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愧疚地看着陆云容，手里的支票也变得烫手。陆云容见她这副表情，无奈地笑了笑，说：“可可，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其实我过得没有外界说的那么狗血，我亲爹和我后爸人都不错。小时候因为常常被叫诈骗犯的女儿，我的确很讨厌众人异样的眼光。但我后爸从小对我和我妈就很好，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上一辈的狗血是上一辈的事，在我这里，成长过程还算幸福。”那倒也是，不然也养不出陆云容这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超正的研究生。

“不过，我妈还说让我吸取教训。以后，我就不能继续帮你录视频了。可可，凭着你的冲劲和智慧，把老祖宗的汉服文化做下去，我看好你。当然了，记得到时候分红红包给我包大点。”陆云容又是认真又是开玩笑地对夏可可说。

听完陆云容的话，夏可可感动得无以复加，她重重地道了声：“谢谢你，云仙女儿！”

平时最能怼人的柯小冬此刻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看着夏可可一脸感动的表情，柯小冬默默吃着自己的黑森林。“黑森林是真特么苦啊！”柯小冬心想。

夏可可把支票甩到安宁桌上的时候，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可算是不用再忍受这种多上了几年班就不可一世的老女人了，可是还没等她准备出口恶气，对方就又出了幺蛾子。

安宁原本是想用一百万吓一吓这群刚毕业的小屁孩儿，谁知道年轻人气性这么大，居然这么快就把一百万凑齐了。不过呢，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做事情光有冲劲有什么用，安宁轻飘飘地回击：“可可，你这钱甩错地方了，我这里又不是法务部。公司法务部出门右转下一楼，那里才是处理解约的地方。”

夏可可不想跟她废话，利落地收好支票就走。安宁却不死心，毕竟夏可可现在积累的粉丝和她的创意确实在公司所有的网红中也算得上中上了。安宁负责的网红的业绩跟她自己的绩效也挂钩，于是她还是好心假意劝了一句：“可可，你可别后悔，得罪了我们公司，你们以后在业界可不一定好过。”

夏可可故意轻蔑地笑了笑，说：“可不敢劳您费心了安经理，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凭本事。”

到了法务部，夏可可等着那些穿着黑色西装一副精英模样的男男女女算了半天，最后用计算器给了她一个“一百零二万八千一百八十四块五”的数字，居然还有零有整。夏可可看在公司好歹是跟进了生产和销售的面上不想多做纠缠，说违约金是一百万她也没讨价还价，哪知道人家用合同光明正大地耍流氓，还说这是规规矩矩根据条约算出来的，透明公开且公正。夏可可简直快要被起笑，公开？公正？敢不敢把合同和收入放到各大平台上供人评判？

夏可可这一遭算是无功而返，回过头就咨询了学法律的朋友，结果人家看了看合同，就说：“这份合同上面写的东西从法律层面讲你真的占不到什么便宜，闹上法庭你的胜算也不高，而且还有时间成本。说白了，我国MCN这一块本来就是新兴产业，各方面都还不完善，你要是想解约，宜早不宜迟。”

夏可可听了这话真是欲哭无泪，早知今日，还不如借点钱自己开店算了，搭什么网红的顺风车？剩下的钱夏可可还是决定自己解决，要她再开口找云仙女儿借，这事她可干不出来，自己这段时间也攒了一些钱，七七八八也凑得差不多。

最后又来来回回跑了几趟，MCN公司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夏可可看着“在水一方”客服页面满屏的差评和强烈要求退换货的怒气接着发愁，“在水一方”要怎么样能够挽回口碑呢？重点还是在于靠谱的生产工厂。夏可可自从全身心投入“在水一方”的建设之后，也通过多方渠道了解过国内目前比较好的汉服工厂。得知现在国内能够做出比较精致的绣花、印烫的汉服工厂都不在沿海，而在内陆，如果要将“在水一方”的质量做起来，恐怕还是得换个城市重新开始，而且，还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开暴富公司。

夏可可在比对了所有的优劣势并收集了所有的资料之后，决定放手一搏。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夏城，去苏城重新开始？”陆云容没有掩饰她的惊讶。

