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霸自作主张找那群等在咏翎门口的记者爆料，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说的基本都是真话。
反正甄丧也知道自己光想着报仇了，与其去找其他人爆料，还不如他自己干。
虽然是自作主张，但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不算坏事。
事后，他连道歉都省了。
他想，无非是再打一架。
访谈放出后的第二天，有关部门接收到了一封举报信，信里有一段咏翎股东大会上长达半个小时的会议音频——正是贺森参与的那一场。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在这半个小时里了，再加上网上的爆料，有关部门终于正式介入调查。
股东们原以为可以再次用学位威胁那些顶替入学的学生，谁知他们突然全都不怕死的站了出来，咏翎彻底乱了。
有股东为了自保提前将手里股份卖出，当贺老爷子再次紧急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赫然发现了一张陌生面孔。
“是你！”贺老爷子难得有些激动。
“是我。”甄丧一脸轻松地坐在主位，那儿原本是另一位持有咏翎股份最多的一位股东的位置，但现在他没有出现在会议室里。
“你想干什么？”
甄丧朝各怀鬼胎的股东们扫视一圈，无视了贺老爷子，转头对站在边上的季和安说：“支票准备好了吗？”
季和安先将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叠支票和一支笔，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甄丧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贺老爷子，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他说：“今天愿意卖股份的我都按原价收，过后我就只给五折的价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贺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敲在地上。
在场的股东们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已经往甄丧那儿走去了。
贺仁见势不妙，抢了话头：“咏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现在站出来还能挽回什么？”
已经有想要卖股份的几个股东一听这话，纷纷都停止了动作。
贺仁说的没错，咏翎现在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就算还能起死回生，那也不足以挽回这所百年名校的声誉，更何况，外资入侵的危机也还没有解除，与其让给一个空降的甄丧，还不如分一点出来给国外的那些人，咏翎起码还能保住一个国际地位，他们也还是咏翎的股东。
甄丧睨了一眼贺仁，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挽回？”
“你……”这下子贺仁也有些不冷静了。
“我要一个烂到家的学校有什么用？等你们把股份卖给我，我立马就把这学校给铲平了，我在这里开个家具城不香吗？另外再说一下，这地差不多也快到期了吧？我国土地使用权年限你们都知道吧？现在的咏翎，还值得让你们花这么一大笔钱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甄丧会提出把学校铲平，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乱来，咏翎应该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我不同意！”坐在末位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你要把咏翎铲平，那些还在我们学校上学的学生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朝他望了过去，连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瞧他的贺老爷子也看了他好半天。
蒋盛岳，咏翎最小的股东，如今却只有他在为咏翎的学生考虑。
甄丧靠在椅子上，笑道：“这你不用管，你只管拿钱就是了。”
“那我不卖！咏翎只要还有我这一个股东在，你就拆不了！”
“那你就得自个儿掏钱继续运营这所烂学校，还要自个儿掏钱买下这块地，哦，对了，目前首要的还是要阻止外资入侵。”
“那我就把股权卖给外国佬，至少咏翎还在！”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股东都在心里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甄丧恍然大悟，“只要咏翎还在，你们也不在乎谁来运营，是吧？”
“也不是……”
“那这样好了……”甄丧打断了他的话，“咏翎我是势在必得的，但为了那些学生，我愿意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三天之内，谁在咏翎持有的股份能多过我，就那个人说了算。”
贺老爷子一脸狐疑的看着甄丧。
甄丧目前持有的股份并不多，在座的股东大多也更愿意把股份卖给外国人，打这种必输的赌，意义何在？
甄丧之后都没有再说话，临走前只扔下一句话：“今天愿意卖股份的我都按原价收，过后我就只给五折的价，这句话仍然作数。”
他在必输的赌上又加了一个必输的条件。
甄丧和季和安走出办公大楼，不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天霸坐在花坛边抽烟，见人出来了便掐了烟，走了过去。
现如今，谁都知道他背后的人是甄丧了，两人见面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但萧天霸倒是宁愿还像以前一样，因为贺慈成天嚷嚷着想见一见商圈锦鲤，害他今天只能先在宿舍把贺慈揍服帖了才能出来。
“来都来了，去你宿舍看看。”不等萧天霸走近，甄丧便开口了。
萧天霸脚步一顿，没想到甄丧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还没见过男生宿舍长什么样呢。”此刻的甄丧，像个好奇的大男孩，笑容中透着一点幼稚，“该不会和传闻中一样，脏兮兮、乱糟糟、臭烘烘吧？”
