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对于人来说是什么呢?
辞旧迎新,谨贺新年,希望新的一年里好运继续延续,晦气远走高飞不在复返。但从现实上来看,好运依旧是好运,恶运也不会随着新年的一点期盼就烟消云散,但比起现实来说,也许重要的是期翼的过程,而不是结果吧。
这是不是有些类似内心产生的希望呢?
圣诞过后很快就迎来新年,霓虹的新年在1月初,真封学园实行的三学期制,从圣诞节后连续两周放寒假,到1月中旬上课,一直上到3月底开始放春假,白苹果骑着自行车驰在街道上,虽然还没有到除夕,街上人来人往的已经不少了,各种商场的大甩卖也开始铺天盖地,这是一年中折扣力度最大的时刻,就算是白苹果这种宅狗也会摸出来买买买。白苹果虽然体会不到过新年的心情,车前的筐里也放满了便利袋,对她来说新年只是放假的信号,虽然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中二,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大扫除,打年糕,放镜饼,玄关放门松,注连绳放门口。来年的生肖动物装饰品准备年菜或杂煮,除夕吃荞麦面守岁,看红白歌会,神社参拜,看日出,小孩会拿到零花钱,大人会带小孩出去拜年走访,差不多就是这边新年的流程,白苹果刚被主神带来的时候一无所知,曾被好心邻居稀里糊涂带去别家过新年,被迫体验了番全部流程。不然的话,在这边呆了近五年的她大概还是兴致缺缺,连霓虹的新年都没有正式过过一次。
本身也没什么好过的,白苹果想。不管在哪边,跨年过去清醒的那一刻,她也没和谁道过“新年快乐”。年照常过,也不会因为她没有说什么这种中二理由就停止不动。
但对于白苹果来说,有几件事是会做的,一是大扫除,二是准备荞麦面,三是准备杂煮——因为准备各种各样菜式堆积的年菜实在令人抓狂,杂煮只要煮出高汤放食材再放味增就可以吃了。四是看红白歌会打发时间,然后就在被炉里一睡睡到天明,第二天要么玩游戏要么继续睡,不仅是这边的五年,那边的二十多年也差不多,学生时代一直住在学校里,工作后在一个人的房间里边吃零食边看晚会,然后睡觉,怎么看即便自己是返老还童重获青春了也活不出重生文里的逆天生活,大约是因为她本身又丧又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加上也没什么执着心吧。
不过今年发生了一些变化。
昨天七海问她林檎酱要怎么过新年呢?并告诉她原本未来机关打算久违的放个大假大家在一起过个年,结果花村和母亲开开心心回乡下了。失去了超高校极的厨师的未来机关情绪极其不稳定,顿时决定出去搓一顿的搓一顿,回故乡看看过往的看看,去北海道滑雪的跑出去旅游,过二人世界的要过二人世界(比如十神和让他无法摆脱的腐川同学~),苗木和雾切妹妹一起走掉不消说,七海和日向也想要在人类史上最大最恶绝望事件结束的一年后踏入回家的归途,即便前方的已经是一片废墟,他们也想要回去看看。此番之后,未来机关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加班狂三两只,和一座空城。白苹果挥手说你们走吧,简直操心过头,不过你们走前不如把神座海带怪拖出来煲汤?然后和两字海带互骂一顿,与日向七海了事道别。
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厨房,白苹果踩着拖鞋走向玄关,把脖颈上缠绕长短不一的羊毛围巾一端拉正,白苹果将搁在玄关柜储物柜上的浅灰毛线帽往头上一带,穿上长筒靴,白苹果一边把手塞进手套,边打开门把手。
病房里还有个人。就算日向没有犹豫地向她说,她也知道。
虽然最近体检都是良好,但是以前的住处已经消失在了绝望事件中,新年要么回未来机关在岛上孤寡,要么在病房终老。……房间的话已经空出来很久了,壁柜里还有没用过的被子和床单,褥子枕头的话另买就好了,不过说起来,之前她收到了不知道哪个某人寄来的一卡车御寒物品,暖宝宝热水袋XN不说,还有电热毯暖被机被炉空调(?)XN。干脆等会回来先把被炉拖出来好了……
“……”
然后站在玄关的白苹果迎面遇上她要找的那个某人。
松叶色的呢子衣里是米色的高领毛衫,蓬松柔软的白发可能是被风吹的,盘根错节一簇一簇地搅得乱七八糟,咖啡色与千草色构成的羊绒围巾系了结包裹住了脆弱的脖颈。没想到以这种巧合撞上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属于冬季的风把怕冷的白苹果吹得一个激灵,她没多想便把狛枝拉了进来,顺便“啪”的带上了门。
“直接按铃啊笨蛋。”瞥见吹得红红的鼻梁,直接垫脚把头上的毛线帽往对方头上一扣,白苹果在壁柜里找来找去,先摸出顶深灰贝雷帽往脑袋上一扣,又摸出双皮手套和暖宝宝往对方怀里一塞,没有问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住所门口,白苹果吸了口气,打开门,在冷空气里将人拉了出去:“来得正好,先把褥子枕头买了再看其它。回来再做荞麦面。……如果要吃年菜的话,自己做哦?”
