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ter眯起左眼看了又看,接着眯起右眼看了又看。她撇嘴:
“执着对象是个男人,还是人夫,这品味也太差劲咧,神父亲~”
地下室的空旷房间。
除去兵器激烈撞击的声音空无一物,有别于不远处的激烈战况,Servant所处的位置,寂静无声。
像是看到了不存在的人,女高中生模样的Caster陡然对无人的前方高高兴兴挥手:
“Hi~民那桑!你们以为是神父亲,其实是我盾子哒!各位还精神吗?吃的好吗睡的好吗?什么!还吃的好睡得好!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呢唔噗噗噗~!”
“什么什么?你们要看隔壁狗男男打♂架?晴天霹雳!难道盾子我已经过气了!从一线下到十八线了吗?!真、真是岁月催人老呢……盾子我可高兴不起来……岂有此理,正所谓百合无限好,可惜我那白痴姐姐来不了……什么,说我杀了姐姐大人还搞什么百合,相爱相杀都没听过啊你这白痴!什么什么,要看另外一边少女漫频道或者某个双马尾和小班长的百合恋情?啊呸!盾子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不过说起来,盾子我其实也有过男朋友的说起来好害羞啊……啥?男朋友现在?啧啧,当然是被我捅死了呀~是嘛是嘛,他很帅的,超——可惜的说!”
Caster过来人似的叹息摇首,黑与白的熊状发饰掠过光芒。她夸张地张开双臂——
“好啦,不提那么悲伤的事嘛~与其说这些,还不如……让我们迎接比起盾子来说一点也不时尚的!小双马尾亲!的到来吧~!!!”
——宛如耶稣怀抱最圣洁的十字架。
——那位少女并非人类。
乌瑟王的血统、龙的血统,还有为了要融合两者最适合的、尊贵女人的血统,由这些组合而成的(最理想的王),名为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
半人半神的血统令少女一直维持15岁的面容未曾变过,因为超越人类的部分被骑士所畏惧,阿尔托利亚也从未在意过那些窃窃私语,对于她来说,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件。她希望不列颠的人民至始至终笑着面对升起的太阳。
少女的路是既定的,可她不认为那便是既定,那是由阿尔托利亚选择的要一直走下去的道路,无论是先王也好,梅林也好,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抉择。从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她要成为不列颠的王。
就算不列颠被预言将在她的时代毁灭,阿尔托利亚也一直努力着,她想要将这样美好的国度变为理想乡(Avalon)。可如果……如果她的国家只能走入魔龙伏提庚所说结局的话,她希望……她只希望,只祈求,不列颠……能够平稳安静地,如同沉睡般的死去。
她一直以为如此。
直到她的骑士兰斯洛特与王妃出逃,原本救对王妃心怀愧疚的她已经原谅,可高文卿却坚持为了她的荣誉而战负伤,加拉哈德寻求圣杯而殉道,那时的圆桌大概就即将四分五裂了吧——直到莫德雷德反叛,卡美洛和平的假象瞬间就被撕碎了。
狼烟四起,血流成河,她拔出杀死反叛者的圣剑从剑丘回望不列颠。如暴雨降下的红色鲜血从骑士们的尸骸蜿蜒,淌满本该是生机盎然的植被。
即便这场战争结束了,失去的性命也不会再回来了。还没有完,这样的破灭还没有完结,被刺穿的狮子将会流血至死……卡美洛被飞驰的战火湮没,不列颠,不列颠……!!
(……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我所追求的,不是这样的结果……!我知道不列颠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我相信那应该是更加有一天会结束。但我相信那应该是更加平稳,像是睡着一般、才是————!)
