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考试
不知名乐队的知名鼓手林榆最终忽视了满室的乐器和自己的尊严,清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然后头也不回下了楼把自己关进了客房自闭。
太傻了太傻了。
他拿出手机在燧人氏的群里发消息:“哥哥们,我今天终于意识到你们的重要性,没有你们的我像一颗孤独的大白菜,你们永远是我音乐路上最有力的支撑。”
三个人一人给他回了一个“哕”。
祝承很好满足地回房休息,回了薛雅几条消息后,罕见地一枕安眠。
第二天清早林榆到家,徐锦英也在,笑着问他:“看来这回期中考试是势在必得啦?”
林榆:“……”干扰祝承学习可以提高期中考试成绩吗?
徐锦英神色一肃:“你们应该没有熬夜或者不好好吃饭吧?”
林榆:“饭都是在食堂吃的,睡觉,您看我也不像这种人嘛。”
徐锦英仔细找着他脸上的疲惫,只看出浅浅的高兴,稍稍放了心。
林榆直到问到沈随周末去悄悄排练的安排时,才察觉不对,沈随和丰泽还在冷战。如果从昨天下台开始算,这一架差不多吵了一整天——在燧人氏有限的历史里,已经是不短的记录了。林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沈随在台上脱了衣服?
但这不是沈随第一次吧?何况以沈随平时的态度,他在台上打滚都不会有人惊讶。
乐队状态不好,尤其是成员关系有问题的时候,他们不会强逼着自己去排练。林榆没有多问,问了两个人也不会告诉他。他一个人在家愁了一会,拿出了作业。
高二的分班依据就是这学期的两场大考。以林榆目前的情况看,无论选哪科,留在实验班都是基本不可能的事。他虽然没有和特长生一起训练,但也是做好了准备要进音美班的。
音美班也是四个,不看成绩,只看专业,林榆后来一直没太把学习放在心上,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而杨淮之却好好叮嘱叫他认真准备考试。他希望林榆能留在实验班。
杨淮之对他的态度和他的第一个架子鼓老师其实很像。
“你有这个潜力做到,就没必要放任这些无关的小事成为你将来的障碍。”
林榆不是特别明白:如果但凡是能做到的事我就要去做,那再多活上五辈子他也做不完。他作业写得心不在焉,一走神就往方块字的封闭结构里乱涂,涂了几行题目又没了耐心,挑出几支笔在桌上敲几个爵士节奏型。
突然敲出了记忆——我好像还有首歌没写完!
于是又在包里东翻西找,最后找出了一行熟悉的别扭的字:“看哪浪潮”。
写不出词可以先写曲嘛,桌上的作业和草稿很快被无情地推开堆积在一起。
祝承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复习情况,统统被敷衍过去,不免对着手机上的“放心,我会拿出真实水平”忧心。
祝承:真实水平?不就是整个知识体系到处是漏洞的渔网形水平?这些天林榆有事没事就看他做题,一会儿像是单纯捣乱,一会儿又非要跟他较劲似的,死磕着要自己把题做出来。
有时候确实做得快,思路准确又清晰,有时候则是两眼一抹黑,不得不到处翻书查资料。他看出林榆学习不太踏实,有意挑着进度靠前的部分看,让林榆能学到自己懒得去学的部分,慢慢地也熟悉了他的长项和盲区。
期中考试的范围是按照普通版的教学进度来,实验班则要分出很多的精力学更超前甚至超纲的内容,也算不上完全占优势,但像林榆这样的,新旧考点全是半吊子,只能说是占尽了劣势了。
他有些后悔,前一周林榆都和他住在一起,他却惯着林榆没能盯住他认真学习。
那一周里两个人究竟在干嘛呢?林榆对距离感有种诡异的执着,他本人也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一周下来,楼上楼下,两不相干。他又想起林榆的话,“我应当想清楚我要什么。”
祝承的忧心持续到周一返校,林榆到教室时,手里拿着张A4纸,看得分外认真,祝承颇感欣慰。下一秒,林榆坐了下来,祝承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乐谱的手稿。
他又是惊愕又是无语:“不要告诉我这两天你都在家做这个……”
“对啊……”林榆头都没抬,“但感觉还是哪里差点意思。”
他说完轻轻哼了两句,又皱起眉头。
小考都是在自己教室,高一一共只有两次大考,按下学期开学考的名词排了考场。很快学生们拿起文具去了各自的考场,祝承憋了一肚子话没说出来,走出教室时脸色阴沉。
班里几个女生显然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过来低声议论,却没有避开林榆。
“祝承也有生气的时候?”
