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30
……最近Master和狛枝君有点小奇怪呢,偷盯他的次数稍微多了些。到底是为什么呢?
端丽的身姿出现在繁茂的树上,枝梢绿意与青色发丝融为一体,栖息在自然中的泥人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的气息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吉尔,是在和什么人对战么?”
风中带来的什么让他微蹙起眉,如果是太过缠人的对手大概怎样也要说服Master去察看呢。可打着旋儿的风仿佛有东西逝去了,读到什么的恩奇都内心,遽然发出声叹息。他又望向工厂空地。
静谧夜空下站在两名对峙的Servant。
金发蓝盔的Saber似乎猝然遭遇了难缠的对手,乌黑甲胄裹得密不透风的骑士挡住了焦急的她的去路,Saber握紧手里的剑,凛然道出声:
“既然你认出我是不列颠之王阿尔托莉亚彭德拉贡而向我挑战,就应该出于骑士的荣耀报上自己的来历!隐瞒身份的挑战就如同暗算!”
面对骑士王所下的战书,Berserker发出阴冷笑声。
“Aurrrrr……”
他拔出利剑。
与Saber手中的银白剑身截然相反,那是柄黑泥洗礼的魔剑,血的腥气逐渐蔓延,可令人惊异的是,那把剑剑身的设计与Saber手里的剑如出一辙!
剑光映出了Saber苍白的脸。
“你是——怎么会——”
很多年后,韦伯都会回忆起那一战。
英雄王那撕裂天地的一剑成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而那个高大的身影总是将他从最深的恐惧中带回,十年如一日。
“……”
眼前是一片断瓦残垣。
韦伯盯着宝具(王之军队)被乖离剑一挥之下灰飞烟灭,盯着明知道Archer是怎样的存在,依旧爽朗大笑冲上去挥舞凯尔特剑、想要征服无尽之海的Rider。
被剑雨刺穿,却仍然前行,最后逼着Archer不得不动用曾经击退天之公牛的宝具(天之锁(Enkidu)),才将他的行动束缚住。
“——从梦中醒来了吗,征服王?”
“……啊,嗯。是啊……”
乖离剑贯穿了Rider的胸口,他似乎些许困惑地垂头,看到无可逆转的伤势,Rider露出了“原来是这样的”神色。
风将他残破的红色披风扬起。“本次远征,也……让我心潮澎湃了一回……”
Rider在Archer注目下合上了弥漫血雾的眼睛,即便是过于悬殊的战斗,他也没有不甘,没有愤懑,有的大约只是一丝遗憾吧——这次也没能达到无尽之海啊。
马其顿之主伊斯坎达尔心想。只要跨过山,跨过水,那么,世界尽头之海一定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次强的山也是巍峨的山啊,可山风带来的波涛,胸中的悸动,他听的清清楚楚——这正是无尽之海的波涛。想要放声大笑,想要尽情奔跑,不过似乎动弹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多久没有那么狼狈过了!不过栽到在这里,就换下一次再做个好梦吧!能走到这里,很愉快啊,小子……
直到Rider化为碎金消失,韦伯的双眼也依旧一眨不眨。
没有令咒的他不是御主,只是个下三滥的九流魔术师,一瞬间就会被Archer四分五裂吧。在那双红色的残酷双眸注视下,他的腿现在还在发抖,可他不能后退,决不能!
——“这么说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还没问过你呢。韦伯维尔维特,你愿以臣下的身份为我所用吗?”
——“活下去,韦伯。见证这一切,把为王的生存方式,把伊斯坎达尔飞驰的英姿传下去。”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流着泪应下他成为臣子的询问了,他的王将他放在水泥路面,向他下了最后一道指令,直至最后一秒,韦伯维尔维特都完美的贯彻了这道命令。从河上吹来的风冷冷地击打在韦伯脸上,他攥紧握有红披风碎片的右手,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可他眼里干涩的没有掉一滴泪,他抿紧唇,眼眨也不眨地望向慢慢走近的吉尔伽美什。
后面的岸波是想开口阻止Archer吗?没用的吧。韦伯想,大概正因为知道这点,岸波才没有说话吧,别这样握着拳头啊,没关系的,因为我——
“小子,你是Rider的Master吗?”
