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北昭,熙佑七年晚冬,距成王李琰被杀已有三年之久。
夜黑雨骤,林中杀气腾腾。马车迎着滂沱大雨飞快的在林中穿梭,恍如黑影。
老道慌张掀起帘子往后张望,急脸催促:“快点!再跑快点!”
那仆人本来就被雨淋的张不开眼睛,又听到他连续不断的催促,实在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已经是最快……”话还未说完便被林中飞来暗箭射下马车,马儿受惊鸣叫,直直撞向大树,将老道给甩了出来!
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声音如万千珍珠落在鼓面,气势鸣响直骇人心。
老道再顾不得其他,狼狈的拖着跌伤的残腿继续疯狂向前逃窜。
最终,一声马嘶鸣叫彻响这低沉的夜空!
只见雄俊的绝影宝马还未停稳,一手持剑弩的蒙面人便直接飞奔下马凌起腾空一腿将眼前这个身背三尺青锋长剑,手持拂尘的老道踢飞出十几米远!那老道撞树落地霎时口吐鲜血,但依旧垂死挣扎。
“…你是谁,胆敢刺杀贫道?!贫道乃天赋神灵,皇上钦定,下界拯救百姓于水火!”老道瞪着大眼朝他恶形恶状道。
蓦地倾盆大雨如注,将地上松软的湿泥哗哗溅起,沉闷已久的隆隆滚雷也终于在此刻行至林中上空顿时炸裂,伴着道道白金闪电,犹如利剑一般的划破长空,霎如白昼!
此时老道奋力提高音量,来人听得也足够清楚。
但蒙面人却丝毫没有将他的废话放入耳中,反而换持一把铁锈钝剑逐步逼近,冰冷的雨水就顺这锈迹斑斑的剑身滑落,在冷夜的雨水中泛起暗淡寒光。
空中闪电一阵连着一阵,白光打在蒙面人的脸上不断浮出他眼中的凶狠。老道盯着那把锈剑吓得直往后躲,抬头与他冷厉的眼神交汇之际,表情却顿时凝固,愣了一会儿,却“哈哈”狂笑起来:“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你以为这样蒙着脸我就认不出来了吗,没想到你居然还能逃出来,李遇?!”
蒙面人听后无比冷静,仅仅冷哼一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钝剑便承认道:“是我。”
老道哼笑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长胡,又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声音才冷冷道:“看来你果真是会些功夫,只是没想到能够隐忍三年,这各中滋味不好受吧?”眼见是要刀抹脖子,他依旧颇嘴硬道,“李琰是我们杀的又怎么样,哈哈哈!皇上向来自负,从不喜欢多嘴的人,谁让这老顽固总是以开国将军的地位来劝谏呢?我们也不过是为皇上解忧而已,哈哈哈哈……”接着便是一阵抚胸猛咳。
这一笑彻底将李遇激怒,心中瞬时怒火熊烧!
“你该死!!!”钝剑随着怒吼狠狠刺入老道的大腿骨。
老道立时疼的仰头抱腿嘶喊:“……你这个小畜生…且去换把锋利的刀来给我一个痛快罢!”
李遇朝他极其不屑的冷哼一声,眼里浮起的浓浓凶狠几乎不可遏制,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杀畜,何需玷污快刀!”说罢立时拔剑又刺向另一条大腿!
老道疼唤到声音嘶哑,却依旧不住声不住气:“……吾乃神灵转世…你个小畜生就不怕天降大罪吗……”
“命运,由我不由道!”李遇剑眉紧皱,怒吼一声再次加紧手中力道怒拔钝剑又反刺向老道右胸,然后用力旋握剑柄。钻心刻骨的疼痛刹时顶上天灵,老道虽瞪大了眼睛猛攥住剑身却始终抵不住这钝剑慢慢前进撕搅着血肉产生的疼痛,除了大声哀叫还是大声哀叫。
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的伤口,血流满地。李遇看着流到脚边的血水,心中是无比的痛快,于是报复之意更深,冷笑道:“你不是挺会钻研治人之法么,那你也尝一下你造就的格裂之法怎么样?”
老道一听是“格裂之法”,立即吓得肝胆俱裂,慌忙摇头,用尽力气摆头颤声道:“……不不,不可……”
“不可?为何不可?”他嘲笑着松了松紧握剑柄的手指,看着眼前这只任他宰割的羔羊,玩弄之心盛起,只听他又厉声呵道,“你方才的气势呢?你三年前杀我爹爹的那种气势呢?给我拿出来!”
李遇越说越激动,像是杀红了眼睛般,不听老道嗯嗯呀呀的呻。吟废话,旋既抽出钝剑依次砍下老道的手指、脚趾、胳膊、小腿……钝剑铁锈俯身,十分不快,老道疼的额头暴筋突出,任凭仰头张嘴哀号却是发不出半点嘶哑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人彘,若不是那嘴还在微微开合,简直与死人木头毫无二致,李遇厌恶的走近对上他那瞪的老大的眼睛,坚定道:“谨遵先父教诲,对于敌人不可怠慢!你,昏帝,奸臣都是如此……”老道奋力摇着脑袋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李遇已毫无耐心,立时抽出钝剑朝他一顿挥砍………
雾林里腐叶的糟糕气味混着鲜血的弥腥,正一阵阵的透发。血滴子不断砰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更显的鬼魅嗜血……
雨势虽逐渐减小,但豆大的雨点依旧打的青瓦啪嗒作响。白日里繁盛的街道上现下是瑟瑟萧索,一片压寂。
凌冽的寒风风势渐起,携着冷凉的雨针直刺透李遇的身体,他骑着马,就那样茫然无神的游荡在街上。任凭疾风疏雨掠过他俊秀的脸庞,浸染着胸前大片污血……
恶臭的积水夹杂着漂浮的烂叶不断晃晃荡荡的将宽阔的街道填满。通向幽黑街道的那头,路中央带起的雨水飞溅并不时的被砰向两侧,一阵踏踏踏的马蹄急速声正迎着冷风由远及近的赶来。
“驭——!”手持利剑的少年猛地勒紧缰绳在他身旁停下,略微拱了拱手正色道:“公子,方才宫中探子来报,说是一个时辰之后有人去查夜。”
李遇剑眉微皱,冷哼一声:“查夜?不过是想看看那饭菜毒死我了没有。”
少年黯然垂首,抿了抿冻裂的嘴唇,心想也是这么个事,刚要再次开口便听李遇猛地咳了三两声,自己这才粗心的发觉他身上的大片血渍,忙急声问道:“公子!你……”
“……无妨。”
李遇冰冷无力的话语刚从嘴边一出,一口鲜血却蓦地从中涌了出来。
“公子!”少年见状心中不由得大急,赶忙翻身下马跑过去察看。
他的声音尖利直刺透耳膜,本就身心疲乏的李遇禁不住剑眉一拧,颇不耐的抬手打断他。
少年见他心烦意乱,眉头紧锁的艰难模样,即使心中再如何担忧现下也只能是讪讪的退回到一侧。
李遇微阖眼眸,缓了缓心神后方抬手将嘴边血迹抹去,淡淡道:“方才,我只是急火攻心……”
少年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面上紧急的神色略显稍安,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夜空,虽是疏雨却又没有停下的意思,所以又拱手担忧道:“公子,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路上不好走,引起他们的疑心。”
李遇沉了半晌,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好。”
少年点点头立时又翻身上马,紧随在他的左侧。
“驾!”
“驾!”
两人扬起马鞭,一前一后,不断踏溅起路上积水腐叶,就这样沿着宽阔的街道,堪堪隐入前方疾风疏雨笼罩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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