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就这样又回到了妖宫,并回到了妖王殿的偏殿。
璟竹不喜欢这里,甚至不喜欢他,却还是让人照顾起了他的起居和伤势,就像以前一样。
容珩知道,他只不过是璟竹的所有物,璟竹这样做只是为了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虐待他罢了。璟竹对于他有着变态般的占有欲,仅仅只是因为他有洁癖。他的东西,从来不允许别人触碰。
璟竹的心,不能用常人来猜测。
他比所有的恶妖都更残忍,也都更讨厌九重天。
容珩有记忆以来,璟竹就被关在九重天。听前辈们说,璟竹是出生在九重天的妖。出生在九重天本应该是那些想成仙的妖所羡慕的,可是他从小就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虐待。
所以他恨着九重天的每一个人,包括容珩。
但是,容珩就是这么特殊,他没有死在这个人手里。
而这个人也舍不得让他死。
“公子,陛下让你过去呢。”宫女推开门,只见得一白衣男子正穿戴整齐地坐在窗边,窗外是妖界一成不变的灰色天空。男子呆呆地正望着天空出神,点点碎发落在身前,遮住了半张脸。
好美的人。
宫女刚来妖宫,负责妖王殿这边的一些琐事,从未有人住进这间偏殿,也从未见妖王带什么人回来,这个人还是第一个。他的身上有这淡淡的神息,能引得众妖趋之若鹜的东西,如果她定力再差些,恐怕她也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毕竟,他是供妖王修炼的玩物。
容珩正神游着,听了这话来不及思考,自身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黑色的瞳孔一缩。
他害怕璟竹,准确地说是见到璟竹。
他一边深爱着这个男人,却又一边深深地怕着,璟竹一百年的暴虐让恐惧在他的心底根深蒂固。
他觉得他已经快要爱不下去了。
“公子?”
宫女又轻轻唤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妖王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自己在这里当差多年自然见过妖王的残忍,更何况她也知道妖王憎恨着九重天的众人,妖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容珩回神,冲着宫女无力地一笑。“走吧。”
宫女道:“我叫珠肆,以后就是照顾公子的贴身宫女了。”
“叫我容珩就好。”
容珩打量了一下这个妖精,是一只小蜘蛛精。不过能被选到璟竹身边的妖精,修为肯定不弱。只是在一百年前怎么没有见过这个人?
珠肆给容珩带路,可是渐渐地她就发现容珩甚至比她还熟悉这里。
妖宫大多弯弯绕绕,妖王多疑,很多地方都有迷阵结界,这片地方是妖王的私地,别说常人,就连她也是走过无数次受伤过无数次才识得了路。
妖宫的景色还是比较漂亮的,璟竹喜欢美景,据说美景会让他心情愉悦。
可是,这些景物,都是活的。
璟竹灭了它们好不容易修炼起来的灵智,囚禁在这里。只因他喜欢。
容珩进入到结界深处,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酒味,不由得皱眉。
像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璟竹一双丹凤眼有些危险地眯起,声音是饮酒之后的暗哑:“容珩……”
听到他这样叫着自己的名字,容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你再跑一次试试?”
璟竹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回到九重天得到的同样是刑法,和在妖界有什么不同?”
“……”
容珩没有说话,他不敢,也不配。
“珠肆那个女人还真的不敢对你做些什么。”璟竹见容珩坐在了他的面前,贴进身轻轻嗅了嗅,没有其他的味道,便又离得远远的。
容珩端正地坐好,不解:“什么意思?”
璟竹豪饮了一杯酒,他今天的话格外的多:“珠肆是长老们指给我的妖后。”一双眼睛锐利地看向容珩,想看到他脸上的惊愕,想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可是他失败了。
容珩面上没有任何的失望。
甚至好像已经猜到了大半。
“我以为你会难过。”
容珩自嘲道:“我为什么会难过。”
璟竹看见他这样的态度,心理顿时一顿火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讥道:“也是,堂堂九重天太子殿下喜欢妖王这种事情,谁也没有颜面吧。”
话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可是伤的却是别人的心啊。
果然这话一出容珩的脸上就是一副惊恐的表情,璟竹有些后悔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他从来不会低头,到嘴的话却是更加伤人。“当年你父君软禁我的母亲,可曾想过今日?”
