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代宫同学自那天晚上后就变得有些奇怪。狛枝凪斗想。
作为高中生度过最后一个夏日,右代宫同学临近毕业也在努力学习,但出乎意料的从学习资料的那堆小山里看到了好些奇怪东西,少女漫和恋爱小说还有心跳含义恋爱指导(????)……?……………………虽然吃惊于喜欢奇葩漫画(某人:《运气好的话三太郎》才不奇葩!)的右代宫同学猝不及防恢复了正常女高中生的水准(某人:???),不过说起来还是稍微有点微妙……大概。
………………也不知道右代宫同学阅读这些书籍的契机是什么。
……
……
……哈哈!莫非是有了中意的人……吗?
……………………虽然在私下随意蠡测希望的象征并不好。啊,但是假定按正常流程的话,右代宫同学搞不好也是到了这种年龄了呢……可是就他愚蠢的观察来看,似乎并没有见到这样的男性出现。右代宫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空余时间用在这边埋头学习,除了偶尔会偷看他两眼再偷看他两眼让他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外……到底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会引来右代宫同学的注目呢?拼命想反而更迷糊了。迷糊的有些不可思议,胆战心惊。
不仅如此。
她看进来房间的护士小姐眼神似乎也有瞬间的奇怪,有段时间频繁到不厌其烦地拢上病服领口是怕他……着凉吗?
那天晚上烟火大会结束后,他们两人不约而同,闷声不吭。他将崴脚的双马尾一路背回去,她非常用力又克制地环着他的脖颈,相触的肌肤仿佛烧着了,一直保持着异常的高温,像是病了。
——那句(綺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狛枝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那句话分毫不差地递入他的耳中,让他不想再回避下去。就像学级裁判那次,这种话说起来不过是普通的称赞吧?也有可能是说烟火很好看,景色很好看,说不定只是他自作多情……可在那份亮如白昼里,他陡然看到了她面上的……………………薄红。彻夜难眠,彻夜难眠,身体辗转反复,问题也在脑海中辗转反复,这份循环像装上了永动机的莫比乌斯带,一开始转就没完没了了。……他有一个荒谬的念头。实在太过荒谬了,荒谬到近乎厚颜无耻……他想用力将萌芽掐死在土壤里,可往日漠然能做到千百次的事,惯例却如同被什么凿开了一角,进而整个碎裂,无法再迈出一步,于是看着幼苗破土而出,将额头轻轻贴在向天的藤蔓之上,连希望它永不枯萎的隐约妄念也如同水面下的水藻,微微地、微微摇曳。
狛枝曾在书中看过这样一句话,(我的心,不习惯幸福。)幸福属于希望,身为垫脚石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伸手够得着,纵然有,他这种人也只会下一秒就被幸福扬起巨浪吞噬的连残骸也不剩吧——他一直认为只剩下一具千疮百孔骸骨的自己没有任何能盛下这件事物的器皿,哈,想要被人所爱明明是自不量力,难道还要妄想搞不好会有一点喜欢败犬退场吗?
……可(綺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总而言之右代宫同学的班主任又寄来了信件,言辞非常恳切地告诉他这个监护人在之前填写的志愿表上右代宫的志愿是升学,升学填写的学校是东大……唔,怎么说对于右代宫同学都是非常远大(?)的志向呢,虽然他第一次赞同这位右代宫同学口里秃子老师“即便双马尾无所不能摸摸能延年益寿哦呼不过这个梦想咋想都凉凉”的发言,然而既然右代宫同学都在慎重考虑(?)下作出这种决定,那么,他这种垫脚石的事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了——就算东大只是普通人之中最顶尖的大学,为了避免胡思乱想,他也要默默履行垫脚石的职责——
嗯,所以不如学习吧,右代宫同学。
我终于疯了。白苹果异常冷静地想。
继烟火大会蠢事干尽,睁眼睛看天花板到天亮,踏出房门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挺起胸膛决定找人辅导学习——毕竟快要毕业——加谋定后动准备接下来的……接下来的【】。狛枝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虽然疑惑他那一对硕大的黑眼圈从何而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有),脑内瞬间被难道因为环境还是病情原因没睡好的推断刷新,等回过神来对话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看着习题集比山高的白苹果陷入沉思:“…………”
白苹果:“??????”
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己乱写的志愿坑的血溅三尺,不过学习也有助于自己不胡思乱想所以也就接受了,连神隐良久的主神都忍不住冒出来大呼小叫你疯了,白苹果虚扶不存在的眼镜表示自己这件事上没疯,但并不代表自己另一件事没疯。
她眼里的狛枝在发光。
连疯狂学习也无法转移的,从那天晚上开始,她视线中的狛枝浑身都在发光。像是光线从玻璃窗倒灌进来,亮晶晶的,无论是干净的晴天还是昏暗的阴天,视野映入人影的时候,每一天都像是驱散了整个天空的阴霾,把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这个人怎么浑身上下都在闪光!!!!!
每一天、每一天!!!!!!!
