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旧事
顾小织的死因,安歌是知道的。
沈景予以虚情假意哄她,她虽是沉沦,脑子还留着一份清醒,不然也不会发现沈景予在自己别院立了碑,碑上题着“爱妻绿绮之墓”。
心慕之人竟另有所恋,爱惨了沈景予的顾小织质问沈景予什么安歌并不知道,只是等她睁开眼睛,只有撕心的痛与透骨的伤,以及满身的疲倦。
……绿绮?绿绮?
安歌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结果,她刚看向云砚,云砚却早已望向她。大夫眼眸沉下,瞳中似乎有暗流涌动。半晌,云砚伸手,他像是想碰触身边姑娘的臂膀,却停在半空中,悄然落下。他闭了眼,声线变得奇异的沙哑:“……你手臂的烙印,虫豸咬伤……”
“你问过的,还痛不痛,我说过,不痛了。你,明白吗?”见云砚叹了一声,安歌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信我。”
等到云砚静默许久,微一点头,安歌才望向好看戏般的洛轻舟:“你是说,原魔教的右护法沈景予就是云砚的师弟,江羲?”
洛轻舟扇子一合:“对头~”他看向安歌:“约在去年十月,与右护法沈景予神仙眷侣的顾教主发现其另有所爱,结果被沈景予一剑穿了个透心凉,只是不知为何又诈了个尸,是也不是?”
虽不知千机阁从何得知此秘辛,安歌依旧点了点头。扇子击了击掌,洛轻舟望向云砚,笑眯眯道:“云神医,你与千机阁的约定今日便了解了——你的师弟江羲,或者说,沈景予确确实实死了,死在颜教主手里。不过,可惜这位右护法到死都没明白,他根本不是真正的‘沈景予’。”
“好了,长话短说,就先从这位神秘的绿绮姑娘开始吧。云砚,你介意么?”
云砚没有回答,像是默许了,安歌知道洛轻舟要讲的便是云砚师门的旧事,便凝神听了起来。
洛轻舟伸了个懒腰,他一挽袖子,折扇“呼啦啦”地扇起。
“从前啊从前,有对师兄弟啊,都是行医的啊~医者这种东西,不是山居就是住山谷,所以你们想的没错,他们也住在某个山上。当当当~没错,像每个话本里讲的一样,他们某一天,在山上捡到一个不省人事的受伤姑娘。”
“大概,每个被捡回来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都会失忆(安歌:Excuseme??),这位姑娘也俏生生地忘了前尘往事,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倒在路边了。”
“这位姑娘虽然喝了一锅孟婆汤,不过琴艺倒是不错。师弟用了张古琴名给这姑娘取了个名,名‘绿绮’。你们想的没错,就是司马相如向卓文君弹奏《凤求凰》用的那张琴的名字,绿绮。说到这里,师弟对这姑娘是个什么心思,各位可都知晓了吧~”
“当然,如果一个故事这样说,可就太没趣了。那么问题就来了,绿绮姑娘喜不喜欢风流翩翩一表人才的师弟呢~?”
“非也非也,这姑娘芳心暗许的,乃是那只只会蛀故纸堆的闷葫芦师兄~”
安歌瞪大眼。她一不留神,手里就用了力。可她刚握紧了,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安歌赶紧慌慌张张地松开了些,对着大夫眨眼:“……我没捏疼你吧?”
云砚似乎根本没听洛轻舟说话,被安歌一握,他倒是从云游中回来了。大夫看着她,蹙眉:“……你背上箭头还未取……”
“我没事,先听洛轻舟把事说完!”安歌急急答了句,又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嗽,她直视着前方,仿佛这样就能坦坦荡荡正大光明一样。
把一切收入眼中的洛轻舟暗自笑得快要打跌,却被云神医一眼“有屁快放”的冷眼冻了个激灵,洛轻舟赶紧继续:“可惜,像师兄这种天生脑子缺根筋(安歌:你说谁呢!),除了医人就是治伤的大夫,就算长着一张再好的脸也没用(安歌:不关你事!)。”
洛轻舟摊了摊手:“师弟苦苦追求绿绮姑娘,绿绮姑娘苦苦追求师兄,师兄嘛,呵呵。过了一月,绿绮姑娘好的七七八八了,也恢复了记忆——原来她是某个大户的姑娘,被家中逼婚许嫁才跑出来的。同时,绿绮姑娘家里的人,忽然要找上门来了。”
“对绿绮姑娘神魂颠倒的师弟拍着胸膛说要带绿绮姑娘逃走,而绿绮姑娘一颗心已经系在了师兄身上。她冲开师兄门,痴痴问师兄,你能带我远走高飞吗?结果师兄一皱眉,说,我师弟在前院。啪的一下,门关的可干脆。”
“哎~想到自己前路绝望,我命不由己,又被心上人伤透了心,绿绮姑娘干脆从崖上纵身一跃,顿时就——天地茫茫好干净~啧啧啧啧~”
安歌:“……”
安歌艰难看向云砚,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嘴角不再抽搐了,却还是抽搐个不停:“……她哪个时辰冲进你房间的?”