璟竹拍桌而起,事态向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
“对不起。”
对不起?!
璟竹嗤笑一声,声音微微软了下来,却越发尖锐:“我母亲,做错了什么?”
容珩就站在那里,轻轻反问:“……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璟竹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开口,一时间好像被他堵住了口。这一瞬间,这个男人好像不怕他了。
容珩觉得自己甚是委屈。明明璟竹在九重天的时候,并没有约束过他,所以容珩在喜欢上这个男人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那些人口中的妖。
结果谁都没有想到璟竹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修炼了这么久,甚至修为都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于是在容珩的“帮助”下偷了九重天的至宝,重创天君,回到妖界,群妖振奋。
然而容珩却从来都不相信从小和自己交好的一个玩伴是这样一个人。瞒着众人追到妖界,却被他软禁在妖界整整一百年,想着法地折磨他,甚至用“爱”这个词来侮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璟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他的父君毁了璟竹,自己哪里有资格说深爱。
所以容珩道:“不逃了。”
再也不逃了。
如果我能赎罪,那我便愿意用命来偿还。
……
璟竹把他狠狠地压在身下,动作粗暴,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妖力。“你刚刚说什么?”
容珩被磅礴的妖力压地喘不过气,不会傻到以为璟竹是因为爱才如此激动。摸不准他的想法,就只能脸色惨白,却不敢重复。
璟竹冷笑了一声,“是不是还是因为你那个龌龊的心思呢?”
容珩不敢多言。他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这个人眼中,都能被曲解为另一种意思。
容珩根本就没有想过,璟竹会突然亲吻他。
唇瓣被磨的有点疼,伤痛未愈,一幅身子不知道被疼痛扭曲成了什么样子,柔软的身体被迫压在石桌上,容珩本能地躲了躲。
璟竹在他的耳边冷笑:“难道你的目的不是这个吗?”
“……”
璟竹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他认为容珩根本不配。
或者说,容珩只是他用来撒气的工具。
或者说用来找乐子的玩具。
容珩觉得自己很无辜。他是深深地喜欢着这个男人,但是也很清楚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他的感情在璟竹这里一文不值。
璟竹身上占满了酒香,容珩觉得自己快要腻死在这里——即使,他知道璟竹从来没有感情。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救了。
他修行的这门法术需要静心净身,最不可饮酒、嫖赌,可是璟竹,每每就握住了这一点,让他破了个干干净净。
也许真的是喝多了酒,男人的动作越发粗暴,控制不住的妖力将四周的植物也也一并震碎了,留下一滩滩血迹。
容珩的脸上被划出来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腥味在这块地方悄无声息的蔓延,刺鼻的味道让容珩瞬间清醒。
璟竹的丹凤眼此时已经红透,一手环住了容珩的腰,两个人从石桌上滚到了地上,滚的容珩气血翻涌,好不容易好转一点的伤势好像又有抬头的征兆。
璟竹突然放开了他的唇,一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容珩的脖子,恨不得掐死他。“容珩,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是我的所有物!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可以逃离开我!”
“咳咳……”
容珩原本就没有太多的空气可以呼吸,此时又被掐住脖子,很快就感到了窒息感。
容珩挣扎起来,双手艰难地搭在那一双手上,却没有力气掰开。
璟竹,快放手,我要被你掐死了……
即使他知道,璟竹不会让他死。
因为仇恨。
因为想要折磨他。
容珩这一刻真的恨不得自己就这样被掐死,他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大概就是被璟竹折磨。
……璟竹,你为什么控制不住的这样想让我死!
容珩这一瞬间,是真心求死。
好难受,好难呼吸啊,璟竹……我能不能再看看你……
他放弃了挣扎,睁着眼睛看着璟竹,由着他掐着他的脖子,病态般地希望这种窒息感可以让他解脱。他动了动唇,看着璟竹那赤红的眸,因为窒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
看着面前没有了生机和求生欲望的男人,璟竹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男人慌张地松开了手,声音里面是无法察觉的后怕:“容珩,容珩,你给我起来!我不准你死!”璟竹神色有些慌张地抱着即将没有生机的人往自己的宫殿跑。
容珩,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轻轻响起。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