女式的皮手套并不大,虽然据右代宫同学说这是不小心买大的,不过被硬塞进去还是剩掌根部分暴露在外,不过冻结的血液也逐渐顺畅起来。毛线帽有效地遮住了他的一头乱毛,但也许是搭配上有些问题,总觉得一路有什么人的视线在看过来(?)。等到被抓住雷厉风行买了一堆(?)回到右代宫同学家以后,狛枝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踏入了右代宫同学家,并且还买了日常用具看上去准备小住一段时间。
狛枝:“……………………”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右代宫同学的家门口。
由于不幸,他在医院度过的新年其实也有数不清的多少个,作为幸运的回报,病中小测合格,买彩票中奖,买面包中奖,自动贩卖机由于程序混乱突然在他面前喷出许多瓶之类的事可能会井喷,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新年能换来这些大概已经是幸运满载了,或许因为病情反复而疲倦模模糊糊睡过了新年期间已经算是幸运,或许在医院中更有新年的热闹些,毕竟新年的医院总是存在想要拥抱希望却乐极生悲成了垫脚石的各种病人嘛。也许,这样会比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家前,坐在台阶上目睹太阳升起的好。
未来机关直接在新年散成座空城的事他听七海同学说了,他很早前就不存在能回去的场所了,就像所有的人一样。很多事都能被时间所消磨,他很早就领悟了这件事。他曾拥有两只拥抱他能将他带去任何地方的大手,和一只向他开心摇尾巴的拉布拉多。然后他没有了。身躯埋葬在泥土下,面容被时间啃噬成镜花水月,只要吃着不知从哪买来的冰冷年糕,感受到身体一点点冷却,体验着没有幸运也没有不幸的一点细小的时光,今天如同明天,明天如同后天,只要把这些当作理所当然的话,就无所谓过去与未来了。
可依旧是在狛枝凪斗站立在医院的第十八年。在那一天,他透过玻璃往下看,陡然有股彻骨的寒意攫住了他。室内的暖气似乎不再存在,突然就冷的牙关打战。一直忍耐的事变成了无法忍耐,理由的话他也许是明白的。于是狛枝沿着街道边的橱柜一家家往前走,冬季的风吹得他的面上几乎成了树皮,在一盏一盏明亮的交替中,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有人写给他的纸条上的地址。
狛枝忽然想到了左右田偷偷摸摸私下打趣腹诽右代宫同学的句子,“如果是右代宫那家伙肯定猫在角落里凄凄惨惨地过着新年吧!她那个歪七扭八的超别扭家伙才不会说要和谁过这种话呢,然后搞不好偷偷在哪个角落哭也说不定吔哈哈哈!”,记得这是左右田同学说的,虽然他觉得左右田同学说的右代宫同学可能是喝了两桶机油导致的急性脑中毒产生的精神性幻觉,但倘若是一个人的话。根本,不会哭,也不会笑吧。
可他大约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左右田同学丝毫没有逻辑的话,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穿过庭院,站在了门口。右代宫同学并不是像他这种软弱的人,只是因为一句无聊话就随便揣测闪烁着希望的才能者,没有喝两桶机油的我也产生了幻觉了吗?
