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在窗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看到庄立言的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她一惊,随后跳起来把房间的灯关掉,飞快跑到楼梯口等着,做完这一切,一颗心几乎就要蹦出来。
很快她听见了脚步声,浓眉,挺直的鼻梁,薄唇,庄立言的脸逐渐从黑暗中向她靠近,一股未曾有过的喜悦淹没了她,来不及多想,她开心地跳出来:“干爹!”
庄立言一怔,站住,看着任苒亮晶晶的双眼,唇边忍不住荡开一圈笑纹,任苒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叽叽喳喳地说:“还以为你真不回来了呢!”
庄立言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叫真不回来了?我以前也不是每晚都回来的,你替奶奶担心我啊?”
任苒赶紧点头:“奶奶确实担心你。”庄立言没再说话,眼看着已经走到房门口了,回过头,任苒还跟条小尾巴似地跟在后面,他弯了弯嘴角,好整以睱地问:“还有事?”
任苒不假思索地胡乱点着头,他又问;“那进来说?”任苒还是点头,于是他笑笑推开房门,放下外套拉开领带,解开袖扣把袖子挽到小臂上。他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动作间能看出上半身紧实的肌肉轮廓,肩宽背阔充满力量,任苒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为什么又开始狂跳不止,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懵懂的状态。所以庄立言做完这些一抬头,发现任苒还呆呆地站着,便问:“不是说有事吗?”
任苒没事,她只是想跟他再说几句话,然而现在被他这么一问,该怎么回答?见她还不说话,庄立言一挑眉毛,“啊是这样!”任苒终于想到了,“我……我想问问我爸爸那件案子怎样了……”
庄立言笑笑,把她之前的反应当成了不好意思:“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难问出口的?你爸爸的案子律师找到了一些可以减刑的证据,款项也追回不少,余下的我想办法补上,应该能争取十年以下吧。”
任苒的眼睛瞬间亮了,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干爹,谢谢你!你真的太好了,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上你和奶奶!”
庄立言一双黑眸里也满是笑意,轻轻把手臂抽出来,推她:“嗯,知道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是不是?快去睡觉。”
任苒扭过身不走,殷勤地说:“干爹!我给你放洗澡水吧?”庄立言说不用,她又跑过去:“那我帮你挂好外套——咦?好大一股烟味,烟要少抽些,那个杀——”后半截她即时咽了回去,嘿嘿直笑。
庄立言头疼:“小东西,睡觉去!你不睡我也要睡了。”
任苒快乐地跑到门口:“干爹晚安!”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天,学校,任苒抱着一摞书急匆匆往图书馆走,路上听到有人叫:“小胖子!”她没理,然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面前站着个痞兮兮的男生:“小傻子,叫你呢!”
小傻子?任苒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柏洋回头对旁边的男生笑道:“哈哈你看!我没说错吧?是真的有点傻。”
任苒问:“小傻子?你在叫我?你是谁?”
柏洋很是无语,旁边的刘星大笑起来:“哈哈洋哥,人家都不认识你!”
柏洋活动了一下脖子,扭头翻着眼珠子问她:“你不认识我?”
任苒再次确认后回答:“不认识,你有什么事?”
柏洋伸出舌头顶了顶腮帮,感觉有被冒犯到,他不信自己这张帅裂苍穹的脸没在她眼里留下印象:“昨天你撞了我,记起来没?”
经他这么一提醒,任苒想起来了:“哦……”
“哦什么哦?我问你记起来没!”
“记起来了,”任苒思索着问,“昨天我撞了你……所以你……这是来找我麻烦来了?”
柏洋皮笑肉不笑地说:“都是同学,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怎么就是找你麻烦呢?”
“那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我是胖,但是不傻。”
柏洋一点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我说,现在哪里还有人留这种发型啊?齐刘海大黑框,整张脸都挡完了,我很好奇,你脸上是不是长了东西?”
“没有。”任苒冷漠看着他。
“没有?是胎记或者黑痣吧?给哥几个看看!”说着就要伸手去摘任苒的眼镜。
任苒一巴掌拍开他:“我长什么样不关你的事!”说完转头跑了。
柏洋摸着下巴点点头:“很屌的样子……这人有点意思啊……”
刘星觉得奇怪,并不以为然:“长成这样,有什么意思啊?”