“不。我是——那个人的臣下。”
“嗯?——这样啊。但是小子,如果你是真正的忠臣,不是应当为死去的王报仇吗?”
“……如果向你挑战,我就会死。”
“那当然。”
“我不能那样做。王下过命令,要我‘活下去’。”
——因为我,不能违背王的命令啊!
即便是怎样的处境他也绝不放弃,无论怎样他也要在这场残酷的圣杯之战中活下去,因为那是他所追随的王吩咐的最后一件事。韦伯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俯瞰他的英雄王,就算害怕到整只手都麻木起来,瘦小的少年也没有后退一步。
细小的、轻微的蝉鸣在夜空断断续续的响起。穿过暗云的星星映在漆黑的水流上,平稳地闪烁光芒。
如同水银流泄的路灯光辉将Archer金色的盔甲照的更明亮了。那是位可敬对手,臣下倒也有些忠心之道。
……那蠢女人真是盯的人心烦,本王又不是那个傻波双马尾那等粗俗鲁莽之辈。吉尔伽美什不耐烦从半空抓出什么,凭空推到韦伯面前。
“Rider盯了本王的美酒好几回了,既然他不在了,你就代他喝了吧。”
——金杯中盛了波光粼粼的葡萄酒。
……那个人在三王酒宴散去,还和他说要偷当时提供酒的Archer的酒呢。韦伯想到这里,眼眶一酸,他接过葡萄酒,梗起脖子学当时巨汉痛快地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咳咳……”
然后还是小鬼的孩子就呛了个半死不活,Archer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脸上还有几分理所应当。像是知道英雄王不会动手,白野走了过来,担忧地给韦伯递上餐巾。
“……谢谢。”
接过同班同学的好意,韦伯遽然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一人是为了心中坚持不管不顾逃学,另一人也是相同,就算被放过,白野站在Archer那边,战场上他们依旧是敌人,韦伯也不打算向他们低头。
——他可是那位王的臣下啊。
说一不二的英雄王说不杀自然不杀,他转身准备离去,刚琢磨着教训教训连本王都不信赖了胆子很肥嘛的岸波白野,也没考虑自己最开始有没有动杀意,结果风中飘来的什么就让吉尔伽美什脑中一炸,白野还没来得及想好和韦伯说什么,整个身体就悬空了,“???”地被英雄王夹在腋下,白野感受到恐怖到几乎要具现的滔滔杀气——
“开天辟地乖离之星(EnumaElish)!!!!!”
被直接攻击的韦伯愣在原地,他不明白放过他英雄王为什么突然下手,然后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因为一只手将他也拽了过去。
韦伯看到一只白皙细腻的、几乎可以说的上纤细的少女的拳头平淡无奇地挥向汹涌澎湃的剑风。
“轰!!!”
像是金属猛烈撞击发出巨响,被破开的剑风飞溅的让韦伯根本无法睁开眼,等到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吉尔伽美什脸上的面具仿佛剥落了,他面笼黑云,差不多咬牙切齿起来:“又是你!杂修!……哼,恩奇都没跟着你?那今日正是让你五马分尸在本王剑下的良辰!!!”
大概是顾忌到白野和已经不再追究的韦伯所以减小威力了吧,不过那关我屁事。猝然出现在夜空下的双马尾漠然抱胸:
“哦。你想杀我。狛枝,帮我联系一下Lancer就说我要告状。”
“噗。没问题哦。”
“……杂修!!!闭嘴!!”
……被强按到蹲下和被单手拎起的韦伯和白野大眼对小眼,突然感受到了浓浓的尴尬……而后,他们就笑了起来。
为什么输给个逗比呢?嗯,一定是我不够强大吧。韦伯突然想。他正式从濒死的境地中逃出来了,不过能够夸奖的人已经不在了。没关系,他已经得到了更加宝贵的东西——王将整个未来都送给了他。
这个时候的英雄王和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双马尾已经对骂到连小学生都不如了,从他们绞尽脑汁排列组合各式各样的【吡】双马尾【吡】金皮卡就能看出,他们的大脑已然短路,吉尔伽美什实在懒得和这个杂修吵架了,再和下等人吵下去简直有失他的身份!他满脸傲慢要去看会Saber的末路了——从感受到Berserker那个疯狗出现在这个城市开始,英雄王就迫不及待想看出好戏了。肩负一切的少女猝然垮塌是怎样的场景呢?大概是足够愉悦英雄王的存在吧!