简直要恶龙咆哮,最后变成了喵喵,理智仿佛荡然无存,企图通过各类情感书籍(?)界定出自己行为数据也宣告失败,果然恋爱这种行径不可小觑啊,她冷静地想。虽然哪本书也没写为什么她无意听到护士小姐们扎堆闲(hua)扯(chi)603的白毛秀色可餐(?)然后吭哧吭哧上楼发现因为那谁在窗边晒太阳露出锁骨非常……非常……所以感觉光亮突然剧烈过头了于是想也不想就赶紧拢好他衣领扭过头……
……因为肌肤长期暴露在外老年生活会过的很辛苦的。嗯。
她并没有看到狛枝的一头雾水,完全没有看到。
不如学习,乱想不如学习。
未来机关对白苹果和狛枝突然热爱学习的情形格外悚然,并由于惊吓过度地通知了监护人(?)恩奇都,抽空从环球大冒险中回到幼崽身边的恩奇都发现自家Master居然面对吉尔的挑衅不和吉尔打架了(闪闪:???),自家半个弟子说到希望的话题居然偶尔会发起呆,和橙子小姐没能研究出对策(整个一喷水的橙子:噗——),镇定的巴比伦泥偶为了拯救小孩毅然踏上了寻找神药的道路(闪闪:本王怎么觉得这个说辞有点熟),于是行踪更加莫测了。
——就像不想打扰谁似的,走的潇洒而缥缈。
内心的躁动嗡嗡的响个没完,拿下的手机又放下,编辑的邮件又删掉,谋定后动变成了呆坐的几个钟头,脑海中已经变成了傻瓜似的如果被讨厌呢?如果对方根本不希望听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呢?如果因为这种事就失去的话——
可明天要不要叫人出去呢?后天呢?大后天呢?见了又该说些什么?怎样做才对呢?
大抵各路恋爱小说的主人公都是无师自通,对自己的内心一清二楚,可这份患得患失摇摆不定却书写的朦朦胧胧,比喜欢更难的大概是喜欢之后的事,心脏在天秤的两端晃晃悠悠,酸酸甜甜上上下下的可真是奇怪啊。
明明和正常人相去甚远,在这点上突然正常起来。原来还残存有这样的柔软部分吗?虽然简直傻瓜到连自己都能感到奇怪的程度。
但这份停不下来仿佛要将人困在迷宫的躁动啊——
也该停下来了吧?
在学习中吭哧吭哧列出一二三四五又划掉的白苹果盯着黑眼圈面无表情,她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
她记得自己是在家奋笔疾书困的很意识断片了,如果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白苹果环视四周,所有的空间似乎都被黑色涂满了,形成了间密闭牢笼。走两步,望不到任何尽头,掐了下手臂,有痛感,气息有些异常,看来并不是单纯的梦。
耳畔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安静的近乎死寂,下意识去看身边,那里什么人也不在。白苹果愣了一下,大脑骤然冷却下来,她陡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有够傻的啊。”
情感问题会把人变成傻子还真是名不虚传。原来我还拥有这种功能。白苹果心想。
真是有趣的人生体验啊,她垂头弯起唇角,不过别的先不提,说起来为什么狛枝给她布置的习题数量和难度都上了不止一个水平?!她又不考东大?????
就当她二度陷入学习迷思时,周遭突然发生了异变。
黑暗猝然如潮水散去,白苹果眯起眼,一瞬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有些古老的街道和低矮的一户居,是城市。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哗”的一声,薄弱的灌木被什么突然穿过,瘦小的男孩子仓皇奔出,茶色流海被汗打湿成一缕一缕,身上的叶片也无暇去摘,他大口喘着气,脸蛋因为缺氧变得惨白,双腿在颤抖,似乎有什么对他紧追不放,白苹果听到他身后传来阴冷的追问:“我漂亮吗?我漂亮吗?这样漂亮吗?……”
嘴角裂到鬓边的白衣女子拿着沾血的剪刀,狞笑着向已经跑不动的男孩接近。
裂口女?妖怪?
下意识浮现起十大恐怖传说的知识,男孩却似乎看到了她的存在。他蓦地扭过头,眼睛一亮:“救救——”
话语猝然被剪断,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刻,他咽了下去,就像求助的对象最终都和追击的对象殊途同归一样,他琥珀色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后悔,与深深的恐惧。
“求救的话麻烦好好说出来。”
男孩猝然抬起头。在他不可置信的视野里,双马尾的大姐姐迎面走向了裂口女,“小心”差点脱口,回应裂口女不停提问的是双马尾大姐姐不耐烦掏耳朵后的一句“烦不烦”,明显愤怒的裂口女怒发冲冠,抓起明晃晃的剪刀朝双马尾大姐姐冲去——
双马尾大姐姐陡然一个旋身踢掉了裂口女手里的剪刀,接下来在裂口女倒下的瞬间,两手一拍压住敌人的脸,然后轻巧一拔,妖怪的头颅如同萝卜一样被拉了出来,掼到地上的脑袋旋即被一脚踏碎,烟消云散。
裂口女的身体也随之崩溃了。
小孩似乎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苹果拍掉手里的妖怪齑粉。这梦还挺真实,猛鬼街吗?也好,学习的不成人形,消遣消遣也不赖。她走向小孩,这个搞不好就是任务发布主人公了,那就问问看好具体流程了。任务发布的小孩应该不会……随便就哭吧?
可对上男孩的脸,白苹果才真正感到了不可思议。
“你是?”
这张脸只要是见过的,没人会认错。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屏幕上。
“……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