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无奈笑着微微摇头，半晌无语。
“你输了。”
李遇方一子落下，接着便听老者脱口而出。
老者抬眼瞧他，将茶水推至他的面前，有些薄责：“怎么心不在焉的，这么明显的错误都能犯？可是有什么难事？”
“对不起老师。”李遇默叹口气，将手中剩余的白色棋子往棋奁中一搁，方才面露难色，慢吞吞道，“确有一事，本不应该劳烦老师，但又牵扯到娘亲与爹爹，所以……”
“你娘亲和爹爹？”老者浅饮口茶，将棋盘中的棋子挨个拾入手中，放到棋奁中。
李遇也帮衬着将棋子拾入棋奁，淡淡“嗯”了声。
“何事？”
他拾子的手一顿，便道：“是遇郎的姻缘之事。”
老者微微一笑，打趣道：“好事，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莫非你不愿意，而你娘亲又偏要给你置办？”
李遇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老师聪慧，正是此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娘亲自然是着急，可这又和你爹爹有什么关系？”老者疑惑道。
“那女子正是爹爹恩人的徒弟。”
“哦？”老者更是惊奇。
李遇这才将自己和雨韵的事一五一十的与他说来。
老者听了，捻着胡须，频频点头，最后才道：“依着我看，你娘亲给你打算的倒是门好亲事！又添了你爹爹这层辈分，可见是缘分。”
“可老师知道的，遇郎现下大事未成，并无娶妻的打算。”
“无稽之谈，若按照你说，那你爹爹之前南征北战的，同样是大事未成，岂不是也不能娶妻生子了？”老者不满道。
“可……”
老者连连摆手打断：“之前你娘亲在信中也向我提及过此事，我也是正有打算，她即已物色好人选，老夫自当是支持。”
见李遇低头默默饮茶，并不言语，又再次宽慰道，“我知晓你一直因为那段孽缘而对你爹爹感到愧疚。可那并不是你的错啊，遇郎。当年你爹爹对于承家已变的事早就知情，若不是当时为了保全大局，怎可能会承下这等罪名。况且，他若是知道你现在竟为了这个心结而打算终身不娶，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李遇桌下双拳紧攥，指节发白，终是在沉了半晌后才缓缓放开道：“可昏帝狂妄自大，朝令夕改，不能保证哪天的一道旨意便可将我斩草除根。本就朝不保夕，我若再执意娶她，岂不是硬要将一个无辜之人拉到这黑暗之中了？况且，她也并非愿意嫁我。”
老者点点头，若有所思，微沉半晌后才道：“其实这男女情思本也简单，若是你们俩个情投意合，一切自会水到渠成！若是开始并未中意，以后相处相处便也好了，你娘亲善识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听她的，莫再任性，重蹈覆辙。至于以后危险不危险的，都是后话，万事有老师和叙郎在，你考虑这些便是自扰了。”
李遇闻言抬眸，与他四目相对。老者双目炯炯，意志坚定，不觉间令他心头一震，自愧不如。
“遇郎知道了。”
“光知道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去做，你父亲当年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战场上更是杀伐决断，所向披靡，”老者注视他片刻，一顿语重心长地嘱托，“希望一浪更比一浪高，终成就大事！”
李遇愈发惭愧，忙深作揖沉声道：“遇郎定不负所托，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在小事上优柔寡断！”
老者宽慰一笑，点点头道：“亏得你和叙郎都善识大局，并不令我多费心，往后身不由己的事情更多，还是要学着自己面对。”
“是。”李遇点点头，又忽的想起一事，“老师，几日后我打算去城边山看看。”
“嗯……”老者略点点头，顺手接过李遇倒的热茶，茶气氤氲，很快模糊了他有些浑浊的双眼，默然良久，才又听他意味深长道，“转眼已快至春分，那里山清水秀，想必松枝也生的十分蓬勃了，确实也应该去看看，只是路途遥远，麻烦要托你给我带话了……”
李遇默然，片刻才道：“遇郎谨遵老师嘱托。”
承寄云坐着马车很快便已到达了吕府，蝴蝶敲开后门，两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匆匆进了西边侧房。
蝴蝶弄好热水后便将门掩好退出，承寄云在屏风后脱了衣服，便进了水中。水中花瓣漂浮，香气四溢，本应是舒缓疲劳的过程，承寄云却双手烦躁的在水中扑腾开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话语间眼泪已如断珠般肆意滑落下来，正捂嘴抽噎着，却听见屏风外的帘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呵呵呵呵，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真不假，不过，这眼泪有时掉的多了，倒是不值钱了。”