他可没那闲功夫和这杂修双马尾耗下去!!
白野跟在不知想到什么愉快的吉尔伽美什身后。她忍不住回望了眼昔日的同学。昔日的同学握住什么,红色从指缝中透出来,白野突然就泛起丝羡慕。
……就算没有了令咒,韦伯君也曾经作为御主,与那个人一同战斗过。而我,无论怎么祈求,大概也只是王赏脸同意观光的对象,走在背后费力仰望。做不到呢,成为御主这种小事,一点点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毕竟,她本来就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啊……
结果脑袋遽然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她看到猩红的眼逼近,那双眼总是盯得敌人胆战心惊,白野的内心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丝惧怕。半晌,他启唇。
“蠢货。走了。”
还是那般挑剔不满的腔调,白野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朝着大战的终焉、未来的离别无可奈何地走去。
可越过水泥拱桥,行向更深处的黑暗,白野却陡然听到英雄王的话。
“……有朝一日,遥远的未来,就算你在那个故事里最后选择了别人,我也不会怪你的。本王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杂修。”
莫名其妙的话。白野却差一点就流出眼泪。她模模糊糊地想,是啊,她也许在遥远的未来,选择了某位紫发少女,而舍弃了哪个总是看她笑话的王吧。可眼下,多么、多么想和他走的再远一些啊……
……
Archer组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抱头的韦伯这个时候腿肚子倒软了下去。
……………………老实说旁边这个人杀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受到折磨的可能性……韦伯想到自己被某个白毛笑眯眯掏空的钱包就一阵心肝脾胃痛,别提在十分钟前他还吐槽双马尾吐槽的那么起劲……找个借口开溜吧,韦伯心虚地打算开口,有什么掠过心间,令他猛地一震,韦伯蓦地仰视白苹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不想出现在Archer面前的就是Lancer御主了吧——每次看到Archer就会翻白眼,不过因为Lancer的缘故忍耐下来没动手……搞不好纯粹因为懒不想和对方对打啦。他听Rider私下说,这两人要是认真交起手来搞不好能把整个星球都掀翻,不过那个漂亮的Lancer应该会阻止他们……反正圣杯战争他们和闲庭漫步一样根本没啥迫切性就不拿普通御主的思想来谈,但残暴双马尾假如有理智,在Lancer不在的情况下直面金皮卡从逻辑和情感上说,都是不可能的吧?
可对方看了他一眼。
“我来履约。”
平淡的话。韦伯却一瞬间瞪大了眼。蓦地喉头发紧,意识到某种可能性的韦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苹果静默片刻,……原本是来履约的,不过他自己闯过去了啊,大帝。白苹果从替身口中拿出一项东西,绘有战车构造的图纸陡然展现在展开的羊皮上:“我在未来机关的那天,收到了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东西作为代价。”
“我要让赞颂他的名的臣下在他消失之后,活到圣杯战争的终点。”
白苹果俯下身,胸口晃动的手机屏幕映出韦伯惊愕到空白的脸:“有人说,‘他作为人类的道路还很长呢。’”
——“所以‘别在这里轻而易举死掉啊,小子!’”
话语和话语遽然重合在一起,那个魁梧到近乎傻大个的巨汉一定笑得昨日一样爽朗吧。谁要你指手画脚擅自做这些了混蛋!夺眶的泪水陡然淌下,韦伯用力擦拭,却像是一辈子都得擦的无穷无尽,呜咽转为倾盆大雨。
清凉的风拂动起河面上的粼粼,安静的一时连蝉鸣都停止了,没有任何人说话,蹲在地上的韦伯哭得一塌糊涂,针织衫的衣袖已经被泪水浸满,泪眼朦胧中,有人递了一块东西过来。
“……吃吧。”
90%的黑巧克力。是那个人第一次见面莫名其妙送过来的糖果啊。……原来是这样吗?那么早就已经看到那么远了吗?是啊,因为是这样的我。韦伯咧嘴笑了笑,伸手接过,他撕开包装,一点一点咽下去。
真苦啊,真苦啊。
以后也会甜起来吗?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巧克力上,韦伯慢慢把苦的把舌头都麻掉的巧克力吃完,冰冷的胃因为食物的分解有热流涌上,僵硬成冰的四肢终于能够动弹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握紧手中的披风碎片直面白苹果,尽管还在淌泪。以前他认为眼泪是耻辱,但现在少年已经成长为大人:“我想看到圣杯战争的结局!”
