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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战死者是为殇。
玉佩很小,别纠结怎么吞下去的。
临危受命
景国二十七年,契丹族和女真族攻入外郊,距离长安不过一步之遥。
新皇惊慌失措,仓皇向北迁都,忠于先皇的老臣们留在了长安,而大部分的新臣在尚书的带领下陪着新皇南迁逃跑了。
小公主谢萧芸带着传国玉玺,一步一步踏进皇宫大殿。
所剩老臣寥寥无几,见玉玺纷纷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萧芸一袭白衣素服,她举着玉玺走上高位,将玉玺放在龙椅上。
而她站在龙椅边上,高声宣布道:“吾将誓死守卫长安。”
下面的老臣们高声重复:“吾等誓死守卫长安。”
但谁都知道,长安是守不住的。
薛悦银枪白盔,被任命为大将军。
她带领所剩无几的军队,略施小计,倒也拿下几场胜仗。
可长安之困终究无解。
正当谢萧芸和薛悦都在为解长安而发愁时,莫宇提着沾血的大刀回来了。
他走进大殿,对着所剩无几的臣和君大笑道:“长安亡是早晚的事,白费功夫。”
“竖子狂妄!”有老臣立马挡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前进的步伐。
莫宇倒也停了下来,他看向坐在高位上的谢萧芸,说道:“芸儿,我恋你眷你,可为何你从不曾看我一眼?”
谢萧芸冷漠睨他一眼,回答道:“因为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你。”
“好、很好。”莫宇后退两步,从怀中丢出一个红色包裹,新皇的项上人头滚落在地,引起一片嘈杂,“芸儿,你早晚会是我的。”
“新皇已死,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莫宇狂笑道,“只要我一声令下,长安瞬间就会被攻破城门。”
“你……原来你!”
此时此景,还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莫宇,女真族太子,潜伏在景国长达二十多年,就是为了和本族来个里因外和,彻底推翻景国,建立新朝。
“芸儿,做我的皇后不好吗?”莫宇眷恋地看向谢萧芸,又看向站在她身边银枪白盔的薛悦,“你和阿悦这么好的朋友,我可以将你们全都收入后宫……”
“住口。”谢萧芸沉声呵住了莫宇的口,说道,“看是你一声令下快,还是阿悦的银枪更快?”
“好,很好。”莫宇见谢萧芸软硬不吃,便退了一步,“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明日辰时,长安城下。”莫宇亮了亮手中的长刀,“单挑,如果你们赢了,我们便退兵五年,如果我赢了……”莫宇看向谢萧芸,“芸儿,投降做我的皇后吧。”
谢萧芸沉思片刻,答应了这个提议。
夜半三刻,薛悦走进御书房。
谢萧芸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
“阿悦,你来了。”
谢萧芸只听脚步声,便知来者是谁。
“萧芸,你大可不必……”
“不,这是必须答应下来的条件。”谢萧芸摇了摇头,“杀掉莫宇,城外的兵必定会第一时刻杀进城来,不够时间让城里的百姓连夜逃跑。”
“这是死局,就算拖延时间也……”薛悦叹了口气,双手搭上了谢萧芸的肩,“说不定我会赢呢。”
“不管你赢或输,莫宇放过长安城的几率都很低。”谢萧芸覆上薛悦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哈哈哈。”
薛悦轻笑。
“嗯?”
谢萧芸侧过头,樱唇近在咫尺。
“萧芸。”
薛悦低头,还是没有忍住吻上朝思暮想的那双唇。
谢萧芸自然不会拒绝。
“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
浅尝辄止的一吻,薛悦伸手将谢萧芸拥进了怀里。
“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谢萧芸怔了怔,半晌,她点了点头。
“好。”
衣衫尽褪,水乳交融。
春光满屋,月色正好。
香消玉殒
次日辰时前,谢萧芸为薛悦穿好白盔。
薛悦再次拥住谢萧芸,她说:
“你我生于乱世,我们的感情注定不被世人所接受。你是一国之君,我是将军之女,倘若我为你胜仗归来,史书定会刻下你我姓名。”
薛悦顿了顿,闭上了眼。
“到那时,这便是你我婚书。”
谢萧芸圈紧薛悦,她的手上死死捏着薛悦当年送她的双鱼玉佩。
薛悦虔诚地吻住谢萧芸,随后她便提枪上战场。
谢萧芸将挂在龙椅上的凤袍提起,她看了一会儿,笑了。
我与你的名字永远会被刻在史书上。
我为你凤冠霞帔。
你为我描眉绾发。
其实早在那日月下,我便芳心于你。
可阿悦,你要失约了。
我也要失约了。
长安城外,薛悦和莫宇打得难舍难分,但依旧是薛悦技高一筹,她一枪挑去莫宇的大刀,爽朗地笑着:“莫宇,我赢了,愿赌服……”
她话音未落,一箭从她的腹部穿过。
“赌?什么时候的事,我有说和你赌吗?”莫宇掏了掏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
薛悦不敢相信莫宇竟然是这样失约的小人。
腹部中箭,薛悦再也牵不住马绳,从马上摔了下去。
白马受惊,长鸣一声呼啸而去。
薛悦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摸出藏在胸口的双鱼玉佩,硬生生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她认识莫宇二十多年,终究是信错了他的人品。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死局。
她也从没想过能活着回去见谢萧芸。
只是她以为她的战败,会是被莫宇光明正大地打败,可从来没想过是会被偷袭而败。
“你……”
“薛悦啊薛悦。”莫宇慢悠悠拔出被薛悦挑飞的大刀,向跪在地上的薛悦走来,“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越来越多的箭从薛悦的腹部穿过。
“你心悦芸儿,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莫宇一脚死死踩在薛悦的右手上,他蹲在她面前,掰过她的下巴。
薛悦满脸是血,但依旧是那样傲视一切的倨傲目光。
“你永远是这样骄傲。”莫宇摔了她的脸,薛悦倒在了地上。
“马上芸儿就会是我的了。”莫宇恶狠狠地抓起薛悦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她会在我胯下承欢,芸儿这么漂亮,声音一定也很好听。”
“啊!”