“越是不生气的人升起气来才可怕吧。”
林榆却是有些懵。他无疑是整个班和祝承联系最多的人,却很难断言身边这几个小姑娘对祝承的认知是否正确。
祝承大部分时候是温和的,最初他以为那是在班上同学面前装的,后来发现其实也不尽然。一个学生在学校里的时间那么长,要一直装得有多累?他和同学相处确实有些刻意的乖巧,但他本性也没有差很远,那些善意总是真的。
因为秦爷爷也喜欢他。
老和尚念佛这么多年,净空寺的香火全靠他在撑,慧根慧眼全都少不了,一定不会看错人。
但他偶尔表现出的坏脾气也不虚假,最初对钟储是,生日时对“垃圾”也是。他没有和祝承说过的是,当时他在二楼的楼道,看到祝承和另一个男人对峙,他是真的感觉到“祝承有可能会冲上去揍他”,才会脱口喊出那一句,再冲下楼梯。
开玩笑,祝承这细胳膊细腿,真的打起架来不可能赢。
林榆头疼。祝承这个人,他一会觉得全是假的,一会又觉得都是真的。索性不想了,拿起笔去了自己的考场。
期中考试,祝承和林榆两个大概是全一班最孤单的人。
祝承因为转学过来,直接补到了最后的考场;林榆却是凭实力把自己靠进了一班人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他扫视一周,一个也不认识。外班的他倒是认识一批艺术生,但想想,这些艺术生大概和祝承一个考场待着。奇怪的是,从他走进来开始,整个考场氛围便变得奇怪起来。
先是凑在一块大笑的人突然惊恐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集体噤声两秒,飞速地把交流模式切换到交头接耳。等林榆反应过来时,满教室都拿黑乎乎的头顶对着他。
偶尔有一两个小女生想要偷偷看一眼,一旦和林榆对上眼神,就立刻收回,惊慌失措到桌上的文具乱掉。
林榆:……?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和我有关吗?
他走到自己靠外走廊的窗边座位坐下,想了想,还是拿笔头戳了戳前座:“同学……”
前座的男生跳了起来。
林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跳起来。好险稳住了身体,不然脸就要在全年级面前丢光了,他暗暗庆幸。
男生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缓缓地、小心地、安静地,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和林榆的桌子保持距离。
给大佬留够了位置,他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吧?男生心有余悸。
林榆:…………??
这什么意思?挑衅还是示威?三八线?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吗?我一班的来这儿考试辣到你们眼睛了吗?林榆脑海中闪过一万种猜测。
他拿不准又不问到底,没一会便走神去琢磨自己的歌。
隔着走廊的普通班同学:
他真的好酷!
他不说话了!
他没有表情了!
他会不会突然发脾气?
他会不会提前交卷或者干脆不写?
一个考场五十人,四十九个学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林榆一个人心如止水,答题时还在想着曲子。
第二场考完就可以直接去吃饭,下考铃声一响,隔壁考场的喧闹都透过门窗涌进来,只有这个教室里气氛仍旧压抑。
一个女生忽然“啊”地一声,好几个人转头看她,她忙捂住嘴,又不停往外指,示意她身边的同学看窗口。
“叩叩”两声,林榆这才抬起头。
隔着一面玻璃,祝承一张脸完全看不出早上分开时的阴沉,反而爽朗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他看着林榆做口型:“吃饭去。”
林榆便收拾了东西出教室。和祝承二人一齐走了没多远,身后仿佛突如其来一阵嘈杂。林榆脚步一顿,祝承问:“怎么?”
“是我们考场的声音吗?”
“好像是。”祝承也没有仔细去听。
林榆挠头:“这个考场好奇怪……之前一直都很安静,感觉像教导主任在什么地方偷偷盯着似的。”他说着,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祝承回忆刚刚他在窗外看到的,不是很赞同。
明明是所有人都在偷偷盯着林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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