白苹果歪下脑袋,漆黑马尾晃了晃:“与我而言,你现在只是累赘。”
毫不客气到刺耳的言辞,可这是现实。韦伯嗫嚅了下唇,想要退缩,却被他心中的不屈打了回去。这场圣杯之战于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我请求——他还没开口,双马尾就打断了他:“可是我就担的起。就当你欠我个情吧,孔明老师。”
双马尾莫名其妙的词汇韦伯听不懂,不知道说什么的他按下满肚子的复杂情绪说了句谢谢。愧疚排山倒海涌来,以后再也不说双马尾的坏话了。韦伯刚暗自下定决心,就听见未来机关超高校级的机械师困惑不解地嚷道:“右代宫你也对机械感兴趣?也是吔那可是超棒的战车我超想要图纸啊啊!!我一直没敢对Rider开口来着……不过没听说你热衷这玩意啊,你要这个干嘛还不如给我——”
左右田突然起来诡异沉默。须臾,他结结巴巴差点没找到自己的魂:“右右右右右代宫你不会真的给我要的吧?????呜呜呜呜右代宫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抬杠了哇哇呜呜呜呜!!!”
白苹果:“………”
白苹果:“不是,闭嘴。烦人。”
狛枝:“噗。”
七海:“噗。”
日向:“噗!”
西园寺:“嘻嘻嘻嘻噗噗噗噗噗!”
眼睁睁看着某些人突然就笑成一片的白苹果:“………………”
白苹果漠然磨牙:“啊没错,给你的。想要我的图纸?先给我一百亿円再说吧!!!”
丝毫不理会左右田的“嗷嗷嗷嗷嗷嗷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背地里说你是傲娇双马尾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额头上接连不断冒出无数青筋的白苹果,以笑面罗刹的姿态迫近韦伯:“这就奔赴下个战场了,做好准备了吗韦伯君?”
被笼在阴影下的韦伯感受到了巨大危机,他讪笑别过身准备逃跑:“那个,哈哈,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过去就——”
领口被粗暴拉住,突如其来被拎起宛如鸡仔的懵逼韦伯:“???”
等等这不是白野被她的Servant拎起来的搞法吗你想做什么你恼羞成怒关我毛事啊啊啊啊啊???!!!
如霜月光下,耳畔陡然回响的是无可逆转的钢铁之音,凭虚御风的超高速过山车五脏六腑之翻天覆地接踵而至:
“走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嗝。”
——韦伯号,正式登天。
那是划破天际的雷鸣之声。
剑与剑碰撞在一处,金戈交鸣。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却是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与无毁的湖光(Aroundight)在这场圣杯之战的第一次交手。
Berserker的身份呼之欲出,同为湖中女神所赠的对等湖之剑,剑身相同宛如一对兄弟,相交的部分却溅出火花。骁勇善战的亚瑟王却在骑士手下节节败退,有什么在她眼中消失了。
Saber在水雾里看到了昔日的男人如今发狂的样子。
——发疯的野兽不惜一切要打倒她。
——那双怨恨的瞳眸一刻不停地注视她。
那原本是她的骑士,她的朋友,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依旧怀着愧疚祝福,即便最后因为一些无可奈何的因素不得已对立,她依旧认为他是她的朋友,她的手足。
原来你不这么想吗?原来在你眼中,即便如此模样,你也要——
攻击。杀意。疯狂。战火中的卡美洛。想要拼命拯救的不列颠。陷落的城池。被质疑的王道。
Saber绝望挥出长剑:
“你就那么憎恨我吗?吾友,兰斯洛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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