得到圣杯,夺回不列颠,这是阿尔托利亚一直以来的夙愿,这应该是正确的愿望才对,我的王道,我一直以来走下去的路——
——“王,不懂人心。”
乌色雨点径自落下。
“噼里啪啦”击打不锈钢的工棚,无情的脆响连绵不绝,从响应阿赖耶以来,身前死后经历一次又一次战斗的骑士王麻木地握紧手里的剑。
杀意高涨的Berserker不知疲倦地对她猛烈攻击,持剑的手已然麻木,消失的是战意呢?还是别的东西呢?雨水顺着贴在额头的砂金流海流向眼睛,有什么模糊了。只是高高在上背负前行,怀着自我牺牲的心,却看也不看被你拯救的人民,你看啊,你面前这位如此憎恨你的骑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想要救赎吗?想要独自一人成为圣人吗?
——你根本、无法拯救这个国家——
惊雷在她耳中炸开,照亮了因为陷入疯狂发黑到如同活死人的Berserker的脸庞。她的内心在不断颤抖。
“别让我发笑了!把牺牲自我作为王道来践行吗?你根本不是王!这亦并非王道!”
“有谁憧憬这样的王吗?!有谁愿意至死跟随这样的王吗?!不要再——一厢情愿了——!”
你没有成为王的资质。
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你从最开始就不应成为不列颠的王!
胸口有什么用力往不同方向拉扯,她踩在地狱的烈火上,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呛人的烟气势不可挡的朝大地倾轧,仿佛焚烧不列颠殆尽的血,挥舞的旗帜轰然倒下,我的手足还在,我还能拼命呼吸,我还能战斗,我还能走下去,可道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抵抗吗?杀死他如同她亲手杀死不列颠那样吗?这样的我,将不列颠送入末路的我该祈求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Saber在陡然走蛇劈下闪电的雪光里,看到了突然出现在战场的人。
血线从饱满的额上淌下,腥气被雨水冲刷,像是从来也没蔓延的失去了。从骨头里升起的长久疲倦击溃了她,Saber看过去,几乎忘了面对的敌人,秀致面容漫上茫然,麦穗般的金发也一片黯淡。
啊。是她。是Lancer的御主。原来如此,现在Berserker的御主是她了。旁边的一晃而过的翠色影子,是Lancer吧。那是……与Archer同级的英灵……与Master的感情也如同Rider组呢。
Saber惨然一笑。
是啊,她连爱丽也没有保护好……
她握剑的手慢慢松弛。
可掩埋了人的身影的雨帘中,怒吼遽然跨越一切:“要把圣杯送给我了吗?要把理想抛在脑后了吗?忘却不甘屈服命运直接给我站着捅啊!!放弃就快滚回英灵座安息!!!战什么斗!守护个屁!!!去你妈的不列颠啊!!!!!!”
……
从城市的这头飞到那头,白苹果循着与Servant的契约气息来到工厂,深夜的天空陡然坠下雨滴。
最后的终焉还不得不沐浴在这种湿漉黏糊天气下,只能说不太凑巧。白苹果从万能钱包垃圾桶储藏室替身Anomy口里掏出把布满Q版小兔子的折叠黑雨伞——抛弃主神的粉色小猪伞鸟枪换炮还是狛枝的功劳,毕竟出门不带伞下雨傻儿吧唧连希望厨都看不过去。
韦伯在旁边大吐特吐。
他知道现在情况紧迫要争分夺秒,双马尾高速飞天情有可原,但真的没有玩他的成分在吗?!这种跌宕起伏令人五脏六腑移位的过山车……呕——
虚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巾雨衣晕车药……呸,乌梅。被.干果酸了个死去活来的韦伯面鼓双颊,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双马尾一般见识……地抖着软似面条的双腿飘在了双马尾身后。
瞥了眼身后还活蹦乱跳(?)的王妃,觉得自己不负大帝所托(?)的白苹果掮伞来到了恩奇都附近的区域,银白月光被阴霾所遮掩,一时天地间都变得晦涩难明,落下的雨珠由疏散转为密麻,接连不断击打伞面,直到走到靠近工厂的位置,Master终于和Servant汇合了。
被大地孕育出的Servant自然也不受雨水困扰,在雨中滴水未沾、闲庭漫步的容姿打消了白苹果呼叫夜斗神快递的念头,可更进一步的疑惑却浮现在脑海:“扎比子和Archer还没到?”
