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走了吗?她想,也好,赶紧下山去找那个心上人吧。
刚想坐起来喘口气,没想到洞口又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又趴下装睡。
少女慌里慌张得跑回来,抓起扔在一边的生鱼向外跑。敢情临走还给自己带点干粮?
这也太小气了吧?想吃不会自己去抓?
她没好气的想着,看少女走了这才坐起身来,却感觉到少女没有走远,就在外边。
干嘛还在这逗留?难道不是山下的心上人更重要?
起身轻手轻脚走到洞口偷偷向外看,只见少女背对着她蹲在那里,一阵烟雾缭绕着。
她一惊,这是在生火……她慌了,难道少女想把她烧死在山洞里?
怎么这女人这么蛇蝎心肠?她又没有做错事,认真算起来她算得上是救命恩人。难道真的要将她毁尸灭迹才甘心?
思前想后,她才不要死在这女人的手里,一不做二不休出去打晕这恶毒女人,然后直接扔下山去好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候,少女又起身向洞里走。她赶紧回到原处又睡下,且走且看,要是这女人真想杀她,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一阵香味飘过来,简直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引出来,她吸吸鼻子,饿的差点跳起来。
少女没有对她不利,把食物放在她身边。蹲在她身侧不知在干嘛。轻轻的说着话“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还是个孩子,是我不该病急乱投医……”
她扭过身,不愿让少女知道她醒着,也不想少女可以走了却还在身边。
“我们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叫……”
“罢了……你听不到我说话,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你是女儿身却和我同床共寝,我害你不浅却没有办法还清……”
说着似乎还哭了,哭哭啼啼吸吸鼻子然后有细声细气的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你是我种下的因,此生你若在夫家受难,我心又何忍?伦常尚在,我今生已是沈家妇,我欠你的因果,我愿来生用一切相报……今生……再见了……你……好好保重……小妹妹……”
然后伸手似乎从她怀里抽走什么东西,而后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悄无声息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感觉到少女不在,她才轻轻睁开眼睛,烤好的鱼还冒着热气,她想都不想拿起来就啃。
好几天没碰荤食,管它有毒没毒吃完做个饱死鬼也好,虽说不知那女人为何烤鱼给她吃,但是首要当然是先祭自己五脏庙。
心中却想着少女对她说的话,一边吃一边怒道“小妹妹……我哪里小?你也配!被我弄的都要叫爹了还小妹妹……”
“再叫我小妹妹,我草到你叫相公……”恶狠狠的啃着烤鱼唆着手指。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这几天它沾染了太多味道,此刻味道仍在。
虽然有些不道德她不该想着那几天的事,可是还是忍不住将手掌放在唇边轻轻闻了闻。
而后,叹息一声……在山洞之间扩散开去,此间再无少女嘤咛之声,突然觉得这里又大又冷。
她一个人独坐着有些孤寂。大咬几口烤鱼之后,失魂落魄的坐着,然后小心撕着鱼肉一口口慢慢吃。
“诶……你别说……你手艺还真不错……”她不知在跟谁说话,一边吃一边说……眼中有晶莹,迟迟不落。
吃完她才慢悠悠站起来寻出去,那女人不熟悉山路肯定走的慢,这几天山里又不安宁,馆主肯定四处派人在找,还是送佛送到西,送人家回到心上人身边去吧。
吃饱喝足自然跑起来飞快,不消片刻她就追上少女,忍不住心下高兴差点跑上去抱人家。赶紧醒神躲起来,看着那道倩影歪歪扭扭在山道上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数次停下,数次反身向回走,又咬咬牙继续下山,不知是在想什么。直到临近山脚这才收拾心情回到镇上。
她一路尾随不让那女人发现。担心那人不识凶险还要留在这里寻医,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其死心赶紧离开这里。
这一跟就跟到客栈,客栈里三层外三层全部都是人,两个小二将一中年男子扔在客栈外面巷口,连带着枕席被褥都一起扔出来。那中年人脸色发黑,枯瘦如柴,就像是频死的人只留一口气在喘。
这倒霉的人大概也是被馆主骗了吧?生了不可医治的病还医治期盼着能治好。
她不予理会,正思索着怎么让那少女离开这里,免灾解难。却听那少女突然喊了声“琏哥……”
而后拨开众人跑到那中年男子身边,几乎声泪俱下。
中年男子见到她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双目生辉,拉住少女的臂膀。少女急忙半跪下来将他拉在怀中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中年男子却有些放心的握着少女的手,说“回来……就好.”
