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容私下询问过柯小冬的意见,很直接:“要帮忙吗?要,我和可可两肋插刀帮你追到连西。不要,我们就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展。田唯这个小姑娘人不错,对连西也是真的好,你考虑清楚回答,否则人家修成正果了,我们绝不做那插手的讨人嫌。”
柯小冬平时最是毒舌,凡事句句见血,此刻到了自己身上,面对陆云容和夏可可坦诚的眼神却无法说出一个字。要?爱情要是可以这么简单,想要就要,想得到就得到,那还是爱情吗?不要?看着田唯和连西日益亲密,那心中的苦涩和酸涩简直像被迫吃了十斤苦瓜再加上十斤柠檬一样难受。
柯小冬越是沉默,陆云容和夏可可就越是忐忑,搞得好像是她们两爱而不得似的。在夏可可爆发之前,柯小冬终于艰难吐出两个字:“不要!”说完就转身离开,没给留在原地的两人一点点反应时间。
陆云容和夏可可不约而同地望着柯小冬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再相视一眼,夏可可才说道:“你没来之前我就问过冬儿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畏手畏脚的劲儿,实在是太不像她了。她还劝我不要针对田唯,突然就成了一个圣母。”
陆云容听了夏可可的话觉得有些不妥,思考片刻还是把那天连西醉酒之后田唯如何悉心照顾的情景描绘了一遍,给出了自己的肯定:“冬儿姐这一点还是拎得清的,田唯确实是个好姑娘。既然当事人都接受了,你也不要继续有偏见了,要是她以后真成了你的弟媳,反而尴尬。”
夏可可听了陆云容对田唯的描述和态度,思考良久未置一词,最后只简短地说了声:“知道了,你放心。”
陆云容的暑假并不轻松,读研和读本科不一样,到了研二就是跟着导师做项目,找实习找工作什么的也要提上日程。身为想要顺利毕业的国画系专硕,陆云容还要结合自己的创作完成毕业论文,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很多人就是前期不够重视开题开得晚或是作品不过关,导致导师给予延毕处理。陆云容完成学业的同时还要兼顾“在水一方”这边的设计,可谓分身乏术。待了差不多一周,陆云容就返校了。
夏可可和许墨送陆云容到车站。返程的时候在车站大厅竟碰见了好久不见的卢星辰,他一身运动休闲套装拖着一个33寸的黑色大行李箱,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火车。快要一年不见,卢星辰整个精气神都散了很多,一脸憔悴,原本清秀的脸庞突然灌满了风霜。许墨一开始怎么都不敢把眼前人跟他第一次见到的“大美女”联系起来,直到卢星辰用他那特有的少年中性而温柔的嗓音跟他们招呼:“许墨,夏可可,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火车站碰到你们,好巧。”
更巧的是,夏可可的助理还没有招到,卢星辰身为古装界的女装大佬,妆造不在话下,又是一正处于失业期还算认识的朋友,此时不纳入麾下更待何时?
