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感受到了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以及脸上不断动容的神情。
于是，他率先打破沉默，“这么久没去学校，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进度了，物理复习到哪了？”
张迟动了动嘴唇，眉头皱了皱，终于，说出了口：“我们给你带了试卷，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做做。”
沈裴侧过脸去看他，发现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脸上没有刚才那么局促，甚至连坐姿也比来时随意了些。
“谢谢，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沈裴微微一笑，由衷地说道。
熊可和张迟看着他脸上明灿的笑容，愣了半天，有些脸红，同样笑着摇头，“没事，你好好养病，早点去学校。”
三个人，又开心地聊了一点学校的见闻和学习进度，沈裴笑着听着他们不断地说着什么，心中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从心而逐渐扩散开的，是称为喜悦与激动的东西。
能被喜爱、关注，这或许是赵文慧一直所期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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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习惯了赵文慧在他身边买水递零食，热了扇扇风，累了捶捶背的生活。
一时间没有他的日子，池礼一时还觉得特别不适应。看向他空荡荡的座位，桌面上铺满了白花花的卷子，人却始终没来。
池礼为自己这种犯贱的心理烦躁地啧了一声，搓着脑袋，回想起最后见到赵文慧的场景，依稀还记得他投篮时那潇洒利落的动作，明明上一秒打篮球还打得好好的，怎么就心脏病犯了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脏不好，难道他都不知道的吗？
池礼心中烦闷无处宣泄，只能不停地给自己灌水，试图用冰水来驱散他心中的燥火，虽然他一直看不惯赵文慧，可现在，这份难熬的情绪又那么真真切切。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心头，不是可以去医院看望一下他吗。
不行，不行，池礼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接近把杯身捏变形，又猛地喝了一大口冰水，水珠溅到鼻尖上，还来不及擦，就感受到了一阵尿意。
化学老师在上面激情讲着题，池礼多少觉得有点丢面，实在忍受不住，才不情不愿起身。
“怎么了？”
“老师，我去下厕所。”
话音刚落，教室顿时静了下来，紧接着，不知是谁憋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整个班级都哄堂大笑。
池礼脸黑成锅，心里三分尴尬七分不爽，得到准许，几个健步，迅速出了教室。
现在是上午第二节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只剩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池礼在走向教师通用的厕所那时，突然看到不远处，赵文慧从一辆黑色的奥迪上面下来。
他原本白净的脸庞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些，在阳光下有些泛光，嘴里说了什么，紧接着从驾驶座下来一位身材婀娜的女人，看她相貌，应该就是赵文慧的母亲。
许莉替他拿着书包，撑开遮阳伞，挡在两人的头上，挽着他边走边交代，“你班主任那我都说了，以后凡是重活累活都不会让你去做，还有体育课什么的，你也别去上了，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听到了没？”
沈裴低垂着脸，认真盯着路上的石子看着，缓缓点了点头。许莉见他这般懂事乖巧，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放软声调说：“一定要认真学习知道吗？”
池礼见他们朝这边在走，不知道为什么心下第一个念头便是躲起来，几乎想都没想便蹿进了旁边的栀子花树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池礼烦闷地拧着眉，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这一点都不像他。
他们走近了，池礼透过不远的距离看向还是一脸病容的赵文慧，他似乎瘦了点，本就单薄的身形在衣服下更加松松垮垮，脸上没有多余的血色，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或许是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在纵容，池礼远远看到他这样，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内疚起来。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池礼突然下定决心，以后对赵文慧好点，看在他生病的份上。
沈裴和许莉回了教室，班上同学都好奇地朝他们这边看，许莉不放心，又在教室外看了他几眼，才转身下楼。
一个多星期没来，课桌上已经铺满了试卷，沈裴先把所有试卷整理好，才拿出化学卷子做起来。
张迟在一旁已经无心听讲，一直看着赵文慧在那收拾，等他好不容易忙完，才鼓起勇气，小声和他打了声招呼。
沈裴听到声音，偏过头看他，从嘴角处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张迟微微张开嘴，脸上有些呆愣，尤其是在看见他脸上绽放出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时，脸上突然染上了热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日子没有平静几天，虽然池礼最近没有再刻意为难他，但是新的麻烦却出现了。
那一天，沈裴照常在座位上刷着题，自从他前两天犯过心脏病以后，课间操他都不下去了。
现在正是大课间操期间，年级主任为了让高三学生加强锻炼，课间操不做广播体操，而是直接围着学校跑圈。
沈裴看了眼时间，打算上个厕所回来再继续刷题。
如果那天，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选择去厕所。
其实还未进到厕所，走到石阶那，他便认知到了里面有很多人在。偶尔的说笑声从厕所窗户那边逸了出来，沈裴停在原地犹豫了一阵。
他想起赵思文很早之前和他说过，大课间操尽量别去学生使用的厕所，因为里面时不时会聚集一群人在那抽烟。
所以此刻，他的确犹豫了一瞬，可再绕大半圈的路程去教师用的厕所又太远，索性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踏进了厕所。
里面隐隐飘来淡淡的烟味，还有手机音频的声响，沈裴迈开腿，目不直视，从进来便始终盯着脚下那块地，他不想引起注意，打算找个靠外边的厕所解决一下。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最里面说了什么，隔得有段距离，沈裴并未听清。
裤子拉链已经拉了下来，沈裴准备解决之时，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沈裴回过头，背对着光，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来人身形消瘦、头上顶着一撮未经打理的杂毛，嘴上叼着一根还未点燃的香烟，目光在沈裴脸上转了几圈，骤然从鼻腔里发出一道鄙视地哼笑。
还未弄清楚情况，对方突然用力拽起他的衣领，冷冷瞪着他，放言警告。
“喂，给我好好闭紧嘴，听到了没？”对方那一瘦杆子模样，手上劲却不小，不过也可能有一半原因是赵文慧身体太弱，于是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沈裴感到呼吸都开始变得不畅，连忙点头，眼里溢出惊恐，面上已经惨白一片，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因为害怕的缘故。
“你扯他干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池礼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传来，没一会儿，池礼一张冰冷是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他妈赶紧松手，他有心脏病，你把人家吓出病了，我们都得受影响。”
紧紧拽住自己的手松了劲，沈裴猛吸了一口气，望向正眯着眼睛看他的池礼。
“今天的事别说出去，听到没有？”池礼又想起了前两天看到他苍白的脸，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变软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沈裴点头，想上完厕所赶紧离开，可是站在他身后的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图。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那个瘦成杆的人突然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像是记起什么，突然瞪大双眼，面色诧异道：“赵文慧？怎么是你，刚才不好意思，没认出你来。”
“你们认识？”池礼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扫了一下，皱着眉毛，语气充斥着疑惑问。
“对啊，我们初中是同学，不过初三的时候，他转校了，后来一直没联系，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对方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几分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不过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裴愣怔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一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赵文慧之前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二是不想引起任何怀疑，所以他没有开口，刻意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对方见他一脸冷淡，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想和他叙旧的意图，一瞬间都懂了。
“哎呀，你上厕所吧，我们不打扰了。”对方拉了池礼一把，想拉他走。
池礼脚下不动，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越想越觉得奇怪，又看了陈乐一眼，心中暗想，难道他们之前关系并不好？
不然，赵文慧怎么一副爱理不理的脸色。
“你说他变化很大，这是什么意思？”两人走远了，池礼才忍不住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