云砚淡淡:“未时。”
安歌:“……那不是你平日看书的时辰吗……她一个月都没记住吗……”
云砚垂下眼:“我研习医术之时,她每每擅入,夺我笔墨,顺借孤本,毁我古籍,夜半抚琴,强使我出门,言我阴暗不堪,需多接触外物……”话说的像告状。
安歌心中不知怎地就盈满了怜爱。这换成小言戏码,不就是一个热情开朗从不管好心办坏事的天然呆用自己一颗火热的心来感化重重心防的男主么……可一想到对象是云砚,半晌,安歌迟疑着拍了下大夫的手:“你……辛苦了。”
洛轻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怕被大夫弄死,他连忙展开折扇往脸上一挡,只露出双黑溜溜的眼睛:“然而,这事也只是让痴恋绿绮姑娘的师弟、弑师爆发的起因之一而已。”
“接下来的事,可就和颜教主有关了。”
洛轻舟看向颜如意,眉梢一挑:“颜如意,这桩秘辛,你也不介意我说出口吧?”
颜如意简直想撕破了洛轻舟的脸。树上成了千机阁的人,几十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大概就等着他轻举妄动。颜如意加紧了逼毒的速度,一声不吭。
没得颜如意的回复,洛轻舟也不以为意,他依旧端着张灿烂的笑脸,把事情讲下去:“昔罗刹教有两派争权。一派以教主顾此生为首,一派,以副教主沈世彰为首。两派虽明争暗斗不休,但对付白道,却是同舟共济,不分你我。”
“哪知白道忽有一日得了教中行动情报,集结杀来,副教主沈世彰不敌而亡,教主顾此生带领残余教众撤退。可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副教主一职,自此副教主一系就此颓唐。至于这情报怎么泄的,或许也就顾此生知道了。”
“虽是顾系上台,顾小织也手腕狠辣,可惜沈世彰的儿子在那场大战后,竟还活着。”
“罗刹教喜欢培养暗子,或者说,替身。沈世彰的儿子嘛,自然也有一个的。他明面上的儿子,不是他真儿子。然而他明面上的那个儿子,以为自己就是沈世彰的亲儿子。”
洛轻舟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假儿子,便是已死的右护法沈景予。这个真儿子,就是坐在这里的魔教现任教主,颜如意颜教主了。”
“真儿子逃了出去,隐姓埋名,把自己乔装的连他爹娘都看不出又回了魔教。颜教主含辛茹苦在魔教混到了左护法后,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暗子兄弟。更惊喜的是,这暗子现在一身武功高强,毒术惊人,又有身份把柄,他百废待兴,可不就缺一个这样的左右手吗?”
“颜教主大概向假儿子徐之以情动之以理,又许了高位厚禄。于是沈景予随后就带着怪医应青主的头颅来投诚了。不过若我没记错,沈景予被怪医收入门下时也就八岁。我不明白,为何沈景予对养育他多年的师父能下得了如此狠手?”
安歌感觉握着她的手颤了一下,而后,云砚平稳到冷漠的声音响起:“那次大战后,正道之首於景平亦身受重伤,医治他的,正是家师。”他对应青主一直怀着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獠牙,不让他们发觉罢了。
安歌仰首,凝视着云砚侧脸上的伤疤。
那与她手臂的烙印一般,来自同个人的恶意。
沈景予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也是扭曲至极的可怜人。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并非是“沈景予”,不,或者他知道。所以,他后来突兀地杀了三长老,不顾一切地想要与颜如意对峙了。
他爱绿绮,爱到发狂,爱到迁怒一切相关的人,他恨一个人,也是如此。熊熊怒火燃烧起来,便连所有的好都忘了。世界害他颠沛流离,害他痛失甚至不爱他的所爱,他顾影自怜,自顾自责怪所有人,以他人痛苦为乐,以他自以为是的爱慕深情洋洋自得。他爱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若是他活着,她有朝一日,定会找沈景予把这一桩桩一笔笔全都给算清楚。可没有一天比今日更清楚,沈景予,已经死了。
而她和云砚,还活着。
“千机阁知道的还挺多。”
颜如意抬起头来,他知道洛轻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悠悠地在他面前说了一桩又一桩。可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机会——让沈景予引诱顾小织是他授意,虽然被原以为好控制的沈景予反戈一击,但也不过毛毛雨。父亲死于奸人之手,他苦心孤诣,筹谋多年,不惜改头换面,在罗刹教经营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登上教主之位,岂能在这里轻易言弃?
