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批阅奏折,她似乎找不到可以干的事,一般帝王闲暇时还能去后宫找找乐子,可她的后宫殿阁基本是空着,太监宫女是有不少,人家帝王和后妃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能闲话家常,她总不能拽着宫女来弥补这空缺吧。
早间给太后请安还被批了一顿,人都说母子情深,到了她这,感觉就只剩下利益。
苦口婆心说是为她好,让她择婿也好解解她的烦闷,却不知她本该有的那场大婚,就是在太后授意下被彻底瓦解。
“晋儿的正夫人,已有身孕。”临走时,太后特意而告诉她。
也许心里一直有期待,期待权晋会有所作为,如果能为她休妻,可能她还会很感动,再去考虑和权晋的可能。
女人都是自私的,她不例外。她没有想过权晋如果真做出这些事情,那他的名誉会怎样,他的家族会怎样。
权晋不可能让家族名誉扫地,如今正夫人有孕,就更不可能任意妄为的休妻。
权晋,权晋,她念叨这个名字,那么陌生。
两人早已渐行渐远,她在帝王这条路上越发的顺当,权晋却在美色酒肉中沉迷。
想他?突然觉得恶心了自己,想他,还不如想想那些黎明百姓,那些……活在她身边却被她忽视的小平民……
霍璟琴愁眉苦脸的样子,在脑海一闪而过,她不喜欢这平民苦着脸,但是霍璟琴的心事,她似乎也帮不上忙,霍璟琴思念家里,宫人不能随意出入宫闱,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简单进来。她是有想过放霍家妹妹进来看霍璟琴,但这么做,未免太过仁慈,那家伙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自己干嘛要对其那么好。
“喂,你若有烦心的事,怎么解决?”与其为难自己想破头,她还不如将难题丢给别人解决。于是,她便问身边的小太监。她对身边的人都很漠视,所以这么多年都不记得身边人究竟叫什么。
“回陛下的话……奴才,没有心事。”小太监不敢得罪她,说的不好还容易掉脑袋,赶紧推了。
“回答不上来,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她握着奏折,气定神闲的说。
“奴才若有心事,便会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空闲,自然就无暇顾及其他了。”
“那事后想起来不一样么?”她冷道,这算什么破答案。
“回陛下,凡事都有个期限,现在觉得难以接受的事,说不定随着时间推移便会豁然开朗,以为很重要的事,只要隔一段时间不去回想,再忆起来时,也许就变得可有可无。”小太监馒头冷汗的回着。他也只是顺口这么一说,先应付过去再说。
“恩,说的有道理。”她托着下巴点头,随即吩咐道“朕丢了一只耳环,你带人给朕找找。”
“是……”小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领命。
“应该是在冷宫附近丢的,听清楚,一定要每寸每寸都给朕扒开来找。”她吩咐的有些用力,算是生气的语调,但是她脸上却有笑意。
“是……”小太监立刻退下了。
让某人忙碌起来,就没有空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朕对她还真是好呢,怎么会有朕这么仁慈的皇帝呢!她在心里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一想到霍璟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嘿嘿嘿嘿……”她真的笑了,笑声出口却惊了自己。
赶紧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病了么?怎么会觉得有趣?以这样折磨人为乐趣的事,那是昏君所为啊!不过,她又不是君子,无所谓了。
“嘿嘿嘿嘿。”她一边看奏折,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笑的有些阴险。
又到傍晚,派去的小太监还没有回来,到用膳时分,她依旧看着满桌菜肴无法下咽,吩咐人用食盒装好,提着往昭阳殿方向走去。
离冷宫尚有距离,便看到小太监带着一帮宫女太监趴在地上拔草,忙碌的热火朝天。
见了她,赶紧前来“奴才没用,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您的耳环。”
“是么?那昭阳殿你们翻过没?”
“翻了,还是没有找到,陛下,这里人迹罕至,会不会,会不会是昭阳殿里的人给捡了去,要不要,要不要奴才去把她们绑来,严刑逼供一番?”
敢绑她的小平民!虽然只是说说而已,她仍是怒不可遏“办事不力,还不快滚!”
“是……是……”到底是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谁都不能揣测,猜中有罪,猜不中更有罪。
想讨好她的小太监自己讨了个没趣,赶紧坑着头挥两下手,带走所有的太监宫女。
她屏退左右,自己拎着食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走进昭阳殿。
一进昭阳殿,就看到里里外外都被人给破坏了个干净,竹竿架子干菜洒了一地,那个小平民果然没时间去愁眉苦脸,正安静的捡着东西,旁边还有个小宫女提着那盏白灯笼。
“还是我来吧,蹲这么久了,我帮你揉揉。”那小宫女一脸担忧的看着霍璟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抚着霍璟琴的后背。
她冷冷的站着也不说话,见人家两人根本就没看见她,如此漠视她这个皇帝,心里又窜出几分怒火来,不由的把食盒往地下一扔。
霍璟琴还以为又是谁来砸东西,急忙站起来想护着小宫女,一看是女帝一脸不开心的撇着远方,便立刻走上前去,有些担忧的问“那个耳环是不是很贵重?”