然后门被打开。
他踏进了右代宫同学的家中。
狛枝从玄关跟着前边的双马尾走进了客厅,映入眼帘的场景几乎熟悉的让他愣了一下。倘若不是知道以前自己的房子已经在火里化为灰烬,他恐怕会以为自己重新走进了那里。但无暇先思考这个,等右代宫同学打开了一楼闲置房间的房门,并把钥匙交给他时,他才明白在圣杯战争的最后她并不是说着玩。
——右代宫同学很认真地为他准备了房间。
不过大概只有曾经在这里住过又回到天上去的Servant才知道这位主人小姐一开始只是凭直觉空出了房间,后来才发现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的事就只有主人小姐自己心知肚明了。耐心听完狛枝眨巴眨巴眼有点干巴巴的“虽然很感谢右代宫同学能对我这样照顾,不过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空出房间给我这种人房间不应该留给更重要的人吗我的话直接睡沙发也就差不多得了”的意见,蛮横的双马尾完全不给棉花君反应过来逃跑的机会,她立马绷着脸把人赶进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直到和狛枝一起把房间打理完,铺上褥子套好被套换上枕头整理好床铺后,白苹果才开门放人出去,并继续要求对方把买来的漱口杯和牙刷以及毛巾等用具放到相应的地方。感受到比入学还战战兢兢的狛枝君,为了避免因为各种幸运的前置导致的丑态百出,狛枝在行走道路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搬出被炉后,狛枝被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白苹果直接拉去了厨房。
或许因为起码厨房是自己熟悉的领域,狛枝终于松了口气。照本宣科就能做出饭菜,这对于他这种无法创造出任何事物的人来说算是长项。不过自从他……陷入绝望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厨,好在荞麦面勉强是会做的。虽然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幸发生事件,不过燃气爆炸这种事发生的,不说配备的燃气表有检测漏气断气的功能,因为特殊施工的缘故,管道根本不会在室内。天然气泄露也会飘出硫化氢气味警示,如果因为晚上没有拧紧阀门天然气泄露爆炸,他想,大概想寻死也不会用这种愚蠢到家的死法。倒是突发的扭伤、撞伤、手撞刀口之类的事得引起警惕,不过因为司空见惯的缘故,现在避规这些也有诀窍,只要足够小心的话活下去理应不难——然后被虾的跳跃溅了一脸水的狛枝:“……”
调面糊的白苹果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被狛枝黑了太多次,她一向不吝啬打击狛枝这种状况的每一个瞬间。
鲜虾剥壳,挑去泥线,腹部划刀切断虾筋,在案板上抻长虾备用,切好茄子、白萝卜成片,生菜放一边,锅里倒入半锅食用油,等到油温到达170℃左右,按先素后荤的顺序,先将食材裹一层面粉,再裹上层先前用鸡蛋冰水小麦粉搅拌而成的面糊,然后放入油中炸,虾夹住尾部垂直下炸,直到虾身通体金黄后捞起。此时荞麦面用的高汤和荞麦面也一并煮熟了。将碗中加入高汤,荞麦面,摆上炸好的素菜和天妇罗,以及鱼糕,至此天妇罗荞麦面完成。
守岁的荞麦面做好,接下来的杂煮就变得简单起来——年菜被白苹果和狛枝两票否决,天妇罗没炸糊简直是个奇迹。等待杂煮的时刻,门口响起门铃声,白苹果走出去一看,小千代送来了家里打好的两块年糕。刚想找买的蜜柑在哪塞回去当回礼,狛枝已经替了一袋子过来了。眼见小千代看狛枝的眼神直接就发直了,白苹果赶紧让小千代拿了东西回家守岁去了。
狛枝也有点奇怪:“为什么佐仓桑看我的表情那么奇怪?”唔,像他这种人贸然打扰右代宫同学果然是挺失礼了吧?
结果白苹果斩钉截铁:“不知道,可能是她眼睛痛吧。”难道因为狛枝很好看吗?
把小千代送来的年糕叠起来,再放上蜜柑,白苹果心想她根本不需要镜饼,因为她并不需要供奉神明或者请求好运啊,她瞄了眼狛枝,虽然他保持着平日里的微笑表情,不过她忽然就觉得他应该和自己都是一样想的——神明不佑人。
白苹果想了想:“要不,就当作给夜斗神的供奉吧?”
无视了镜饼如何寒碜的狛枝灿笑:“斯巴拉西!这种熠熠生辉的希望之物,我想夜斗神应该会感激不尽的吧?”
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人沆瀣一气发给了夜斗神注明是供奉给他的镜饼,哪知打来电话夜斗神开始暴哭,他身边的日和和雪音赶紧一个拖下酒鬼,一个道谢,挂完电话相视一眼,觉得夜斗神是不是笨蛋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神明毫无敬畏的两人打开被炉开关,掀开厚厚的被子钻了进去,狛枝在电视里开始放红白歌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想的就进来了,还似乎想了一下明天得去拿换洗衣物……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得意忘形了呢?