“可惜我,已不耐烦再在此处了!”
话音未落,颜如意猛地一拍地面,泥土飞溅,他借着一击之力一跃而起,衣带翩飞,往院外直冲而去。
颜如意装成女子,用的是缩骨的功夫,此时他不再刻意维持,身形陡然舒展,恢复为了成年男子体型,即便身着女子紫衫,依旧像只滑翔的鸿雁,振了翅要高飞而去了!
洛轻舟面上带笑,眼里却是不笑的。他没有动,只是简明扼要地发出了命令:“拦住他!”
处在深秋还枝繁叶茂的树梢间,“刷”的一下,多出几点银芒来,那银芒闪烁不停,仿若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一瞬又化为碧海洪波,眼看就要将颜如意淹没于大海之中。
前方是悬崖绝壁,身边是银芒如电,颜如意原是狼狈至极地穿梭于剑光之间,却不知为何,哈哈大笑起来。洛轻舟眼皮一跳,他足尖一点,跳上墙头,便见颜如意拼着受了三剑,一气劈开滔天巨浪,带着破釜沉舟的心念,往万丈的悬崖底下一跃而下——
洛轻舟:“……”
洛轻舟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如意化为一个黑点,很快便在茫茫云海消失了。他原本不出手,是因为觉得颜如意就是瓮里的鳖,他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给擒住了,哪知道颜教主想着落到千机阁手里也是个死,又许是听了洛轻舟的故事灵光一闪,于是也来了招金蝉脱壳的跳崖大法呢!
洛轻舟蹲在墙头,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他干巴巴地对安歌云砚说道:“……他跳崖了。”
安歌:“……”
不过一想,颜如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去狠下心跳崖了事,搏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有什么办法?
若不是洛轻舟赶到,云砚又兵行奇招,她能否逃脱颜如意埋伏,也是难说。
只是看到洛轻舟满身像是死了全家的晦气,受了洛少侠恩惠的大夫与教主,想了一想,决定出言安慰。
云砚:“无人可算无遗策。此一时,彼一时。”
安歌:“天有不测风云。你大多数时间,脑子还是清醒的。”
洛轻舟:“……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拐着弯骂我呢!”
可惜他狼嚎一阵,大夫和教主都不理他了,洛轻舟只好悻悻转了话题:“若是颜如意又出现了……”
大夫慢吞吞说出了惊人的话:“见一次——”安教主补上:“打一次!”
“我非把他吊起来打”的话还没说出口,这对天作之合的佳偶说出来的话就让洛轻舟下巴都要掉了。然而他磕巴两下,又说起一桩秘辛来。
“要说的是魔教至宝罗刹令的下落。”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洛轻舟继续叨叨:“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在哪,但关于它在哪,我这里还是有点线索的——顾小织曾告知沈景予,罗刹令的下落,在那首‘我欲与君相知’《上邪》里。安教主,你有什么想法么?”
听到熟悉的东西,与云砚你一句你受伤没有我一句你受伤没有的安歌总算侧过了脸。虽然罗刹令不过是死物一件,但也抵不过施加在它之上的人心。沈景予为了罗刹令与顾小织虚以委蛇,她借着不知所踪的罗刹令与颜如意做买卖,又一半因为这罗刹令,她被颜如意逼到了这里。
可《上邪》……
安歌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又去确认云砚的伤势去了。大夫则一直看着安歌后背的箭头,蹙着眉想着什么,根本没听洛轻舟说话。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洛轻舟就差没哇哇乱叫了,他恼羞成怒,干脆揭了自己老底:“你们就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么!”
这下确实有反应了,云砚微掀了眼皮看他,安歌也停下手里动作。
吼了一顿发现自己悔之晚矣的洛轻舟:“……”
箭到弦上,被两双眼睛瞪着,洛轻舟只好硬着头皮:“……我,那个,我!本少侠是!千千千千机阁阁主!”
结果自感吾命休矣的洛轻舟还没高喊着“打人不打脸”,结果安教主挑了挑眉,鹦鹉学舌起来:“……哦~千机阁阁主,真不是个东西~~”
神医就更绝了,只见他微一启唇,吐出的话简直雪上加霜:“我出门赴千机阁之约,未携医箱。我医箱,现在何处?”
洛轻舟:“……”
千机阁阁主快被这俩给气死了,他辗转反复生怕他们以为他欺瞒是心怀不轨,哪知道这两人就这么个反应!还!要!医!箱!
“得得得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我等会就把医箱担架都给两位大人送上来!”洛轻舟一甩袖,就施展轻功跑的不见踪影:“妈的,我怎么这么命苦,遇人不淑啊我!!”