薛悦拼尽力气,往莫宇脸上呸了一口。
“她会不会叫得缠绵销魂,让我欲仙欲死?”莫宇不恼,他抹了抹脸大笑着,死死将薛悦的脸往地上砸。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薛悦,看看你自己!”
“你他妈不过是个女人,女人能做点什么?!”
“老老实实躺在男人身下不好吗?非得这么不老实?”
莫宇笑得疯癫,他一下一下死命砸着薛悦的脸,直至面目全非,血流满面。
“你放心,我定会将你的灵牌放在我和芸儿大婚的寝宫,日日夜夜在你面前欢愉。”
莫宇举起大刀,再度狠狠地砍了下去。
景国三十年,大将军亡。
“报——薛将军……”
“嗯?”
“薛将军战……战死……”
“知道了,你走吧。”
谢萧芸说道,“最好快点离开长安,一会儿城就要破了。”
“殿下,那殿下呢?”
“我?”
谢萧芸苦笑道。
“父皇、母后、太后。”
“他们都在长安。”
“阿悦也在。”
“我当然也要留在长安。”
“可殿下……这里……!”
“你走吧,不用劝我。”谢萧芸平静地看向大殿门外,“我明白的。”
那人见劝不动谢萧芸,便自己赶紧跑了。
而谢萧芸坐在高位上坐了一会儿,确定已经无人了。
她站起身,长长的裙尾垂在身后,大殿已经开始起火。
谢萧芸身穿金罗蹙鸾华服,头戴赤金宝钗花细,手上死死捏着薛悦送给她的双鱼玉佩。
大殿周边已经淋好烛油,谢萧芸弄来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顷刻间,大殿一片火海。
谢萧芸捏着玉佩,最终决定将它咽下去。
和自己永远融而为一。
大批人马聚集宫门外,莫宇提着大刀走在最前,见到那片火海大惊失色。
“芸儿!”
莫宇冲进大殿,谢萧芸就坐在高位上,可他却无法再向前一步。
火蛇阻挡在了他们之间。
谢萧芸一袭血红色金丝凤袍,耀眼宛如身处新婚之宿。
“芸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莫宇见状竟想冲进火海,把谢萧芸带出来。
身边的侍卫死死地拦住了他:“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莫宇,我曾把你当最好的哥哥。”
火蛇渐渐蔓上高台,可谢萧芸却屹然不动。
“你明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
“芸儿!你别犯傻了!”莫宇被侍卫死死拽住,他只能冲着可望不可即的谢萧芸大喊道,“薛悦已经死了!难道你想毁约吗?”
“毁约?”谢萧芸笑了,笑得天花乱坠,差些喘不过气来,“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阿宇哥,你守约了吗?”
“薛悦输给了我,我又怎么不守约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莫宇气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他喊道,“薛悦只不过是一介女子,她有什么好?难道你还想殉情不成?!”
“为母后、为太后、为父皇。”火焰已经攀上谢萧芸的裙尾,可她依旧神色如常,“为阿悦,为景国。”
“阿宇哥。”谢萧芸叫得亲昵,看向莫宇的视线却冰冷如霜,“终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
火焰逐渐吞噬那火红色的金丝凤凰,从裙尾一路蔓延到凤冠,最终整只凤凰都沐浴在火海之中。
远远看去,那只火凤凰竟是如此耀眼。
景国三十年,长公主薨。
史书记载:
景国三十年,大将军薛悦战败而亡。
万箭穿心,面目全非。
景国三十年,长公主谢萧芸薨。
葬身火海,尸骨全无。
是以,景国三十年,国亡。
《景国·凤殇》记载:
那年长安,鲜衣怒马,英姿飒爽。
那朝月夜,凤舞鸾歌,云容月貌。
本该仗剑抚琴,快意江湖。
奈何八方风雨,朝迁市变。
江湖动荡不安,朝廷岌岌可危。
景元帝弃长安城,南迁丹阳,擒于洛阳。
景国三十年,景元帝薨。
长公主携传国玉玺监国,同大将军欲解长安之困。
大将军与女真族太子交战三十回合,寡不敌众,万箭穿心。
景国三十年,大将军亡。
长公主玉洁松贞,不甘受辱,葬身于火海之中。
景国三十年,长公主薨。
莫说女子不如男,兵戈扰攘,巾帼亦不让须眉。
景太祖金戈铁马、一统天下,在位间,物阜民熙、迩安远怀,世人无不赞其明君也。
然景元祖沉溺女色、不谙朝政,朝夕间,半壁江山灰飞烟灭,近小人、远贤臣,是以弃长安,客死异乡。
呜呼哀哉!长公主一曲《凤凰行》名动长安,何人不欲一睹芳容!然时局动荡,长公主临危受命,终为国殇。
熯天炽地,凤凰浴火,只待涅槃重生。
吾哀国之不幸,悲将军之壮烈,赏公主之决绝,故留此文——
是为《凤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