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穆施救
何穆一刀斩下,强悍的灵力自刀锋处奔涌而出,摧枯拉朽一般,瞬间突破彼岸草的所有防线,那只“玉手”从指根的地方被一分为二,五根手指头整整齐齐地摔掉在地上,而残缺的手掌兀自悬空举着,光秃秃的截口依旧光洁如玉,一滴血都流不出来,看上去很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如果说先时太子对这两个仙君说的所谓摘花塑骨信了九分,尚存一分疑虑的话,那么现在的太子就真真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信得不能再信了。
就算已经死去的人血液都冷却凝固,淌不下来了,也断然不可能一刀切下去,连个红点都看不见吧?而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很显然都绝对不是阿落重新活过来了,要是她重返阳间,又是个活人了,就眼下这一刀,哪儿能闷不吭声,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可是,这只手又的的确确是自己探出棺材外,自己抬起来抓住他付辄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花一会儿草的,何仙君面对这只手简直如临大敌,难道说……这是只鬼手?
阿落她,她她她……化成厉鬼了?
方才这一抓,是想向自己索命,给她哥哥报仇?
不管太子究竟有多么的半清醒半疯癫,有多少的偏执又有多少的勇气,这会儿也仍避免不了地开始有些胆战心惊起来。这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婴骨花,彼岸草,人不人鬼不鬼的身躯,骤然活过来的手……这一切都实在超出了太子二十多年来所学所历能够拥有的理解范畴,来自最本能的害怕油然而生,根本由不得他去控制。
但是,身为一国储君的尊严还摆在那里,就算没法不害怕,至少也要装作不害怕。太子使出浑身气力,勉勉强强地克制住了自己即将彻底扭曲的五官,双眼状似轻松地看向密室穹顶,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状。
不过这一回,太子的一系列表演倒是多虑了,因为这会儿的叶宁与何穆根本谁也顾不上去注意太子的脸色正不正常——尤其是叶宁,这会儿他的脸色看起来可要比太子不正常得多了。
手起刀落砍掉缠住太子的彼岸草后,何穆先前始终紧握太子腕口的那只手登时发力,就想顺势直接把太子带得远远的,彻底离开彼岸草的攻击范围。然而他这一拽之下才发现,自己居然拽不动太子。
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太子的双足竟然已经缠上了好几根细而长的藤蔓,向包裹绷带一样,一圈一圈地从整个脚面一路裹到了脚踝!
这个太子的感知是不是太迟钝了一点儿,脚上有东西,动都动不了了,这样都没发现的吗?
这几根藤蔓自然不可能是别的,只能是彼岸草,看太子尚且正常的脸色,想来彼岸草应当也是刚刚才缠上他的脚踝的,事情尚未进展到无可挽回的余地;然而何穆最为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彼岸草已然认准了付辄的气息,真真正正盯上他了。
事到如今,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灵力幻化成的刀自然是随时想用随时变的,当下何穆五指一旋一握,一把新的兵器落入手中,这一次却是一把长剑,长度正好足够让何穆站着不弯腰就能切到太子脚上的藤蔓。长剑在手,何穆丝毫没有耽搁,随意挽了个剑花,紧跟着顺势准而又准地对着脚尖和棺材中间的缝隙一把切了下去。
藤蔓断作两截,何穆另一只手瞬间用力,拽住何穆往后头猛地一扔,这一次付辄终于被他拉动,毫无抵抗能力地整个人朝后飞去。
叶宁从旁看了这许久,这会儿总算能出手了,自然不会闲着看戏,立马袍袖一挥,一股柔力应势而出,非常默契地掐准了点儿,赶在太子仰面着地的前一刻拖住了他,助他站稳了脚跟,到底没有在这密室里头当着两个神仙的面儿出糗。
彼岸草很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付辄。他们被鲜血刺激出强烈的欲望,此时此刻就如同一匹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摆在它跟前的二仙一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它眼中全都是待宰的羔羊。只不过彼岸草虽然没有完整的灵智,但本能的判断力还是有的,直觉告诉它,这三个活物里头就属中间站最后边的那个最弱,更不要提祭了鲜血开了口子的也是他。
被斩断的藤蔓不屈不挠地延伸而出,像蛇行一般直奔付辄的方向而去。
何穆手中长剑舞动,灵力簌簌而下,举凡有任何一道藤蔓试图越界绕过何穆脚下所立的方寸之地,必定会被何穆毫不留情地碾成齑粉;叶宁也没有站在原地发呆,迅速把付辄挡在身后,全神贯注地警惕着那些随时有可能扑过来的彼岸草。
在这两位神君的双保险之下,彼岸草虽然生命力顽强还毫不气馁,却也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付辄的身半步。
被他们二人护在最后头的付辄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边厢的“仙草大战”,脑子里头仍是一团乱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发生什么了刚才?现在他们这又是在干什么?最重要的是——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叶宁像是听见了太子内心的各种问号一般,一边继续警惕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出声解释道:
“太子,你被彼岸草给盯上了。”
“彼岸草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还能盯上谁?彼岸草难道不是草吗?”