这少女青春少艾,心上人难道不该是个英武伟岸的少年郎君?怎么,怎么是个病入膏肓年纪都足以做其父亲的中年人?
只是这世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的事情并不少见。可云英未嫁又对中年人情深似海那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姑娘……姑娘……你爹就快不行了……你呀,孤零零的可怜,不如就随我走吧?”中有看热闹的人见其貌美如花,居然当众调戏起来。
“这病也不知传不传染你也敢往家里带,佩服啊.”
“你懂个球,牡丹花下死……”
只听突然一声惨嚎,口出狂言的登徒浪子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差点连腰都给踹断。
再看人群中全部都是老幼妇孺,最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断无这样力气能伤人。
“看你,乱说话,遭报应了吧?”
这些路过闲得无聊的人依旧是在自顾自的说着,她只注意到少女抱着中年人哭的伤心。
那眼泪,真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
她能做的有限,若能对少女有一丝帮助,也好。
再看那中年人只怕是得了疑难杂症,不然总会有大夫可治。思忖之下她四下张望,看有几个乞丐,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只是比较穷困,她偶尔打酒买菜还给他们吃过。
一见他们也在,她立刻走过去指着那几个登徒浪子,示意几个乞丐过去。
而后又借了隔壁算命摊借来草纸,开了一张比较常见的养身方子,但是下面写了些注意事项。
她刚才注意到中年人一直手捂着腹部,如果一直疼这么多天连馆主查不出原因,十有八九肯定是绝症,但是绝症不一定会立刻要人命。只是什么荤食酒类,这辈子就别想了。
她只略通医理,连馆主都需要多方谈论的绝症她就别提能治了,只是现在事出突然,她只是想找个办法让少女别在大庭广众哭的那么凄惨。
把字条递给乞丐帮她送过去,当然不是说她送的,只说是个好心大夫留下给乞丐,也许有用,便赠与其,能治好固然是好,治不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个乞丐过去吵吵嚷嚷一阵,打发不少人走,他们兜了一圈把那几个登徒子的荷包也给转了过来,集中起来数数倒是有个十几两。
她把钱分成几份让乞丐各拿一份赶紧走人,余下的钱她拿出些请两个路人装作好心,告知少女几百里外某地有位名医可以医治此病。
反正都是她信口胡诌来让人家乱说,赶紧让少女离开是正经。
少女口袋空空,连衣裳都是穿得她大姐的她自然知道,这样下去还没走出镇大概就要沦为乞丐,至少,别让她看到她那么落魄吧?
她思索着,趁着少女失神,将剩余银两扔进中年男人被褥里,至少够两人活一个月了。
能做的都做了,看着少女委委屈屈扶着中年男人远走的娇弱背影,她松了口气,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不见也罢,那样就不会记得那三天偷来的疯狂,那些不该和陌生人缠绵痴缠的时刻。
她回身朝山上走去。少女在这一刻回眸,看着人群中的高瘦身影,有那么一瞬松开旁边男人的手。而后又轻轻回头笑了一笑。
“贤儿……怎么了……”
“没事……认错人了……”她又回头,看着人群,再没有看到那一袭灰袍,简单沉静的小姑娘。应是幻觉吧,怎么会,来送她呢……是自己昏沉太久还未曾清醒吧?
看着身边的男人,她心中百转千回,梦里的人,不是他.
可如今梦醒……一切……宛如黄粱一梦,梦醒,各归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