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术士与巨龙(上)
“说吧,把你知道的、把你应该告诉我们的都说出来!”
克莱恩看了眼格雷:“你不靠过来点吗?格雷。”
“你是打算说悄悄话吗?”格雷很想说个笑话来缓和下气氛,然而明显失败了。他想缓和的两个人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压抑的平静就是此刻的主题。
“行吧,随便你们吧。”格雷从骨龙上面跳下来,孤身走近他们。骨龙身躯巨大,三头骨龙凑在一起,不仅占地方,还显得特别严肃正式。格雷虽然讲笑话调剂的想法以失败收场,却还是希望能缓和点气氛:“你们不下来吗?坐那副龙骨头没那么上瘾吧。”
克莱恩和欧也都翻身下龙,三个曾经的战友面对面站在一起,气质各异,简直是三株产地天南海北、各不相同的植物。
“首先,目的。”老欧仍是第一个开口,他的目光像钳子一样笼罩着克莱恩。
“没有什么目的,那个女人感觉到危险而已。所以,我们被指派出来帮她清除危险。”
这是什么鬼话?格雷看到老欧的眉头皱了起来,立马说:“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克莱恩!”
“我有和你们开过这种玩笑吗?”
格雷一想,确实。克莱恩看起来挺温和的,平时也好相处。但是他身上缺乏玩笑基因。打仗的闲暇时间里,大家伙也会凑在一起开玩笑,克莱恩倒也会参与,但从不讲笑话。不管多搞笑的东西,转到他嘴里都能变得一本正经。而且不是假正经,是真的就莫名正经了。不过他也有种魔力,大家伙彼此之间可以开玩笑,碰到克莱恩说话也可以正经地开玩笑,切换起来可谓熟能生巧。
“但是,虽然我很了解你,可你不觉得你这话真的很像玩笑吗?你真的不是又在一本正经地搞笑吗?”
老欧瞪了格雷一眼。格雷见状摊了摊手,不再打岔了。而老欧,看回到克莱恩身上神色又变得严肃:“继续。”
“那个女人……虽然是我们之后很多年的后辈,但估计你们也有自己的判断。她很强,甚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是个绝顶的奇才。而且,我们都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吹响审判号角的。她能成为审判号角的主人——临时的主人,自然有其特殊之处。”
“不愧是克莱恩,没想到短短时间的相处,你就把她的特殊之处看穿了吗。”
“不必这么讽刺我,是玛曲莱斯主动找我的。既然是曾经战场上的对手,有一段共同的回忆,如今被迫身处同一个阵营,我没必要拒绝他。”
“但他不找其他人!黑龙王啊,残暴冷血、杀人无数的黑龙王,骑士团的宿世之敌,我们的不灭血仇,人类差点毁灭在他手里,你却能和他谈笑风生?”
“我可以分清现在和曾经,没必要那么愤慨。无论曾经有多大的仇恨,毕竟都是死过一回了。虽然不必就此前愁尽销,倒也不用格外愤慨吧。如果我们依然是敌手,我可以毫不犹豫再和他战斗一次、再杀他一次。但是,在黑瘴森林里,都是被人控制的傀儡,再执着以前的立场对立,有必要吗?”
