梦了什么?”
肖糖也在这时顶着凌乱的头发爬起了床,揉着眼睛回忆:“好像是梦见一大群帅哥在追我。”
这哪是噩梦,这分明是美梦好吗!
为什么我就没梦见过这等好事,莫非是我没她漂亮?
郁闷地抓着睡乱的发,我打着哈欠加快脚步往门外去,一面还不忘交代:“如果你今晚还梦见帅哥,记得让他们来找睡你隔壁的我,眼下我正空虚的紧。”
在过道快走完时,我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你的眼中只有男人,但我……
后面说得是什么,声音太轻,我实在没能靠想象力去瞎编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加热好吐司面包,拿出我最爱的花生酱,我还大方地去厨房煎了俩蛋,倒好牛奶的时候肖糖也洗漱完走了出来。
当她瞧见桌上的食物后,转瞬便忘了昨晚我对她的那通冷脾气,笑得一脸高兴,“你今早是要送我吗?还有这些吃的,我能吃吗?”
没想到原本只打算送肖糖去上班的我,竟然做了两件事。
哎,心软就是病,还是自我折磨没事找事的心理毛病!
在脑子里扇了自己两耳刮子后,我微微偏下头看了眼那依然红肿的脚踝,撕着面包声音干涩地说:“嗯,送你吃的。”
拉过椅子挨我坐下,肖糖喝了一口牛奶后又收起笑认真看着我,“是你主动要送我的,可别借这个让我减你房租。”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讨喜,偶尔的善意竟看成是交换条件。
再说,我有那么像财迷吗?
“不吃就赶紧走!”
说完,我稍显生气地去拿她面前的盘子,结果肖糖没护着自己的食物,倒是伸手来把盘子里我啃了半边的面包抢走了,还得意似的冲我笑:“这下你的也没了。”
并在我刚要开口告诉她,那东西被我吃过的时候,面包只剩了一个角。
是不是叱咤时尚界的女主编,口味也不能跟我们这样的平凡者相提并论?
一个无聊游戏而已,她有必要认真到连别人的口水都不在意吗?
为了房租,为了早日买房,没吃饱的我发愣了几秒后还把没喝过的牛奶主动递过去,“这杯你还要吗?”
哪知肖糖又瞬间寻回了丝高冷,端着自己的牛奶对我说:“我这有啊,你当我是猪吗?能干掉两杯!”
脑子有病、神经大条、变脸堪比翻书,此刻的肖糖在我眼中便是这几个形象。
仰起头一口干完牛奶,我把杯子盘子收进了厨房,离开餐桌前还用很恶劣语气地对肖糖大声吼:“赶紧吃!吃完早点送你过去后,我好接着回来睡觉!”
结果,这话音刚落,杯子掉地的响声便接踵而来,而且当我转过身去验证的时候某人已嘟着嘴装起了无辜。
“是你刚刚太凶,吓到我了,所以它才掉在了地上。放心,我会买一个新杯子赔你的,就不能对我稍微温柔一些吗?”
生气使人丑陋,何况我还要梦见帅哥,我再忍。
反身往回走,我弯起唇角看向肖糖,学着她的娇滴滴语气一字一句说:“那你慢点吃,别噎着,有需要尽管叫我。”
某人听后却脸色大变,并拿着面包连连后退一声接着一声说:“何雯,不要,我真的不要了!”
哎,对她温柔一点,她还受不了,看来这不是我的性格问题。
鸡飞狗跳的早餐结束,我送肖糖去城北face杂志的办公点。
让我没想到的是,去停车场找车的短短几步路,她又吵着闹着说脚痛走不动,要我牵她手扶着慢慢走。
虽然我没半点不情愿,当时就一把拉过她的手还揽着她的腰往前走,但我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万一她那养尊处优的身子抵不住这点小伤,把问题变得更严重,我可不得花钱去负责。
关系到钱,那真是个大问题。
所以在车子发动前,我先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诚恳问她:“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下,再去你的办公室?”