白苹果并不知道狛枝的反躬自问,坐在狛枝的对面,看见狛枝像是又在走神,她心想他在想些什么呢?干脆拿桌上的蜜柑扔过去,骨碌碌滚动的蜜柑碰了一下狛枝的左胸又止住,还没等狛枝抬起头,白苹果已经夹了碗里的天妇罗。
“啊。”
狛枝下意识地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挂糊厚了。”
狛枝眨了眨有些犯迷糊的眼,他也将漆木筷子并拢,夹出了天妇罗,咀嚼两下。
“……的确呢。”
白苹果和狛枝又对视一眼,彼此微笑起来。
不过很好吃。
七时一刻,红白歌会正式开场,NHK电视台开始传来歌声,白苹果不知脑子抽了什么筋要和狛枝比对抗赛的结果,并发出“我的不幸稳克你的幸运的”的高昂宣战,并压上了谁输谁洗碗的筹码,在“像这种小事不必劳烦右代宫同学哦”被无情镇压后,狛枝也激起了好胜心,于是清爽的“哈哈哈哈真是自信呢虽说我这种人对我的才能有着相当的自信不过右代宫同学也是拥有优秀才能的希望象征,那么不妨就等待一下赌约的结局如何?”应下了约定,两人望向红白歌会的时候,发觉日常的观看电视节目也不是那么无聊了起来。连同索然无味的新年蜜柑。
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堆的白苹果和狛枝感觉已经撑掉了,一饱腹就发困,于是在等待对抗赛结果以及打发瞌睡虫的同时,两人又玩起了抽鬼牌,最后脑门上贴了一车纸条的白苹果面无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狛枝手里的牌抢了过来,然后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漠然:“我赢了。”
狛枝一下子噗笑到浑身颤抖:“啊哈哈哈哈……可鬼牌还在你手上啊……哈哈哈哈哈噗……”
白苹果:“………………”是啊!怎么了!鬼牌爱我不行吗!
坚强与超高校级的幸运斗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苹果结局惨痛,于是她干脆往桌上一滚,把所有的账都赖掉了。反正狛枝也拿她没办法。被炉暖融融地烘烤着半身,里面有黑洞的说法简直诚不我欺,白苹果感觉自己简直要融化在被炉里,于是她趴了半身,坚强地与打架的眼皮做着斗争。
最终,两人都没看到赌约的结局。
白苹果做了一个梦。
并非是象征吉利的一富士二鹰三茄子,新年的初梦里,她看到自己走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中。
一个人也没有,连路过的与她毫无关联的行人也不存在,天和地仿佛连成了一片,所见的一切都是荒芜,荒芜,荒芜。如果按这边的新年习俗来说,这一定是超级不吉利象征会遭受厄运的梦吧?不过没关系,今天也好,明天也罢,不管哪一天,都是那样日复一日的日常。贫瘠的土地因为缺水裂开成一条一条的沟壑,她拍了拍地面,然后躺下。
吵架声远去了,摔东西的声音也远去了,一切的吵杂都死去了,她躺在被挖开的浅坑之中,落下的土慢慢覆盖住了她的脸,她已经是一具死尸了,然后,将会被虫豕吃掉,变成白骨吧……啊,忘记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即便是天空,即便是大地,即便是虫豕,即便是我——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眼睛感受到熹微的晨光照射,白苹果无意识地眯住了眼,万花筒一样的视野逐渐清晰,脑子里还有些痛楚,一丝一厘陷入窒息的感觉依旧残存。糟透了,她翻过身,肩上的外套“啪”的一下掉了下来,她捂住脸,在头疼与惺忪之间挣扎,不得以立起了身体,离开了被炉。四周的空间依旧没有一丝温度,空旷的,安静的,没有一个人存在的地方,和梦里的荒野一模一样。没有人存在,不会有人存在,没关系,反正只要睡着,就什么也不会察觉到。
白苹果模模糊糊站起来游荡,像个亡魂一样。这里没有人,这里也没有人,这里也没有人,没问题,都和以前一样嘛……
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生而孤寂。从始至终。
她的耳畔却忽然溢入原本空无一人住所中传来的声音:“右代宫同学,我吵醒你了吗?抱歉……不过,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一下子站定了。像是被人从背后打了一击闷棍。荒野在那瞬被撕裂了,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递过来,她看到长空云破的罅隙有细微的光落下来,从他的头发一路流向了他的面庞,顿时把那片晦暗,都点亮成了星辰大海。
狛枝看见有两行泪无知无觉地从她眼眶滚落下来。她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近在咫尺。
不知名的情感仿佛暴风一般席卷了他,微缩的瞳眸慢慢闭上。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啊,原来如此。我也是。你也是。为什么,连你也是呢?
真寂寞啊。
真寂寞……啊。
狛枝的手遽然抬起又放下。
口袋里还有纸巾,他找到了它,拿起来,灰绿色的眼眸眨也不眨,认认真真拭去少女面上不断滚落的泪水。看会好些吗?不看会好些吗?不希望看到吧?可是,还是用力哭出来会比较好吧?可不要再忍受了,再也不要再忍耐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悄声说道:“我在这里,右代宫同学。”
她的嘴里溢出一句不成调的气音,像是吞沙咽血的呜咽。半晌,白苹果抓住狛枝的手臂,说出了从来没有对人在这一天说过的句子:
“……新年快乐。”
狛枝凑向她,以额对额,他轻轻碰了她一下。
“新年快乐。右代宫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