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门前沈裴特意等了赵思文一会儿。赵思文走的匆忙，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水迹，头发也乱糟糟的四面八方翘着。
赵思文把门带上，瞥了沈裴一眼，把手里的牛奶抛给他。
“这么急干嘛？”
沈裴看着他问：“今天放学后你有什么安排吗？”
赵思文随便捋了下前面竖起来的几根杂毛，皱着眉看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池礼要请我们吃饭，今天。”沈裴一直没琢磨透池礼到底什么意思，要说两人现在的关系，和好完全搭不上边。
至于赵思文和池礼是否很熟，沈裴一直没问过他。
“好好的的干嘛请咱俩吃饭？”赵思文不解。
“今天不是他生日吗？”沈裴微微皱眉。
赵思文脸色微微有了变化，他蹲下身系鞋带：“他生日我去干嘛，我和他又不是一个班的。我不去。”
前面正好是红灯，两人一前一后停住脚步。沈裴看了会天，想想也是，只有池礼才会叫像赵思文这种不熟的人去吃饭。
不对，赵思文只说了不是和他一个班的，根本没提和他熟不熟的问题，万一他们认识，或者很熟呢？虽然报告上对赵思文和池礼的关系只有寥寥几笔，但事实上背后又是如何，只有这两位当事人知道。
早上的车流并不多，两人住的地方离学校不是太远，也就两个红路灯的距离。
赵思文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歪了歪头，没说出口。
池礼找过来时沈裴正在为赵思文来的路上说的那些话感到疑惑。两人视线对上那一瞬，池礼把饭卡往他桌上一扔，不忘问之前那事，“吃饭那件事跟你哥说了没？”
沈裴“嗯”了一声，不太想提起这事，拿起饭卡起身就要走。
池礼不爽的“啧”了一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拉，眉头一皱：“话还没说完呢？你哥怎么说？”
“没空。”沈裴面无表情吐完这句话。
池礼一听脸色冷了几度，不太高兴道：“没空？他真这么说的？”
“你和他很熟吗？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沈裴本就在怀疑他和赵思文的关系，听他这种语气，心中的念头渐渐成型，或许，池礼喜欢的一直都不是赵文慧，而是作为其哥哥的赵思文。
池礼低声笑了一声，把他往怀里拉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两人过于亲密的举动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同学的注意，沈裴瞟了下四周，装作不好意思地推开他。
“怎么会？”
池礼从鼻孔不屑的哼了一声，直视着沈裴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沈裴心里没太大感觉，冷冷“哦”了一声，刚想回话，大脑内突然接收到基地传来的讯号，肖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沈裴，不可以崩人设，你数数你都崩了多少次人设了，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演，赵文慧的详细性格等会发你后台，再不听指示，你别做了！”
肖易在实验中相当于扮演着规范参与者人设的角色，以往沈裴都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扮演，那是因为大多不需要和实验中的人员过多接触，现在，这算属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沈裴无法避免的便是社交。
沈裴脸色微动，有些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这段时间他的确经常收到基地传来的不可以崩人设的警告，可是，就依照赵文慧这种任人差使、窝囊无能的性格来演，沈裴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完成实验就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池礼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就在上一秒还一脸不耐烦的男人突然露出害怕的神情来，只见赵文慧突然把手伸到胸前，露出防御的姿态，颤着声说：“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困扰了……”
这突兀且戏剧化的转变硬是让池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沈裴面不改色低垂着视线，默念着这只是为了保持人设，如果对方察觉到异样，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池礼重重呼了口气，看着他半晌，“算了，你今晚必须得给我过来，听到没？”
沈裴除了说嗯，难道还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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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点是一所四星酒店，位于市中心，从学校坐公交到那大概半个小时。沈裴下课后回了趟家，换了一套不起眼的短衣短裤，提上给池礼买的生日礼物，慢慢悠悠才出门。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是各种堵，下个红绿灯路口直接堵成了一条长龙，四百米的距离硬生生跑了十几分钟。沈裴提着礼物摇摇欲坠，接到池礼打来的电话时，公交车刚好一个急刹车，过了一会儿，前面那辆白色suv上下来一个人，看来是追尾了。
“你到哪了？十分钟没到你别来了！”
“这里出了点事故，可能一时半会去不了了。”沈裴原本就没有半点想去的意思。
“什么事故？只要没残就他妈给我过来！十分钟之后再没见到你，你给我等着！”
池礼说的话从组词到语气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沈裴心中升起几分厌恶，奈何赵文慧人设在这，只能点头称是。
事实上，沈裴到的时候，那边敬酒都敬了一轮，这次来的大抵都是池礼名义上的哥们儿，十几个人，分成了两桌。
池礼自赵文慧进来，眼神便时不时朝他那边看，见对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自己又拉不下面当着众人的面叫他，在心里骂了句傻逼，随后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端起桌前的杯子抿了口酒。等待着看戏。
“赵文慧，你没走错地方吧，谁让你来的？”靠门那边的人阴阳怪气道。
沈裴投去视线，说话的是位男生，并不是他班上的人。
一群人纷纷摆出看戏的神色，有几个在那交头接耳，嗤笑声此起彼伏，完全没有人愿意出来帮他。
“站在那不动是想给我们表演才艺吗，”不知是谁幸灾乐祸说了一句，“呦，你不会要哭了吧，真他妈像个娘们！”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沈裴提着礼物袋一步步朝池礼在的那桌过去，对四周的嘲讽讥笑置若罔闻，如果这是池礼这次让他过来吃饭的目的，那么他做到了。
“抱歉，我来晚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沈裴把袋子递给他，眼里是刚才强行挤出来的湿润。
这下整个包厢都安静了，有人好奇，有人不屑。池礼静静看着他，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冷冷应了一声，抬抬下巴，让他放在地上。
沈裴弯腰的瞬间，池礼突然一巴掌落在了他的头上。对方的力道不小，至少沈裴有几秒都是懵的，头顶上方传来阵阵的钝痛感，但更多的是他莫名攻击后的震惊。
“下次再敢违背我的旨意，就不是这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沈裴抽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直起身，眼底是难以言表的愤怒，池礼不耐烦皱着眉，在他再度出声找茬之前，沈裴说了是，直到听见让他落座，沈裴才算彻底收回情绪。
这次的难堪加上巴掌，无非不是做给旁人看的，为的就是让他人知道，赵文慧，不过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而已。
沈裴握紧放在桌布下面的手，一瞬之间，愤怒、难堪、无奈争相转换，最后突然觉得可笑，十七八岁的孩子，原来可以恶劣到这种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