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喝的酒度数高,但毕竟酒量好,人还算清醒。看他在沙发上歪躺着不太舒服,拽起胳膊把人架起来扶回房间。
大活人份量不小,而且毕竟喝了酒有些乏累,刚扶到床边攻就有些脚软。受摸到软床摸索着就要往上倒,连带着攻也被顺势翻到床上。
攻被拽得失去平衡,一晃神发现自己的嘴碰到柔软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受被酒熏红的脸颊,近在咫尺散着热气。挪动时方才觉出身下的躯体软和而富有弹性,暖烘烘的似乎还带点香味。
小桐桐热血上头,瞬间就顶上了身下人的腿根。攻被自己的反应吓一跳,连忙小心爬开。
回到屋子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对方是1,却还是难凉热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洗手间好好慰劳了一番。
躁动潮水般退下去后,攻拧开龙头用水冲洗手上的滑腻,对镜子里还红着脸的人自嘲一笑,喜欢上1跟喜欢上直男有什么分别?
麻木地洗漱好,刚出洗手间门就看到墙上那圈衣着清凉的姑娘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会买这种东西??
跪在床头一张张把海报揭下来叠好,郁闷也叠加起来,有必要吗?何必呢?人间不直的!
一晚上的意外发生,再加上运动过后有些疲乏,攻在四个夜灯的照耀下很快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所以升学率闻名的初中。
初一初二他都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从没跌出过那个被众人瞩目的位置。年级第二是他的后桌,也是他的好友。
课内他们是一起认真听讲的同学,课外他们是经常一起约着学习的搭档,一直形影不离。
好感日复一日堆积,在一个春日终于破土而出,他猛然惊觉自己的在意和关注其实是喜欢。
少年心事难以自持,却必须掩盖。他偶尔能听到其他男孩子在谈论一些没有布料的影片,也能看到对方听到那些时嫌恶的眼神。
初二的期末考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多同学约好开学再见,他却和喜欢的男孩子约好了暑假天天去图书馆学习。
梧桐叶里的蝉鸣在暑气里聒噪,却驱不散两人分吃一份冰淇淋的甜香。
没有了熟人在身边,他看对方的眼神越来越放松,甚至在某些时刻放肆起来。对方发觉了他的总是走神,却只是抱以微笑。他把那当做默许,甚至开始畅想未来。
七夕的那个夜晚,两个学习了一天的男孩子约好去秦淮河畔看节日烟花。
烟花在夜空绽放的时候,他们被众多情侣包裹,一起仰头看向天空中的绚丽。
“我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他喜欢的男孩子笑着开口,眼睛在烟花下闪闪发光。
“我喜欢你!”一切都水到渠成。他抱住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孩子。
“你疯了?!”那人一把推开他,甚至还跳开几步。
旁边相拥的情侣听见动静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他在八月的烟花下如堕冰窖。
对方自那以后就疏远了他,他道歉了许多次也于事无补,消息发出去一律石沉大海。
开学前还在纠结要怎么和对方道歉,回到学校却发现不少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校园里劲爆的消息比考试成绩传播得还快,当天下午就有同学在身后故意大声发表意见:“同性恋最恶心了!”
他直觉事情似乎出了什么差错,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
还有人故意问他:“同性恋超恶心,是吧恐同同学?”
他站起身想辩解几句,那人一见他凑近就一副如避蛇蝎的样子,眼神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种渣子有什么理会的必要?他又坐下了。
班里刚开始还有个别女同学反驳那些故意一唱一和的男生,那些人便反问她们是不是同性恋,不然为什么反驳自己呢?
异类的下场太过可怖,没人再敢帮腔。
尖子班的学生个个聪敏非常,不会像有些蠢学生一样留下伤痕和档案记录。而言语上的嘲讽和奚落,整个班的漠视敌意于学校来说却无伤大雅。
有一天晚上,他们对孤僻者的沉默终于忍无可忍。异端分子的书籍纸笔趁着晚自习间隙被放到各个角落,以完成一个法不责众的玩笑。
他默默找到自己所有的东西收好书包后,才发现教室的前后门已经被锁上了。随着走廊里的一声嗤笑,教室的灯一下灭了。
晚自习过后的校园空空荡荡,巡逻的保安也不见踪影。
阴云密布的夜晚连一丝星光都无,好不容易亮起一道闪电后,盘旋在空荡校园里呜咽的风声穿过走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肆无忌惮游荡。
明明才是九月,凉意就随着雷雨铺天盖地袭来。
白日里熟悉的课桌、讲台、黑板,在黑夜中全都变了样子。背后和身下的冰冷墙面一点点吸走热气,却是黑暗里的唯一倚仗。他试图想叫两声表明自己的存在,一张嘴就听到了更大的幽咽风声,从窗外冲进教室,卷起窗帘肆意蹂躏。在风声的间隙,似乎有悉索细密的声音轻轻显现,一点点蚕食人的勇气。
蜷缩在墙边冰冷角落的男孩子在黑暗中徒劳睁了一夜的眼,等来一个乌云连横的阴天。
早上被担心了一夜的父母找到后,学校派人跟父母交涉,说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希望不要闹大。
父母去学校的时候,还有人在他们背后故意大声说,他是同性恋,活该被欺负。
出柜来得突然却消无声息,父母雷厉风行办了转学,什么都没有多问。
再次见到那人是在酒吧街附近阴暗的小巷里,他被一个高壮男人搂在怀里,娇嗔着说:“你怎么这么直男?”
攻从睡梦中惊醒,有些反胃,去洗手间呕吐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世界永远明亮,那人凭什么可以肆意在黑暗中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