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日宴
祝承也开始翘自习了,林榆一定是罪魁祸首。但他们夫唱妇随,群众纷纷表示理解。跳蚤市场这一天没有一个人见到这两个人的影子,遗憾之余,一边又打开了论坛上某比音乐专版还要神秘的某不可说分区,兴奋开帖,激情打字。
“[ZL]让我们逃走吧。”
“[ZL]停课日的破旧地下室”
“[ZL]关于那天的短暂私奔……”
……
三中是一个充满了人文艺术气息的学校,学生们的文学素养,在论坛创作专版同人区里可见一斑。
林榆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跑了,祝承在屋子里看书,半小时后,没等到司机,等到了钟助理的电话:“抱歉承少爷,今天家里很忙,您不介意的话,我来接您怎么样?”
祝承沉默了两秒,这是笃定我一定不想见他吗?他蓦地笑出声来:“我当然不介意,这也不是钟助第一次当我司机了吧。”
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想不明白,钟储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让他觉得难堪?凭他拿了祝昭远老爷子的命令去照顾祝旻?他拿他自己当太子太傅吗?不知道太子太傅一朝被太子本人下放到樟宁这个小地方,就为了看住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王爷”祝承,会不会也会觉得怀才不遇?
祝承想到林榆的“嫡庶之争”论,越发觉得可乐。
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钟储也好,薛铭也好,一个个的,非要把眼睛黏在他身上,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分祝家的产业,只是前者防着他去抢,后者却是生怕他不抢。
那些也算得上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人去争一个头破血流?祝家也好,几个大家豪门也好,庞然大物之下必有暗渠,要么不见天日地淌着,维持大家族表面的光鲜亮丽,要么腐烂在深处,积成不痛不痒的旧疮沉疴。让祝承多看一眼,他都嫌脏眼睛。
钟储到底还是开着车来了,脸色黑得像他的一身西装。祝承上车时,有一瞬间怀疑他会带着自己直接把车开进海里同归于尽。不过料想他还不至于对祝旻有这样的忠心,说穿了家族再大,大出来也不过是个企业,谁还不是为了钱。商人逐利虽是本性,但拿自己的资本当皇位,自家里还整党同伐异勾心斗角的把戏,整个祝家都显得可笑至极。
祝安华知道儿子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生日宴大多都安排在家里,总是尽量少地请人,不少来客原本就住在祈华公馆,钟储开车进去时,倒也看不出什么大场面,进了屋门才看出热闹。
一伙十几岁的孩子先发现了祝承,连忙簇拥过来,七嘴八舌祝他生日快乐。祝承回了两句,便不再吭声了。
“阿承还是这样。”是张辛恪来打圆场。
“张少爷少来,阿承就是不喜欢你这种虚头巴脑的人。”
“听说祝少转到三中去了?”
“三中也不错。”
祝承听戏一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这戏无聊,起身走了。
祝安华见他走近,抓着他认了几个人,很快也不再为难他,叮嘱他偷偷从地下室走。
反正没有哪次宴会祝承能安安分分待到最后,在场的人也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祝承抬脚朝后院走,不经意瞥到不远处钟储一边和人交谈,一边骤然放下心的神情。他突然站住了脚,果然见到钟储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连正在和他说话的人都顾不上,直愣愣望向祝承。
祝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做口型骂他:傻逼。终于还是离开了现场。
虽然恶心钟储很好玩,但还不至于要让自己以留在那里自己被恶心为代价,就钟储也配?
他刚走到地下室门口,便被叫住了。一回头,之间薛铭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竟然忘了还有这个玩意。他不是要请人吗?怎么没在大厅里?
薛铭说:“小承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场合,没关系,舅舅带你去外面,你平时孤僻得很,都不怎么出去玩吧?舅舅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都和你差不多大。”
噢,多半是没请到。
祝承笑了:“为什么不把他们请过来呢?恰好是我生日,来家里认识不好吗?”
薛铭暗骂:请到你家里来你会搭理吗?
他也是后来才想到这个问题。他搭不上薛雅和祝安华的关系,只能从祝承身上套近乎,但祝承每次在宴会上都只出现一小会儿,没过多久就会消失。祝安华要么说是小孩贪玩出门,要么就说孩子累了要上去休息。那些祝家人请来的课自然直接跟祝家人谈,他请来的课身家拿不上台面,也就比薛家好上一点,没有祝承本人搭线,他请也是白请。
于是干脆把人约在了外面,到头来还能说是甥舅关系好,生日不在家里热闹非要单独出来过。
祝承跟他上了车,又一道小小的身影冲出来。
“哥!!”