老欧盯着克莱恩,也不说话。克莱恩由他看着,“克莱恩,你和小雪、真不是一路人。”
什么什么?格雷又疑惑了,然而这两位并没有要继续讨论的意思,只是克莱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依然平静如静森。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很是亲近玛曲莱斯,然而也只算是比较亲近而已。其他的事,玛曲莱斯也不知道。他好像对那个女人动心了,总之,他不仅想要寻求自己的安宁,还想带着那个女人一起回归安宁。”
“在那种情况下,大概他觉得我可以帮助到他吧,所以就来找我。我也是从他那里得知了大部分的事,剩下的部分,都是我自己的猜测。”
“那个女人,如前所说,也并不是什么都告诉玛曲莱斯的。甚至都不怎么以本体在他面前出现,照玛曲莱斯的说法,她好像依靠审判号角得到了一种很诡异的能力,黑瘴森林里所有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她。她的本体和审判号角,连玛曲莱斯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玛曲莱斯却又说他已经探遍了黑瘴森林的所有角落。”
“那你能有什么发现吗?我记得你并不是什么术法师的角色。有关这方面的东西,不应当找丽追吗?”老欧说着,突然脸色变了,他狐疑地看着克莱恩,眼神又有些冷了。
格雷这次立马就明白了老欧的心思,刚才听到黑龙王的情感八卦还没什么特别感觉,这时却也有些皱眉。丽追也是暴风血钻骑士团的成员,当然,并不是术士。在黑瘴森林醒过来的骑士团成员还奇怪的没有任何术士,全部都是战士。
但丽追也很好地秉承了“暴风血钻”女孩子们的优良传统,她不通术法,武力也是一般水平。然而她天生有一种能力,可以感知到人的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倒也不是幽灵啊、鬼魂之类的东西。
她的能力在实战中更像是侦查器——可以感受到杀气和一定程度预知危险,而且对寻找一些奇奇怪怪超出常理的东西,她也很在行。
丽追喜欢克莱恩。这个女孩在感情上有些腼腆,然而她喜欢得太深了,在难得的相处时光中,她的眼睛永远在追逐克莱恩的身影,于是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鉴于暴风血钻骑士团上下一致对自己团的女孩子们的维护,没什么人敢对她起哄。
但他们团内部,却不止一次给她制造机会。像格雷这样温和可靠的人,又守口如瓶,挺多人喜欢跟他倾诉的,知道的秘密也就相应多一些。他就知道,丽追曾经私下向克莱恩告白过,被拒绝了。不是本人告诉他的,而是恰巧就知道了。
后面好像没什么变化,丽追还是那个对感情很腼腆的姑娘,目光仍然大多数时候都追逐着克莱恩,克莱恩也依旧把她当朋友一样看待,好像没什么差别。可是熟悉克莱恩如格雷,却知道克莱恩那之后一直都和丽追画着一道线,然后谨慎地和线保持恰当的距离。
后来大家都传英绯和克莱恩是一对,两个女孩之间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格雷偏偏又知道,丽追因为这个哭过好几次,之后便也开始和克莱恩保持恰当距离。如果不是偶尔仍然可以看到丽追追逐克莱恩的目光,格雷真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再后来,就是黎明圣战。他们奔赴不同的战场,和不同但同样强大可怕的敌人交战,然后先后死在那场战役里。不知道临死前,有没有什么人给生死不知的另一方留下过什么遗物或遗言,更不知道如果有那些东西、且那些东西幸存下来了,最后会由谁拾起。
死亡,原本是终点。
然而,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本来死去的他们又重回这个尘世,还都带着那些不褪色的记忆。偏偏这么凑巧,丽追和克莱恩又重逢了。
在黑瘴森林那段时间,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眠。然而少数清醒的时刻,他们都发现克莱恩和丽追变得亲密了,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反而一直和克莱恩形影不离的克莱西娅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
原本,格雷以为,重活一回,克莱恩打算接受丽追。但是,现在从克莱恩的话里看来,他和丽追的接触变多,竟然是因为玛曲莱斯,是玛曲莱斯拜托克莱恩去找那件他翻遍黑瘴森林都找不到的奇迹吗?也是因此,克莱恩才亲近丽追的?
格雷知道老欧一定也想到了这方面。老欧那么爱护这些后辈,把暴风团的小辈们都当儿女一样看待。如果克莱恩敢玩弄丽追的感情、欺骗丽追,老欧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格雷又开始轮流盯着那两个,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起了真家伙。
但克莱恩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后来,借着一些机会,我拜托丽追帮忙去找。但是连丽追都找不到那件东西。”
“……”格雷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当机立断立马挡在他们中间?因为他看到老欧的脸都黑了。“你让丽追去帮玛曲莱斯?你明明知道丽追的父母亲人都是死于龙灾、你!”
“不是帮助玛曲莱斯,是帮我。玛曲莱斯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些消息罢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地跟丽追说得清清楚楚,她也愿意帮忙——”
“克莱恩!”格雷看到老欧手又伸向武器,顿时头皮发麻——如果他还有这东西的话——趁着现在距离近,他赶紧拦着老欧,手按着他的武器:“老欧!克莱恩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会做这件事肯定有充分的考量——”
真的有吗?嘴上劝着,心里却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随即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继续拦着老欧,眼睛却瞟向克莱恩:“你的考量呢?快点说出来!要不然等下我拦不住老欧,只能跟他一起殴打你了,毕竟我觉得你这次太不是东西了。”
“没有什么考量,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丽追,然后询问她的意见,她决定帮我去找那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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