臭屁王和扎比子明明先他们一步,居然还没到战场?按道理这个时候应该是某俩狗男男互殴的时间了,莫非去围观昔日老相好了?总而言之嘲笑的借口又多了一个真让人身心愉悦。还没小学生DISS够的白苹果犹自腹诽,恩奇都就抬眼眺望向远方:“嗯……似乎在那边呢。或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吧。”
恩奇都的(气息感知)能探查到极远距离的踪迹,虽然白苹果并没有在遥远的那头发现什么气息,她依旧是对恩奇都的话视为理所当然,毫无疑虑。不过恩奇都看向的地方,为何是城市中心……?
在未来机关众人的叽叽喳喳中,狛枝没有说话,大概也是不能理解Archer的去向。就在此时,手背猝然发起烫来,白苹果须臾伸出右手,看见雁夜移植给她的令咒泛起刺眼的血红光芒,被屏蔽的契约联系忽然拨云见日,再度出现了。
这番景象自然也被恩奇都收入眼中,天之锁微不可及地蹙了下眉:“能够短暂阻碍Master与Servant的魔术……怎么都没有(人)参与的味道呢。这个术式与其说现代魔术,不如说,来自Servant。”
——未来机关的大家曾经推测过,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有新的Master被圣杯选中,新一位Servant被召唤出。
气息阻断,Asasin吗?……不,如果新的御主是言峰绮礼,圣杯为了避免重复,召唤出Caster的可能性会相对比较大吧?令Master感知Servant失灵的是敌方Servant技能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反正总会交手。白苹果结束思忖,这次不需要恩奇都的指引,她也望到了Berserker与Saber的战场。
两名Servant没有发现白苹果与韦伯的到来。全身心都贯注在对方身上,昔日友人再度兵戎相向,王与骑士站在两头。
雨幕越来越大。
呼出的气几乎也要在半空中化为白烟直上,细密到过于密集的雨带来寒意,一道道水流顺盔甲流线而下。
无情的剑沉重地相撞。
一下,一下,又一下。在Berserker的猛攻下,Saber使用纤细的手臂挥动圣剑,圣剑与越冲越勇的无毁的湖光碰撞出火光,Berserker以惊人的速度以及力度,简单而锋利甚至是疯狂地想要将Saber劈成两半,黑色的雾气腾腾,伴随杀意构成了他整个人的部分。Saber的动作却慢慢迟钝,她握剑的手在颤抖。
众人逐渐看出了不对。
“……Saber怎么越打越退了啊?”
西园寺不解的询问响起,的确,仿佛不堪重负,Saber被Berserker几乎快逼到尽头,超高校级的剑道家边古山一针见血:“她没有用全力。有什么阻碍了她挥动武器的信念。”终里和二大表示了认同。
“哼,亚瑟王与Berserker间的恩怨并非如此简单。致使卡美洛凋零的导火线就是Berserker携带亚瑟王王后格尼薇尔(Guinevere)的出逃。不过既然连亚瑟王是名女性这种与传说记载相悖的事都出现了……”
“诶诶刚想说田中你个没救中二病的话我居然听懂了,居然还有这种惊天大八卦!天啦!私奔吔!这样一来不是和死木脑袋的白痴迪卢木多一样——不对不对!亚瑟王是女孩子啊!!!”