为了证明不是，另一个幼稚男孩赌气似的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贺慈见到心心念念的商圈锦鲤时，正在剪脚趾甲，和萧天霸打架时弄乱的头发维持原样，眼角还有点青。
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萧天霸在一旁一脸得逞地笑了笑。
“咳……还挺有生活气息的。”季和安开口缓解了一下气氛，刚说完，正要把宿舍门关上，刚碰到，门就倒了过来。
萧天霸眼疾手快，用一只手抵住了。
“这门坏了怎么也不修修？”甄丧往里走了几步。
萧天霸将门重新立好，说道：“反正修好了也还得坏。”
“这已经是我们住到现在换的第五扇门了。”贺慈紧跟着说了一句，被萧天霸瞪了一眼。
“哦？你们这么无聊？天天打架？”甄丧找了张凳子，刚要坐下，问道，“不会也是坏的吧？”
“凳子坏了，学校是不给换的。”贺慈已经从尴尬中走出来了，此刻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剪脚趾甲。
甄丧坐下后说道：“不至于，重新买不就行了？”
“哎，寄人篱下，勤俭节约是美德，我们打架，只砸可以换的，精打细算着呢。”说着，贺慈抬头看了一眼萧天霸。
萧天霸从这一眼中看到了两个字——作死。
只听贺慈又说道：“早知道，我也找个金主爸爸，什么贵砸什么，那才爽快！”
甄丧只在季和安的调查报告里听过这个贺慈，人狠话不多，十分符合咏翎小霸王的人设，却不想，竟是这么个……有意思的人。
萧天霸在旁微微皱眉，跨前两步，阻隔了甄丧探究的眼神，一把抓起贺慈，把人拽到了门外。
“这说得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神经？”贺慈光着脚朝他喊。
“你哥现在正在吃瘪，你不去欣赏一下吗？”
“真的？！”贺慈双眼一睁，随即眉开眼笑，“那必须好好欣赏一下！”
萧天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把正欲往宿舍里走的贺慈推开了。
“大哥，你总得容小弟我穿上鞋吧？”贺慈讨好道。
萧天霸转身去宿舍里取了贺慈的鞋，然后毫不犹豫地扔到了楼下。
“靠！”贺慈顾不得骂人，赶紧飞奔下楼去捡鞋了。
甄丧坐在宿舍里，仿佛看了一场大戏，笑得合不拢嘴。
“你俩平时就这么相处的？”
解决完贺慈，萧天霸呼出一口气，朝甄丧点了点头。
“咏翎小霸王……”甄丧有些意犹未尽，侧头对身旁的季和安说道，“这个人，有点意思，我们当初是不是看走眼了？”
“确实比蒋家那位有趣。”季和安附和了一声。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朋友，哮天，可要好好珍惜啊。”
“不是朋友。”萧天霸否认道，总觉得甄丧话里有话。
贺慈在国外的身份特殊，外公又是做黑道生意的，保密性不用说。就连贺家当初找上门来，如果不是因为贺慈的外公亲自出面，他们也不会查到那么多。甄丧虽然厉害，但不混黑，就算眼线遍布全世界，最多也只能查到贺慈的养父母那儿，再往下查，就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了，甄丧不至于为了个贺慈得罪国外的黑道组织。
退一万步说，就算甄丧真的查到了，还能放任自己和贺慈走这么近，没有一点忌讳？
萧天霸笃定甄丧对贺慈真正的身份一无所知，心中稍稍安定。
“老板……”季和安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他看了一眼甄丧，随后接起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笑道，“老板，生意来了。”
甄丧点点头，脸上挂着意料之中的笑容，他指了指萧天霸，说道：“你去谈。”
“……”萧天霸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给了他们三个选择。”甄丧伸出三根手指，放下其中一根，说道，“第一，贺老、蒋老板，或者他们中的随便一个。”
“他们之间利益牵扯太厉害，谁也不会让谁一家独大的。”萧天霸说道。
甄丧放下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外资。”
“要是早一个月还有可能，现在的话，他们要想求助国外，那就只能等着被趁火打劫，我想他们这会儿大概率已经联系过了，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
甄丧伸着最后一根手指，调转方向，指着自己说：“第三，我。”
萧天霸看着他说道：“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但也只是看起来。”
“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他们没得选，想要保住咏翎，要么贺家，要么蒋家，在他们看来，只有这两家是真的想要保咏翎。”
“那你猜，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蒋盛岳现在是你的人，是你今天放在会议上的诱饵，他打这通电话没有意义，所以，现在唯一迫切需要保住咏翎的只有贺家。”
“很好。”甄丧拍了拍手，“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谈吗？”
“……”
“你应该知道贺家为什么要保咏翎吧？”
如果甄丧不是笑着在说话，萧天霸几乎要把这句话当成是一种威胁了，他努力地想在甄丧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但最终也只能看出他的确在笑，是那种胸有成竹的笑。
没有丝毫威胁之意。
“我不介意你找贺慈一起去谈，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就成。”
“你调查过他？”萧天霸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怕甄丧也对贺慈那个地下组织有兴趣，因为调查太过深入而有危险，毕竟贺慈那个地下王国现形势也十分复杂。但现在才发现，他纯粹是对自己有所隐瞒的行为感到不安。
“我不像某人，喜欢搞背后调查那一套，费钱。”
某人被说得脸有点青。
“我喜欢当面谈。”
萧天霸后背一僵，突然想到刚才甄丧和季和安的对话，字里行间分明是对贺慈这个人感兴趣，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焦躁。
一个蒋睿昊还不够吗？
“但我不找他，我找你。”
萧天霸一怔。
“等咏翎的事情结束以后，我想……”甄丧起身走过去，“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
萧天霸看着一步之遥的甄丧，那双桃花眼就这么盯着自己，微微眯着，似笑非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