肖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却是一阵摇头,不张口说话回应。
再深吸口气,我对她笑说:“是你自己不愿去的,你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可别怪我。”
这下她不仅不说话,连头也不摇了,只抿着橘红色的唇盯着我。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掌管全国销量最领先的时尚杂志总舵主,应付人的功夫简直让我无力招架。
眼见着从她嘴里套不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我只好暗自换了个思路——等会儿送她到了目的地,我要赖在那儿学点“防肖”技术。
我们住的小区隔城北不算近,今天又恰逢周一,等到堵车堵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
到了face还未等我停好车,肖糖的手机已响了不下十遍,她脸上的表情在每个铃声被接通后也不再是刚才应付我的那样—单纯幼稚,而是雷厉风行的决绝果断。
我想肖糖读大学那会儿肯定副修了一门川剧表演课,不然怎说变脸就变脸。
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开了车门扶她走进暗红砖块砌成的两层小楼时,还让前台的两名妹子来回打量,直到走上楼都还有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声。
肖糖的办公室在二楼靠里面最角落,进去后我才发现四周除了屋顶外都是玻璃,其中有一面墙上还全是知名演员、模特、导演们的照片。
没来得及一饱眼福,偷偷扯掉一张留作纪念,就被见过两次面的金河拿着几份资料敲门进来打断,“糖主,这是上周Tina她们团队做的五月封策划。”
说完,他终于看到了我,但是没有装作认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
我也乐意至极,因为不想肖糖在听我们谈论起林露时问长问短。
放好心思,我收回视线重新去看肖糖,只见她手翻过一张纸后正用手撑着头,冷声说:“既然是以影动时光为主题,那她对封面的预选者有定下哪几位的档期?”
听到此问,金河打开了他手上的平板,然后我瞧着他紧盯屏幕认真念说:“影后叶澜心四月有电影宣传活动,现在已各地乱飞,如果想敲她的档期,多半有点困难。杨歌雅虽然最近有新戏上也曾领过视后大奖,但是近期绯闻同样精彩,恐怕此刻给封不太合适。还有就是影帝白廷议,他的行程安排星光娱乐的崔总监说要等会儿发过来。”
“策划了一个周,连主角都没办法定,她是想让我现给整一个各方面全优的明星吗?去把Tina叫进来!”说话的人语气很是不悦,还顺带把资料用力拍在了桌上,我从没看见过这样生气的肖糖。
没过一会儿就有位身形纤瘦戴着眼镜的姑娘敲了门,紧接着肖糖集中了火力问她:“Tina,记得你刚来实习的时候,我就曾跟你说,策划一期封面,不仅是主题风格人物形象需要考虑,拍摄的地点摄影师包括造型服装和夹衣服定型的夹子往哪边固定都要提前去想好。可你现在给我看的是什么?人没有,摄影师待定,除了四个字的主题,我没看出这里面有花了一周时间的半点用心,你是想我自己凭空想象好后点头说没问题吗?”
对待工作严谨苛刻不苟言笑,这会儿的肖糖已不是早晨黏着我的那个人。
还说赖着学技术,这会子怕站她视线里只等着挨批。
我想着自己不是这杂志社的员工,到底站这里不合适,转过身便往外走,关门前肖糖的声音还在响彻天际。
“不管是做策划还是旁的事,我们都要先想好自己要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又需要使用哪些办法去将它拿下。身体始终要跟着思维走,每想到一步在迈脚前就该先想好下一步,而不是随遇而安走一步是一步……”
出了门,随处都是可见的忙碌,悠闲无事的我身在其中格外醒目刺眼。
不作停留,在下楼路过前台时那两个看起来年纪与我差不多的其中一妹子,却叫住了我:“你好,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说不方便,她们会是哪种表情?
我想应该会在我走后,把我从上到下的随意着装都埋汰一遍吧。
“什么问题?”我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满足她们的好奇,谁让她俩长得有些可爱。
“你是我们糖主的亲戚吗?”
前几日某人用这两字赖我的床,转眼我又被她的人这样误以为,这问题好玩了,但我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反问说:“你觉得我是不是?”
两人中一个打扮浓艳的妹子争着回了我:“肯定是!”
外貌相差甚远,品位打扮不在一个区,她们到底是从哪方面下的不靠谱结论?
这下换我好奇问她们:“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肖主编亲戚?”
那浓艳妹子笑咧着嘴说:“因为我们糖主不喜欢别人碰她,稍微碰到一点都不行,你刚还拉着她的手进来,那不是亲戚也该是位亲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