祝承拧起眉,连忙把车门又打开,示意薛铭先不开车。他探半个身子出去望,无奈道:“祝茵。”这是小叔祝安庆的女儿。
祝安庆一家过的倒是祝承理想中的生活了,衣食无忧,却也不必掺和进那么多破事。可笑的事,这安稳是靠一个女孩子换来的——不是祝茵本人,而是祝茵女孩子的身份。
祝家是有些底蕴的大家,起家很早,到祝承的爷爷祝昭远一辈还是非常传统,传统的温雅气质传下来了,传统的怪毛病也没落下。老爷子重男轻女,祝安庆的妻子李谧偏偏生下了一个女儿。那时候计划生育还查得严,大家族的关系盘根错节,却也不能掉以轻心,给人把柄。老爷子心里不太乐意,却也别无办法,从那以后,划给这一家的财产便全都安排好了,足够他们过得体面便点到为止。
夫妻二人乐得轻松,平凡度日,连祝安华一家的生意都不掺和。
祝家这一辈三个堂兄妹,其实相处得都不多,祝茵却挺黏祝承,见了就要亲亲热热喊“哥”。
这要是被钟储听到了,没准又是一番记仇,总要找机会教育回来。
“哥去哪啊!带我啊!”她说着,一面警惕地瞟驾驶位上的薛铭。她对薛铭父女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今天原本只想偷偷来把礼物给祝承,却见祝承被薛铭拐上了车,那还了得?登时便要冲上来,觉得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得盯着他们,不让薛铭耍什么阴谋才好。
祝承无奈:“你来干什么,快回去,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祝茵却径自拉开了后座的门霸占了座位:“世伯好,世伯要带哥哥去哪,我可以去吗!我好久没出去玩啦!”
薛铭假作为难地顿了顿,说:“也行吧,我提前去过那里,是个挺靠谱的地方,但你们还小,不管怎么样要小心跟紧我,不要乱跑乱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祝承眉头皱得死紧,薛铭这是找了个什么地方。
车开到了他才看清不远处小巷里简陋又随意的招牌。他仔细一打量,顿时心头冒火,一句话也没说,下车便拉开了后座的门,想要带祝茵走。
薛铭大惊:“怎么了怎么了?这都到了……”
“你带祝茵来酒吧???”他简直想撬开薛铭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水。
薛铭在心里吼:我是带你来,这个小拖油瓶只是顺带的!
“不是不是,这个地方挺干净的,也安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我哪敢带你们来啊,我都不好跟你妈交代!真的,舅舅不会害你的。”
祝承仍是牵着祝茵要走。
薛铭看看时间,眼看着也快要到约定的点了,谁知道祝承突然闹着出——他平时也不是什么乖得只去图书馆的大少爷啊?带上祝茵还不是看她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
他焦躁地跟在祝承身后转:“我这都约好了你看,给舅舅个面子,怎么样?”
祝茵不敢吭声,只默默把祝承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祝……祝承?”楼上飘下来一声不确定的问句。
祝承下意识抬头去看,怔在了原处。
二楼窗口的小圆脑袋迅速消失,很快,林榆从酒馆侧门的楼梯口小跑出来。
“竟然真的是你?”他惊喜道。
祝承面色依然难看:“你怎么在这里?”
薛铭确实大喜过望:“原来你朋友也在这儿啊,小承,你不早说,这刚好碰上了,就进去坐坐,我们别在外面耗着了,大中午太阳晒得还挺热。”
林榆一个愣神,突然记起了这把声音。
“是你啊,垃圾?”
薛铭脸色“唰”地白下来,很快又隐隐透红。他刚刚没注意走下来的到底是谁,被这一声“垃圾”以刺激,瞬间勾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那天我们乐队后来还特意为你换了首歌,你听到了吗?”林榆走近薛铭,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别的不会,装模作样吓唬傻逼最是擅长。
“你今天又来,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他每说一句,薛铭额头上的细汗便多出一层。
被垃圾桶砸过的感觉还记忆犹新,那一声撞在耳朵边上他都分不清什么是垃圾桶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是他的耳鸣。
何况,何况他竟然还认识祝承!一个小破酒馆里驻唱的未成年,怎么会认识祝承??
祝茵这回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轻轻扯了扯祝承:“哥……”
林榆这才注意到祝承身后还有个萝卜头,他偏头望过去,扫过祝承写满不耐的脸,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少年和女孩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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