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谈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借着微弱的月光慢慢往自己的屋子走。筒子楼隔音效果不好,翁有财的呼噜声隔了两面墙都能发出震天响。翁谈踩着鼓点一样就着翁有财一起一伏的呼噜声小心进了自己的屋子,轻轻关上门,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把袋子里的食物全都拿出来,分批次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不是他过分神经质,而是翁有财一贯的行径叫他不得不这样做。若是这些东西被翁有财发现,解释不清是一顿打骂,解释得清也是一顿打骂。
而且,他不想这些充满善意和温暖的东西被翁有财那双恶心的手触碰。
翁谈简单擦了擦脸换了身简便的衣服躺在钢丝床上,他的床安放在窗子下,外面的光被分成四格落在他的脸上。翁谈举起一只手,手背朝下搭在额头上,遮住眼睛。
翁谈回想了这些年他收到过的怜悯同情,对他施出援手的人大多站在某个制高点上,带着某种隐秘地高高在上,恩泽般施舍给他一分多余的慈善,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心安理得。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一份不同的心意。
翁谈想到这里烦躁地翻了个身,难得孩子气的乱蹬了两下脚,鼓起腮帮子做出一个撒娇的动作。他有些不知所措。课本和学校只教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却没有教过他如何面对。
他把枕头一顿乱揉,自暴自弃想,顺其自然好了,反正,他也挺喜欢这份温暖的。
少年的翁谈只想活在当下,未来太过遥远,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相较于翁谈这边的心绪翻涌,常三这边是真真正正的热火朝天。
在吕姐手下打杂的小赵一个电话喊来了常三的几个兄弟。来的那几个人骑着摩托,一路轰鸣着赶到吕姐的摊子。为首的四儿头盔一摘,车还没停下就朝拿着把塑料扇子扇风的吕姐喊:“吕姐晚上好啊!”
吕姐撇撇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还晚上呢,这都快半夜了。赶紧带着三儿回去,少去外面疯了。”
四儿上前从小赵肩膀上接过常三,爽快地答应着:“放心吧吕姐,哥儿几个知道安全,行,那我就带着老大走了啊。”
吕姐伸出那只拿着扇子的胳膊,上下摇着扇子赶人:“快走快走,我也赶紧回去睡觉去了。”
四儿朝另外几个兄弟喊:“你们来两个人送吕姐回去,这么晚了吕姐一个人不安全。”
吕姐一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常三整个人趴在四儿的后背上,四儿不放心地叮嘱了又叮嘱:“哥,你可一定搂紧了我啊,千万别撒手啊!听见没?”
常三还有点意识,迷迷糊糊点着头,甚至抬手抡起胳膊给了四儿一巴掌:“少,少废话。一天天,嗝,就知道满嘴,嗝,放屁。”
四儿无奈地抬手握住常三挥过来的手腕,取下挂在车把上的头盔给常三套上,仔细扣好:“行行行,你喝醉你最大,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