“谁？！”
一阵浓香传来，承寄云已闻出来人，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了一句，并惊恐地捂住自己胸口。
“怎么，卫夫人这是吓傻了，连自己的枕边人都听不出来了？”
她心事重重，进屋时并未多看两眼周围，所以不知他是一直待在床上还是方才刚从外头进来。
“自然听得出。”她没好气道。
浓香趋近，承寄云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将脸别过。
卫鸿行至浴桶前，笑着注视了她片刻，而后手指从她额际滴水的湿发开始一直沿滑到嫩白的性感锁骨处，摩挲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离开：“你今晚可真美，呵呵呵呵，你说是不是？”
他的笑声太过鬼魅，相处三年，承寄云已领悟颇多，深知此时夸赞绝非好意，她吓得直起鸡皮疙瘩，往水中钻去。
“嗯？你说是不是？卫鸿并不放过，伸手便将她的下巴捏住转向自己，追问道，“怎么不敢正眼看我呢？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承寄云被迫盯住他深不见底的双目，已料到他知晓此事，心跳不由得一阵加快。
“啊！”
不等反应，卫鸿一把便将她从水中捞出，突然的失重令她心头一骇，大叫一声便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卫鸿见状冷笑一声，绕过屏风，踩着软棉的地毯，毫不怜惜地将她扔到床上。
承寄云狠咬住下唇，冷盯向他，想要伸手牵过被子遮盖却被他使唤：“过来，给我脱衣。”
话语简短，却是不可拒绝。
她一愣，暗觉屈辱，忍不住反驳道：“你难道就不会自己脱吗？”
卫鸿注视着她，脸上笑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的窒息与冰冷。他早已张开双臂，摆出被人伺候的架势，声音冷冷道：“你知道我的规矩，耐心不多，不喜欢等太久。”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中含泪，依旧不动。
“哦？”他冷笑一声，放下双臂，点点头道，“好志气！哎呀，要是岳父大人也能有你一半儿的志气，你也就不用在这里受我的气了是不是？凭你的样貌与家底，嫁给别人也应该是个正室之位，在这里做我的侧室，想想还是委屈你了！”他突然又眼前一亮，朝她惊喜道，“哎？你说我放你离开怎么样？我写封休书……”
“我脱！我给你脱！”闻言，承寄云早已没了方才的倔强，当即跌下床来，跑到他的面前。
卫鸿做事向来阴狠，不走常路，若是把他惹毛了，休书这种事他定会做的出来，一旦被休，她颜面扫地还是小事，到时候承家没有了她的地位支撑，以卫鸿现在在朝堂上的地位，随便动动手指头便可让皇上将承家灭门。此人本就敏感多疑，承家之前又是依附在李琰门下，吕烨霖自然是信不过……
衣衫已尽数剥落，吕烨霖呵呵一笑，便单手揽住她的细腰一下贴近自己，另一只手抚上她白嫩的脖颈笑道：“嗯，这样才乖嘛～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听话，我侧夫人的位置，你保证做的稳。哦，我岳父大人的朝堂位置自然也坐的稳当，可若是你不听话了，那我就无法保证了。”
只觉脖颈上的力道忽然收紧，承寄云渐渐感觉有些窒息，原本就跳的迅速的心脏此时连吓带怕，剧烈地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知道了吗？”
见她面容扭曲，因无法呼吸而痛苦皱眉，卫鸿反像看着一只当捕捉的猎物一般，竟觉心中十分畅快，微微一笑，手指忽的撒开。
猛地呼吸到外周空气，承寄云推开他，双手抚脖，趴在床边使劲咳嗽起来，稍缓过后不忘喃喃答道：“知道了……”
凌晨的风幽幽吹起床幔，吹动地上衣衫，几番云雨……
李遇回府中时，天边已隐见初光。行了许久的路，本想先回房中将被露水沾湿的玄衣换下，但不知为何，行至一半，却随着心意返身折回停在了雨韵的小院门口。
盯着院门，静静而立，想着昨晚回去的迟，此时她应该正在床上熟睡。院子里的梨花瓣儿随着清晨的凉风纷纷飘出，沾向他微湿的衣衫。
李遇并未抬手佛落，任由它们沾在上头。回首寻了旁边的一块青石坐下，默然良久，微叹口气，竟觉得此时心境与以往相比有所不同，坐在此处，心中郁郁已然开朗。
他浅浅一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院内房门“吱嘎”一声传出来，隐约能听见她伸懒腰时发出的慵懒声。
李遇一怔，不禁失笑，奇道：知她腿脚勤快，却不知今日她为何会起的这么早？
听着她脚步声渐近，李遇只得起身快步向书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