“对，我查过了，现在国内能够做出比较精致的绣花、印烫的汉服工厂基本都在苏城，而且苏城历史文化悠久，那边有很多古色古香的汉文化底蕴，我们做设计也能从中借鉴。”夏可可在把她收集整理的资料给众人看了之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许墨对于他在夏可可违约金这件事上没有帮上忙本来就心有不安，现在夏可可要远走创业，他就更加不安了。他知道夏可可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不是个有钱人，但是男人的自尊心还是让他觉得挫败，自己的女朋友有问题的时候他竟然还不如她的闺蜜来得靠谱。而且，山高水远，夏可可以后的路有可能会更难，他不放心。

柯小冬难得没有说话，最近她总是有点沉默。连西看柯小冬没有表态，也没多说什么。

一时间，鸦雀无声。夏可可想过大家会反对，就是没想过大家都沉默。夏可可环视一圈，摸不清大家的想法，怯生生地说：“怎、怎么了啊？”

柯小冬转移话题：“可可，你当初为什么那么果断地辞职了啊？”

夏可可也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最初，但她知道柯小冬不是个会问废话的人，说：“对汉服美貌的着迷就不用多说了，这是根本原因。还有就是我穿着汉元素或者穿着汉服上班的时候，总有人指指点点。其实咱老祖宗的东西挺好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就想让那些人看看，汉服不是奇装异服，而是我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服饰。”

夏可可这话说得其实很官方，没办法，她这张嘴就是没办法表达出她对汉服热爱的万分之一。许墨明白夏可可对汉服的痴迷，看她一提起汉服就神采飞扬的样子，他脑海中浮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全校社团招新的展位上，他作为cosplay社团的成员，穿上一身白衣扮演了那几年很火的一部小说《花千骨》中的男主角白子画。起初喜爱cosplay的coser们接触的角色大多是动漫里面的人物，像是火影忍者、犬夜叉之类的。他心血来潮扮成白子画也算是一种创新，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吸引了不少学弟学妹们入社。虽然按照后来夏可可她们三人的说法是“不是你扮得好看，而是你长得好看”，但是当时他对白子画这个角色是入了戏的，所谓的“论一个coser的自我修养”。

当喜爱古装同时也痴迷看小说的夏可可，穿着一套淡绿色的齐腰汉服、可爱的齐刘海下一双笑意盈盈的大眼睛撞入许墨的视线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穿越了千年万年只为这一刻相遇的悸动，这不就是他的花千骨么？小说中，女主花千骨在变成妖神之前就是这样单纯娇俏的模样。

而夏可可看到许墨的那一瞬间，几乎也是要脱口而出“师父！”原书中对白子画的描写是“惊为天人的眉宇面貌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间是殷红色的掌门印记，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倾入花千骨的心里”，现在看来是十分中二的描写了，许墨自然称不上仙人之姿，但当时他的造型是精心打磨过的，加上面容清秀，一袭白衣立于人群中之中，也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倾入夏可可的心里。

一眼万年，宿命般的相遇。

后来两人逐渐熟识之后，也没有因为双方都跟《花千骨》原著中大相径庭的性格而产生幻灭，反而因为同样对古风文化的热爱而惺惺相惜，后来夏可可所在的汉文化社团与许墨的cosplay社团还经常一起办活动出漫展，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2015年《花千骨》被搬上荧屏之后，很多观众都说霍建华扮演的白子画太渣了，为了六界苍生负了小骨。那时柯小冬她们还调侃地说过：“可可，你可要当心，可别让许墨步了白子画的后尘，宁负你不负天下。”但夏可可和许墨都觉得：“如果白子画不是这样隐忍，那他也就不是白子画了。”

到如今，情况似乎有些反了。夏可可为了自己的事业要先抛下许墨。此刻无论是陆云容还是柯小冬，都有一种虚构小说里男女主性转的感觉，许墨成了花千骨，而夏可可成了无情的白子画。只不过，他们这种小情小爱，自然是比不得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