柏洋跟他分析:“明明见过面,还掐着个萝莉音跟我装不认识,又胖又傻的样子,还在这跟我装个性,你说是不是有意思?”
刘星一拍巴掌:“我懂了洋哥!她是想用这种手段吸引你的注意!”
柏洋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这样,对付这种心机婊,哥哥我有的是办法!”
柏洋大概是闲出屁来了,打听到任苒的座位后,在她的课桌里塞了一只仿真老鼠。任苒摸出来的时候真是被吓了一大跳,老鼠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小傻子,请收下哥哥的礼物。
任苒磨了磨牙,这事谁干的已经很明显了,掂了掂那只仿真老鼠,把嘴一撇吹了吹刘海:“做得不错,不过假的始终少了点味道……”
于是第二天柏洋在课桌里摸出了一只真的死老鼠,下面也有一张纸条:姐姐我送你一只真的,请收下。柏洋恶心得一整天没吃下饭,他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这天是任苒做值日,扫地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惊动了一对似乎正在接吻的情侣,她赶紧背过身:“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刚想离开有人叫住她,“小傻子。”任苒回过头,柏洋站在那,恶声恶声气地问:“偷看别人拍拖?”
任苒举起手里的扫帚:“怎么会?我在扫地,不是有意的。”
柏洋不接这茬,继续说他的:“怎么哪都能看见你,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没空!”任苒翻个白眼,扔下这句话走了。
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头顶忽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任苒一抬头,柏洋刚好坐下来,她四下看看,不是很明白:“你干嘛坐这?”
柏洋吊儿郎当地回答她:“我想坐哪就坐哪。”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她受不了四面八方女生们射过来的异样眼光,本想装作不认识吃完就走,哪知道这人还要没话找话,指着她的饭盒说:“哇吃得比我还多!”
任苒瞪他:“吃你家大米了?”
柏洋也瞪她:“吃太多人就更傻了啊小傻子。”
“别叫我小傻子!我有名字的。”
“哦,那没请教你的芳名是?”
“医学院任苒。”
“幸会,在下商学院柏洋,哦还有个名号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见任苒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他凑近些说:“校草柏洋。”
任苒很无语,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校草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周围女生的指指点点她是感觉到了,为了不再被人戳着后背下饭,她拿起饭盒走了。
结果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柏洋又来了,笑眯眯冲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一副很熟的样子,她就奇怪了:“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嘛啊?”
“嘘!”柏洋朝她竖起食指,“小点声,大家都在看你。”任苒干脆站起来想走,柏洋一把摁住她:“坐下!”这动静有点大,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她只好先坐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柏洋,柏洋突然很认真地跟她说:“任苒,上次的事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
“啊?”任苒一头雾水,“上次?什么事?”
“就是那次你扫地看见的事。”
任苒想了会儿才想起来,那事她早就忘了,不过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大学校园不是恋爱自由吗?柏洋颇有些扭捏地说:“因为那天那个不是我女朋友,所以如果被她知道的话就不太好收场了……”
任苒对这个人的鄙视又加深了几分,不过她也没有正义感爆棚到要跑去打听他女朋友是谁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她,所以她没好气地说:“我是没有那么闲要去把你的事到处说,不过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鬼,好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谢谢你,”柏洋赶紧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过来,“这个送给你做为谢礼。”
“不用,”任苒拒绝,“为这事收你的东西,感觉我在为虎作伥一样。”
“你不收我不放心啊!”柏洋说,“不对你好点万一哪天你心情不爽就说出去了呢?”
“你还对我好点?拜托你少来找我就可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每天吃饭都要多走五分钟,就因为您老那天跟我坐一起吃饭?”
“什么啊?”柏洋不明白,“什么多走五分钟又跟我有关?”
“因为自从那天以后,我每次去那个饭堂吃饭,女生都要对我指指点点你懂那种感觉吗?每天都要舍近求远去另外一个饭堂吃饭你感受下?”
“习惯就好了嘛,”柏洋不以为然,“这盒巧克力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以后还得来缠着你,除非你就是喜欢我缠着你。”
任苒想了想,抄起巧克力头也不回地走了,柏洋在她身后露出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