其实还是看他可怜。
卢星辰这次来苏城是来拍戏的,因为他在网上美妆直播效果还算不错,女装也很可人,就陆续参加了一些综艺活动,渐渐竟有小剧组找上门,找他反串女主角。这本也没什么,想当年叶童在《新白娘子传奇》里反串的许仙不照样完美地塑造了一个温润书呆子形象,多年来一直是人们心中的经典。卢星辰怀抱满心期许而来,在剧组也一直兢兢业业,大夜戏连轴转累到吐血也没作声,结果拍到一半,投资方以“男生反串过不了审,无法播出”为由,把卢星辰开除了。
卢星辰说这些经历的时候,脸上的憔悴掩饰了他的愤懑,他的声音透出一种虚弱的妥协:“一开始我还奇怪我大天朝二十年前反串还是艺术,二十年后反而狭隘了起来。后来新的女主角一进组我才知道,原来不过是资本运作。说到底,我没她值钱。”
这话丧得厉害,夏可可气愤不已,当场就问他要不要来“在水一方”。夏可可也不是盲目这么问的,她知道暴富MCN公司因为不平等条约和内部迷幻操作的问题已经被众多主播联名告了,其中不乏那种百万博主。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拿起法律的武器,让这种恰烂钱的公司走到了尽头。换言之,卢星辰现在是个身体不好的被迫害的无业游民。同为被MCN坑过的天涯沦落人,夏可可立刻生出一种“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正义之慨。
许墨对卢星辰印象也不差,都是在社会上打拼的年轻人,能互相帮衬一把也算有缘。他把卢星辰带回了家,让他在找到房子住之前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没想到一向大方的连西居然拒绝和卢星辰待在同一屋檐下,理由倒是挺充分,他们租的房子现在到处是他的摄影器材和苦心布置的室内场景,没有空间再收留一个人。连西抵着自己的房门,不甚友善地看着在客厅无所适从的卢星辰,熊孩子护食一样不肯退半步。正好此时田唯来找连西看上次拍摄的照片,碰见这样的场景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
夏可可不在的时候,连西突然的孩子气让许墨也头疼,他将情况如实告知了田唯。田唯瞅了瞅盛气凌人的连西,再看了看尴尬而清秀的美男子卢星辰,给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去我朋友那里住吧,上次你们找新的办公地址的时候我朋友顺便也留意了那种单租公寓什么的,我问问她,天黑之前落脚应该来得及。至于租金嘛,一般是押一付三起步,不过我让她先缓你一个月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卢星辰真诚地对田唯道谢,保证道:“我会尽快付上房租的。”一个眉清目秀的生着病的脸色苍白的男孩子在跟你道谢的时候,很能让人产生一种保护欲,尤其田唯这种外貌协会的,她发挥她的直率本色,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会拖欠房租的。”
卢星辰当主播当了那么久,在各种各样的综艺里面也打滚了些时日,形形色色撩人的人也见过不少,倒是没有见过田唯这种撩人撩得理直气壮不露一点暧昧的,竟然难得地红了脸,说:“谢谢,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欠的。”
田唯见他脸红,以为他是尴尬了,爽快地笑道:“拖欠了也没关系,我做你的担保人。再说了,还有连西、许墨哥哥、可可姐姐在,他们都是好人。”被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当众发好人卡的两位男士对此表示默认,卢星辰的问题也就暂时得到了解决。
第二天卢星辰就正式去“在水一方”上班。到了夏可可办公室门口,卢星辰还在感慨,同是网红出身,同是被MCN压榨,人家如今开了自己的公司,规模渐大,而自己却沦落到要靠人接济。
互联网时代,处处是机遇。把握得当就是跃龙门,一着不慎机遇就变成烂遇。
卢星辰内心羡慕但不嫉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遇,却也有不同的努力和运气。夏可可他们走到今天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光是之前她毅然决然同MCN公司解约这一点,就有很多网红不能做到。后来的那些网络暴力什么的他也略有耳闻。怀着一种感恩学习的心态,卢星辰正式加入“在水一方”,成为“在水一方”店铺的模特助理。当然,目前为止,在水一方有且只有一个模特,那就是他们的老板夏可可。
卢星辰不愧是美妆博主出身,对汉服妆容颇有研究,自从他加入团队,连西每次拍摄“在水一方”的商品图,会屡次由衷地赞美他镜头下的夏可可:“姐,你最近的妆造越来越精致了,‘在水一方’出品的所有服饰也越来越好看,相得益彰啊!”
夏可可一边在连西的镜头下摆出各种或娇媚或清冷或灵动的姿势,一边自夸:“这不多亏了星辰加盟么,看你一开始还不待见人家,现在知道你姐姐我是慧眼识珠了吧。”
连西看了在一旁不好意思佯装整理东西的卢星辰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哼”了一下,活像个被剥夺大人宠爱的小屁孩。
“在水一方”越做越好,几个人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起来。卢星辰来了之后,夏可可真正有了老板范儿,很多事情不再亲自出面,动动嘴皮就好。田唯那个口无遮拦的,见卢星辰这段时间为夏可可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又祸从口出:“星辰小哥哥,你这样可太像童养夫了,唯可可姐姐马首是瞻啊。”
卢星辰在网上直播这么长时间,什么揶揄的话没听过,田唯又帮了他的忙,这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夏可可就不乐意听,刚想回怼,又想起柯小冬和陆云容的话,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又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