——Berserker名为兰斯洛特,是亚瑟王圆桌骑士中的著名一员,被称为“湖上骑士”、“骑士之花”。在亚瑟王传说中,最出名的便是其与亚瑟王王后产生柏拉图式的不伦之恋,一同私奔的故事。因为其的出逃,骑士们为了亚瑟王名誉对其讨伐,导致了背叛者莫德雷德的趁虚而入,内战发动,亚瑟王击杀背叛者同时也重伤不治,最后死在了卡姆兰之丘。
“如果按照传说的话,应、应该生气的是Saber小姐才对……可Saber小姐是……”
罪木的话由欺诈师补充:“女性伪装成男性,即便有魔术伪装,长期相处也会露出马脚才对。”
日向沉思:“莫非Saber欺骗了格尼薇尔吗?这样Berserker的情况倒是可以解释,只是……”
“搞不好就是这样,不然Saber干嘛心存愧疚地后退。”对Saber斩断的Rider的神威车轮仍有怨怼,韦伯扁嘴阴谋论。
“啊。不好意思,真是失礼,我这种人又冒失插嘴了,不过有些荒谬之处怎么也需要人纠正一下才行嘛。传说中的湖之骑士品行高洁,在亚瑟王死后,据说Berserker也悔恨终身,与王后不再相见呢。就算如同十神同学所说,Saber身为女性欺骗了格尼薇尔,但作为骑士,Berserker本身夺取王后从(礼节)上就说不通哦,甭论间接导致了不列颠的内乱。”
狛枝发射言弹提出反论。骑士是个什么个性大家看过Saber和迪卢木多都清楚,Berserker会对曾经的君主如此愤怒吗?还是Saber、Berserker、王后之间有别的情况呢?一时迟疑起来,沉默的白苹果开口道出了这个问题的第一声:“她不是。她一定在最开始前就告诉了格尼薇尔。”
不仅是因为书中所写的那些。在三王宴上一本正经打牌让人贴纸条、陪同爱丽丝菲尔前来直接承认自己过错的人,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说的笃定到不可回转,狛枝心想,啊,之前傻瓜右代宫同学对他说过要利用Berserker击溃Saber呢,把Saber残酷的作为垫脚石这种事说的理所当然冷酷无情呢,是哦,是因为这样冷血的战斗,人与人之间进行厮杀,所以垫脚石是必须的。……可这个笨蛋现在却板起脸一点也不高兴嘛。明明将人看成垫脚石不是吗?他陡然轻轻地、弯了唇角。
白苹果的确一点也不高兴。
她眺望Saber的视线寸寸结冰。莫名的烦躁从她的胸口升腾。
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留着Berserker也不是为了实现Berserker的心愿这种心慈手软的理由,她只是拿Berserker为了对抗昔日战友的Saber——有资源不用不是白痴吗?可不应该是这样收场,什么背负不了扛起一切还是个小姑娘的都尽是些屁话,不同的王道最终都成了黄土下的一抔,想要拯救有什么错?不想屈从命运有什么错?
Saber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看过来,忘记了眼前的敌人,湖绿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我做错了吗?我所行的道路是否正确,未来又在何方——
因为觉得自己辜负了骑士一时迷茫停步不前,因为王道被否定动摇了吗?你要后退了吗?要放弃了吗?
FZ里字里行间的贬低往先就令当时阅读的白苹果十分不快,眼下更是怒火中烧。不要屈服啊,不要屈服啊!不要因为谁的话,就这样做出决定啊!用力握紧伞柄,白苹果猝然朝着雨帘大吼:
“要把圣杯送给我了吗?要把理想抛在脑后了吗?忘却不甘屈服命运直接给我站着捅啊!!放弃就快滚回英灵座安息!!!战什么斗!守护个屁!!!去你妈的不列颠啊!!!”
“亚瑟·潘德拉贡!试问!你要放弃——你作为(王)的荣耀和骄傲了吗?!回答我!!!!!”
飘风急雨“叮叮咚咚”四处斜飞,极快极急的砸到钢铁的工棚上,天地景象仿佛褪色,万籁俱寂。
可刹那,雨中骤然爆发声狮子咆哮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