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日快乐(下)
一旦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这是甄丧收买人心的手段”,萧天霸像是找到了某种平衡,他逐渐感到了安慰。
“咳咳……”萧天霸洗完澡,习惯性地咳了两声,然后往床上一躺。
没过多久,甄丧来敲门了。
萧天霸装作睡着的样子,不作回应。
甄丧又敲了两下,说道:“临走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什么?
萧天霸双眼一睁,脑子里开始回想。
“开门!”甄丧又敲了一下门,敲门声和语气都有些重。
心脏跟着猛地跳了一下,萧天霸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下床,然后给甄丧开门,看到他手里的被子,这才想起来临走的时候他答应过甄丧要把毯子换了的。
“天冷就别穿背心睡了。”甄丧淡淡瞥了他一眼,将被子塞了过去,又说道,“下来吃饭。”
“不饿。”萧天霸抱着被子说道。
“随你。”甄丧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萧天霸从甄丧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在生气,不同以往生气的样子,他越是表现得如此淡然,就越代表他此刻心情不佳。
是因为我拒绝了他送的礼物吗?
萧天霸怔怔的站在房门口,看着甄丧一步一步往楼梯口走去,竟有些不忍。
“丧哥……”
当萧天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住了甄丧。
甄丧站在楼梯口,刚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问道:“什么事?”
“我有别的想要的东西。”萧天霸咬牙开口。
甄丧缩回脚,静了两秒才回头,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搬出去。”
“你想要房子?”甄丧转过身来看着萧天霸。
“对,我要房子。”萧天霸坚定地说道。
“难怪看不上手表……”甄丧笑了笑,“胃口倒是不小。”
一见他笑,萧天霸心下安定不少,他说道:“我以后还会问你要更多的。”
“好啊,拿你一辈子来换呗。”甄丧如往常一般开着玩笑。
萧天霸轻笑一声,说道:“我会考虑的。”
甄丧没再说什么,只是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肉眼可见地挂着愉悦的笑容下了楼。
这更加坚定了萧天霸之前的想法,甄丧确实因为有人拒绝了他的礼物而生气,大概是没想到还有人敢当他面退礼,伤自尊了。
只不过——
啧,像小孩一样,还挺好哄的。
***
萧天霸的咳嗽一直没好透,从A市回来后,甄丧也没让他跟着,就叫他待在家里好好休养,还威胁他如果不照做就没收房子。
对他而言,要房子这件事只是他权衡利弊后不得已的举措,反正甄丧是铁了心要当那散财童子,那就干脆让他散点大财,当是哄他高兴了。
所以,在家的第二天,他就出门溜达去了。
毕业后的萧天霸每天除了工作基本没有什么娱乐,他在S市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蒋睿昊偶尔会请他去酒吧喝酒消遣一下,他也基本是拒绝的,因为他从心底觉得蒋睿昊不是真心想请他喝酒,既然没有信任,也就没有必要来往。
所以,他在S市还能走动的地方只有一个。
推开那扇挂着“营业中”牌子的玻璃门,不期然地听到一个兴奋的女声——
“老板!!!你的帅哥朋友又来啦!!!”
萧天霸摸了摸额头,对店内向他投来的几道目光感到十分头疼。
玖月西点屋一共备了三张桌子,今天生意似乎不错,此刻都坐了人,两对闺蜜,一对情侣,都是堂食。
宋文宇从后厨走出来,一见萧天霸就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萧天霸挑眉,直接往后厨走。
宋文宇只好跟上去,两人穿过后厨,来到后门口,他掏出一根烟,递给萧天霸。
“咳嗽。”萧天霸拒绝了。
“今天又有什么问题想要请教?”宋文宇收回烟,放回烟盒,自己也没抽。
萧天霸说了一个名字:“夏彦君。”
“哦?”宋文宇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你见过夏彦君了?”