付辄真的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婴骨花听起来已经足够稀奇古怪的了,可好歹那东西还是安安静静的,把它做成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躺在那儿也不作妖不动弹;可这个彼岸草究竟是哪门子妖魔鬼怪啊,都已经被敲开了揉碎了掺和进去制成人身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么诡异的一种草给盯上了,付辄就心头哇凉。
老师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不仅一直在欺骗自己,到了还想要了自己的命吗?
“彼岸草当然是草,但它可不是一般的草,这玩意儿邪性得很,除非是彻底碾碎了它的灵根,否则就算把它那些枝枝叶叶的都碾成肉酱,它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碰上对胃口的,想吃照样能吃。不过彼岸草一般情况下也是有追求的,这凡人的魂魄轻易入不了它们的眼,它现下对你这么不离不弃的,我估计有一半儿原因就是你送给它的那缕头发和那两滴血。”
太子果然不是普通的凡人,即使是在当下这等兵荒马乱的情形下,他的脑回路也十分异于常人。听见师父把彼岸草说得这么可怖,他内心还是着实狠狠战栗了一下的,只不过一颤之后,脱口而出的问题却是——
“那另外一半原因是什么?”
“另外一半儿大概是彼岸草饿了这许多天,太饿了,所以没以前那么挑食了。”
太子:…………
叶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应了这么一句,实际上自个儿根本没有把精力放在付辄身上,他满心满眼盯着的始终都是这间密室里头另外一边的剧烈厮杀。尽管对何穆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堂堂司木之神也断不可能对付不了区区一株彼岸草,可一想到彼岸草那个难缠的劲儿,叶宁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最重要的是,现下这个彼岸草貌似已经……转移目标了。
可能是终于迟钝地察觉到想要突破两道防线病成功吞噬付辄的魂魄是件特别困难的事儿,也可能是跑出来一截就被碾碎一截的重大打击到底给彼岸草带来太大打击,彻彻底底地恨上了。总之,彼岸草的藤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悄悄地转移了目标,看它现如今千方百计想要靠近并且缠上去的,分明是何穆的脚踝。
说来也怪,这彼岸草怎地其他地方不去,专盯着别人脚踝使劲儿呢?
叶宁发现了这一点,何穆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于他而言,彼岸草的改变绝对是好事一桩,至少他不用费心费力地想着保护付辄了,至于自己被缠上之后会不会魂灵受损,这一点何穆连想都没有想过分毫。
要是司木之神都能被一株草给吞噬了灵魂,那他还是趁早把自个儿解决了吧。
或许正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何穆手上的动作也下意识变缓,那彼岸草果然见缝插针,不过片刻工夫,就径自顺着脚面一路攀到了何穆的小腿上。
何穆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阴凉之气正自下而上,一点一点地试图向他的天灵盖靠近。头顶百会穴是三魂七魄出与入的关隘口,彼岸草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除了想吞噬灵魂,它确实也没别的事儿能干的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付辄却突然有了异动。
本来眼见得彼岸草正在一步步地被何穆引到他自个儿身上去,叶宁还是相当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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