望着洛轻舟一骑绝尘而去,安歌转向云砚,眨眼:“你眼下,应当叹口气才对。”
云砚真的叹了声气,也不知道嫌弃的是安歌还是洛轻舟,安歌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她生怕自己一笑,背上的伤就给又裂了。
“你内息不稳,是动用了内力,使了轻功,所以没被颜如意察觉么?”安歌的手还在云砚脉门上,云砚微微颔首,安歌又问:“颜如意定差人收了你身上东西……你是如何脱身的?”
云砚半阖了眼,鸦翅般的睫毛颤颤:“……南疆瞳术。略知。”
安歌顿时瞪大了眼:她当初还想着用瞳术制住云神医逃走呢!
“那你身上的血……”
“……气息反震伤了肺腑,不过淤血。你身上之伤,更为要紧。”云砚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在牢狱并没有受什么伤,唯一的伤,也只是这点罢了,哪里会到天塌下来的地步。
安歌知道云砚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忍不住左看右看,直到脑袋被摸了一下,她才悻悻收回首,吐出句心宽体胖的话来:“没事,你什么都会。你在,我左右不会死。”
云砚:“……我分明,不会打猎,抄书,说笑话,和小孩打架,互扔泥巴……”他不知怎地,心中就柔软了下去:
“亦不会带着一身的伤,来寻我。”
安歌垂下眸,陡然笑了:“胡说八道。若是你,你也是定要来找我的。”
话语传入耳畔,仿佛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大夫心里破土而出,他望着面前姑娘的笑脸,素日里安之若素的大夫,眼下也忽然无措起来。大夫撇开眼眸,喃喃:“嗯……”
可脱口而出的安歌立马就闭嘴了。她怀着一颗没胆的贼心,正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把这事搪塞过去,连神医“嗯”字都没有听到。
脑中猝然有什么闪现,她想到的,却是与话题不相干了。安歌瞪大了眼:“我知道了!云砚,罗刹令,根本在沈景予身上!”
上邪,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安歌忽然就看到了顾小织的一生……她母亲早丧,没有人教过她仁义道德,没有人教过她何为良善何为道德。她像朵剧毒的罂粟,肆意地盛开着,一路在血路上前行,直到遇上沈景予。
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
上邪,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将她最珍贵的一颗心给了他,他所要所求,便是峭壁上的花,天上的星星,都会为他采撷而来,何况是小小的罗刹令?
我知道你所求,我知道你所贪,我却飞蛾扑火一样的爱着你。但,我也要你知道,我是如何欢喜你。
安歌有些失神。她与顾小织注定是两种不同的人,玩弄他人性命的人,总会为此付出代价。可……她呐呐:“顾小织即便负了天下人,也没有负过沈景予。”
眼前忽然就一阵风吹起,在风的末端,她看到了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子,站在她面前。
“喂。”她叉着腰,看向安歌,神情娇憨的宛如邻家的刁蛮小姑娘,倒不像杀人无数的魔教妖女了:“你个心慈手软瞻前顾后的傻子呐。”
安歌:“……”
她红袖轻摇,眉目间尽是张狂之色:“我原本可是令人战栗的女魔头,可我爱沈郎,爱的连我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一直跟着你,想看你什么时候会变成我。我不许你杀沈郎,所以拼命锁住了身体内力,给你捣乱,不过,原来到最后,明白我的,竟是你。”
“虽然你是个大傻子,但说不定,我也不讨厌你。”安歌愕然,顾小织望着安歌,露出一点微笑:“所以,我要走了。”她挥了挥手,这个肆意妄为的女子,最后走的也是毫不留恋:“给你惹的麻烦也不少,也算是扯平了。我那具臭皮囊,送你了!”
烟消云散,安歌回过神来,就见到云砚一双带着担忧的漆黑瞳眸。她愣了一愣,忽然察觉到她有一份始终被禁锢的内息忽然就松动了。
可气息倏然饱和,真气猛地一荡,安歌陷入后背的箭头“砰”的被冲了出来,箭头倒刺勾了安歌一大串血肉,“啪”的也出来了。
血流了一背的安歌:“……”
安歌她木着脸看向云砚,穿越后基本就没流过泪的铁血女汉子(?),两行泪水就那么自眼角蜿蜒而出:“对不起,云砚。刚才,我看到了顾小织,她,把她的内力,还给我了……”
神医:“……简直胡闹!”
软绵绵倒在云砚怀里的安歌身中真气乱窜,背后痛得锥心刺骨。眼前发黑,安歌气若游丝地吼道:
“顾~小~织~~~~~~!!!!!”
『 作者有话说 』
    顾小织:老娘作恶一生!总算在死前干了点好事~~~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也~

    安歌:……顾……小……织……你……给……我……回……来…………!!!

    系统:你拨打的号码已经投胎转世,请换号再拨,sorry……

    安歌:[再见][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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