萧天霸点头,将见到夏彦君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宋文宇摸了摸下巴,状似随意地说道:“看来他还是有找过他的。”
萧天霸很快明白了第一个“他”指的是甄丧,而第二个“他”则是夏彦君。
“大概是在六年前吧,我们是在酒吧遇到夏彦君的,他那会在酒吧做调酒师赚学费,你一定猜不到他学的是什么专业……”宋文宇慢条斯理地说道,“本专业是地质学,但对考古也有一定研究,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学的又不是什么热门专业,所以平时要靠打工才能维持自己的梦想。甄丧觉得他有趣,就把他留在身边做了生活助理,之后你应该也猜到了……甄丧在意识到夏彦君对他有了别的心思后,他也不是没有暗示过夏彦君,但夏彦君根本不管,直到他发觉自己被甄丧慢慢疏远了才清醒过来,或许是受到了打击,又或许觉得太丢脸,没等毕业他就离开了。”
萧天霸听完,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宋文宇所说的和夏彦君说的虽然稍稍有点出入,但本质是相同的。
无论怎样,先去招惹的人都是甄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没意思,为什么还要把人留在身边,让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放任不管,这样的行为实在太渣了,是不是?”
想到自己曾当面骂过甄丧“渣男”,萧天霸沉默不语。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甄丧提出的条件正好满足他的需求,他根本没有机会留下来,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他给到你们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强制性的。既然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如果他脑子够清楚,就不应该对他产生所谓的爱情,这是甄丧的底线。而且,从交易中产生的爱情,真的是爱情吗?”
“不是。”萧天霸立刻否定了。
他想到了夏彦君最后的遗憾和妥协,自始至终都认为,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有遗憾和妥协的。
他从未摆正过自己的立场,所以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幻想着甄丧是因为喜欢自己才留下他的,却从未想过,甄丧只不过是在为帮助他的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这人惯常会演戏,他是不会允许有人看穿他的真心的。
“其实甄丧身边,像夏彦君这样的人并不多,夏彦君之后,更是没有出现过任职三个月以上的生活助理,夏彦君算是唯一一个喜欢甄丧喜欢得特别认真的人,所以当年才会走得比谁都决绝。”说到这儿,宋文宇叹了一口气,“咱俩没关系,日后见到只当不认识——这话其实是夏彦君在走之前留给甄丧的最后一条消息。”
萧天霸了然地点点头。
“甄丧虽然对此并未表达过什么,但从他知道夏彦君在A大当老师这点来看,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全然不关心的。如果不是这块地出了问题,甄丧或许永远也不会去找他,但既然决定见了,他也不是没有顾虑的。”
萧天霸很快就从宋文宇的话中抓到了关键。
如果夏彦君还未放下对他的喜欢之情,那么他就面临一个问题——如何能在寻求到帮助的同时再次断了他的念想。
所以,甄丧率先做出了道歉。
夏彦君曾经接受过甄丧的资助,多年后他又帮了甄丧,那他俩就算扯平了。实际上夏彦君是受不起甄丧这一声“对不起”的,但甄丧仍然愿意承认是自己欠他的,为了就是让夏彦君受之有愧。
夏彦君这人,从他喜欢甄丧却没有为难甄丧这点来看,是个老实人。
甄丧此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如果把甄丧和夏彦君的关系看作是一笔买卖,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做出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他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夏彦君虽老实,但也不笨,正是看出了甄丧从头到尾的商人姿态,这才彻底死了心。可当他面对面亲口对甄丧说出“咱俩没关系,日后见到只当不认识”的时候,心里却是坦然的。
因为甄丧确实很认真地向他道过谦了,算是给了夏彦君一个交代,也为他们的相遇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甄丧的厉害就在于此,他对人目的虽不同,但总归是真诚的,所以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做过生活助理的人没有一个想过要报复他,否则他的同行们早就利用这一点将他弄死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明明可以靠他的真诚去笼络人心,可他偏偏要运用心术去对待别人,如果不是为了伤害这个人,那他就是为了麻痹自己。
他的心里有颗炸弹,这颗炸弹让他无法安定,他只能靠不停的换掉身边的人来确保自己不会被情感左右,就像他总是不停的更换住所。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不让心里的炸弹爆炸,他将“自己”封印了,最终以现在的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站在世人面前的甄丧,其实并不是真的他。
正如他本不叫甄丧,甄元烨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把“甄元烨”用在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上,让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假名,他将那个伪装过的“甄丧”暴露于人前,笑着宣称“甄丧”的“丧”是“丧心病狂”的“丧”——他是够丧心病狂的,因为他亲手杀死了一个叫“甄元烨”的人。
宋文宇见他沉默不语,问道:“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想问夏彦君的事吧?”
“无聊问问。”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在他身边久一点,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比我有前途。”
萧天霸瞥了一眼系着围裙的宋文宇,不置可否。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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