“父皇送我的,你说呢。”她信口胡诌,反正都是假的,她就是故意让人来找茬而已。
“你别不开心,我会帮你找。”霍璟琴没想到是女帝故意整她,反而还想帮她。
“你?凭你?就算了吧!哼……”她冷哼,回身就准备走,没想到食盒在脚下,一脚踹到食盒上,差点弄翻东西不说,还把自己脚给砸了。
霍璟琴一把抱住她,顺手提好食盒,而后才低头,哪知她刚好侧着脸,这么一对差点吻上去,霍璟琴立刻松开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草民鲁莽。”
“你鲁莽的时候还少嘛……”她整整衣冠,脸色微红,庆幸天黑没有被人察觉。
霍璟琴没回她,拎着食盒递给身后小宫女。自己扶着她走到廊檐下先坐下“宫人们为给你找东西,把我这翻了个遍,我还来不及收拾,你是不是等得很急,要不你在这坐坐,我给你去找。”
“找什么啊,你先坐下。”她拉拉霍璟琴的衣袖,有些命令的语调。
霍璟琴只好坐下,搔搔头,似乎看着满园狼藉不去收拾心里不舒服。
“你请朕吃面,朕请你吃御膳。”她示意小宫女将东西放下,那小宫女似乎没见过她,并不认识,所以只是很好奇的看着她,也不动弹。
“放下吧。”霍璟琴说道。
小宫女这才把东西放下,但是没打算离开,霍璟琴下意识的说“你先去收拾一下屋里面吧。”
小宫女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你这主子当得还真是窝囊,跟丫头说话还要这么费劲。”她耻笑,伸手至食盒中,取出还带着温热的饭菜。
“陛下不好好的在自己宫里带着,又来这冷宫干什么?”
“朕丢了东西,心中急躁想来看看近况行不行?”她没好气的说。
“看近况还带着吃的,你是有多饿。”霍璟琴还没见过这么个爱吃的皇帝。
“要你管!喏,给你。”她把一盘鸳鸯糯米糍丢到霍璟琴手里。
民间很难吃到这些点心,再加上收拾这么久也有些饿,霍璟琴便没有客气,抓起一块吃了起来。
吃的满嘴都是白屑,连腮旁都有,她最受不了人吃东西满头满脸都是,害得她一口都吃不下去,连忙用手拍着霍璟琴的嘴角腮边“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东西这么难看……”
“因为好吃,怕你抢。”霍璟琴咽下一大口,才有空闲说话,一边说一边又啃一块。
“朕才没你这么没出息。”她笑,手指继续摩挲着霍璟琴腮边残屑。
“吃一口。”霍璟琴没那么不近人情,刚才也只是跟她说着玩,她没那么小气吃独食,所以伸出手,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糯米糍放到她嘴边。
香味很浓,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于是她轻轻顺着边缘咬了一口,味美甘甜。
可能是人多争抢才会觉得好吃,她立刻拽住霍璟琴的手不松开,硬是咬住手里的点心。
霍璟琴一动不动的被她拉着,根本没想反抗,等她吃完,才笑道“怎么你总是这么饿。”
“你懂什么……”她撇霍璟琴一眼,挑着眉说到。
感觉到唇齿上有些发粘,她向来吃这些都很小心翼翼,今天这狼吞虎咽的又被霍璟琴给看了去,简直是有些丢脸。她急忙想侧过脸,准备自行擦干净。
霍璟琴却没给她时间,动作很快的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庞,帮她擦干净。
“看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满脸都是。”霍璟琴靠近她,温柔笑着。
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平民,笑起来却如春风明媚,让人难以抗拒的想要靠近。
她有些不适应的想要逃,被霍璟琴一把抓住手腕,按着坐下,继续清理。
“你叫什么名字?”霍璟琴不知道帝王的名字不轻易外传,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这和她有过那样亲密关系的人,究竟姓甚名谁。
“乐……”她不受控制的想说,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名字说出来这平民说不定会笑话她,便住了嘴。轻咬着唇齿。
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被压迫的感觉,她有些慌,还以为是被谁吻了,定睛看时,才发现霍璟琴蹲在她的面前,手指摩挲着她的唇。
因为糯米糍太黏,粘在她的唇上,此刻又粘在霍璟琴的指上,两相触碰,却生出一股奇异感觉。
“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霍璟琴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渴望。
“安然……我叫安然……”她说,这个名字是她的父皇给她取的乳名,意味安然无恙。所知着寥寥无几,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叫唤。她却轻易的告诉霍璟琴。
“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霍璟琴呢喃的问着,抽回手依旧蹲着仰望着她。
“随便你。”被看的有些惊慌心乱,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好烫。想要撇头。但是这时候谁移开目光,不就代表谁胆怯么,她是皇帝,怎么可能胆怯。
“安儿,还是然儿,还是,陛下呢?”霍璟琴笑问。
“你喜欢。”她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现在不止脸烧的慌,她连心都跳快了。
“然儿?.”霍璟琴带着疑惑性的叫了一声。
“恩。”她却瞬间回应。
“我叫霍……”霍璟琴正准备说出自己名字。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霍璟琴下意识的立刻跳起来,很是担心的跑进屋里。
霍璟琴的举动并不奇怪,但是她站起来时叫的一个名字,却在女帝耳畔回响“冉儿……”
冉儿?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