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我出门未提前告诉韩昀京惹他不悦,等走到地下车库便准备自觉抱着大熊去车后座。
“你把熊给我吧!”说完,我向他伸出手。
韩昀京开了车门把大熊塞进后座径直去了驾驶室,全程冷着脸没说话。
尴尬收回手垂在身侧,我去开后座的车门,结果被他落了锁。
惹人不高兴,再委屈兮兮先找他先搭话,我跟韩昀京之间较着劲闹别扭。
叹口气,打开前门坐到他旁边,我主动道歉:“对不起,今天出门没和你亲自说一声。”
结了婚,难道我们便要失去自己的私人空间?
其实,我的内心并没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
可他仍是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不愿分心听我多说一句,我只好轻轻拽着他衬衣袖子引起注意,“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能不是这副表情?”
车子在急刹后停住,我拉着袖子的手为此松开,微乱间也听到他冷声的话语,“那我又要怎样做,你才能记住从今天起我是你老公!”
韩昀京总爱把他自己包装的很痴情,而我明知伪装却依然被他这句反问乱了方寸。
“可,那两字你不需要!”
“我需要的,不需要的不都是你象梓欢说了算吗?”
我竟不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已如此之高。
“既然生气不满,又何必扮体贴来接我!”我说得面红耳赤,他冷静得无波无澜,解释道歉原谅全是多余。
吵架不擅长,说来说去总先把自己气炸,所以在没炸之前我决定远离是非。
手触上安全带低头去解,下一秒他便侧身按住我,怒意满满地说:“你对我的耐性要何时才肯超过一分钟?”
“因为我的耐性早死了!”使劲推开身上的重量,但他似要同我抵抗到底,论我怎样都挣脱不开,“韩昀京,我不想和你吵,请你松手让我下车!”
破皮的手肘隔着棉麻衬衫与车座磨蹭着传来痛感,我忍不住轻哼出声,好在这一声唤回了韩昀京的良知,他收回自己的手。
“你手臂怎么了?”可惜收回去不过一瞬,又在柔下来的话语声中重新伸过来轻碰我的手肘,然后不等我回答便亲昵缓慢地向上挽起袖子查看。
韩昀京指腹的温度因此慢慢沁进皮肤,而我沸腾的火气便一下子偃旗息鼓,连说出的嗓音也变得温柔,“刚才跑太急没看路,摔了一跤。”
“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韩昀京问完不放心,准备再挽起我左手边的衣袖检查,我忙拉住他左手阻止却只拉住了小指,“只伤了右手和右膝盖,你不用担心已经不怎么疼了,更不需要去医院。”
“医院可以不去,但也得给伤口消消毒擦点药。”他检查完伤口,认真的看着我建议:“你是在车里等我把药买回来,还是一起去药店?”
“你看着办吧!”我偏头躲开他关切的视线。
他不再回答,只有车子引擎的声音在告诉我他选了后者。
十几分钟后的药店门口,韩昀京拿着沾满消毒液的棉签为我擦拭破皮的胳膊,轻柔的动作比我自己还小心。
稍稍低着的头,让我从那黑色发丝空隙间看到他微微紧皱着的眉头,便是这一眼让我生出一瞬的愧疚感,“下次不会了,韩昀京,不管是受伤还是独自出门。”
最后他仍然用沉默回应我,我也识趣的闭嘴不再惹他生厌,只是离开药店开往兰园方向去的途中,韩昀京居然下车去他店里提了两块蛋糕给我。
回到兰园时间刚好是下午四点,家里阿姨正和韩母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见到我招着手叫我坐过去,“梓欢,昀京上午陪着你逛了哪些地方,吃了哪些好吃的?说出来,以后想吃的时候可以让张阿姨给你做。”
他为什么要撒谎骗韩母?难道出门的原因不只是接我那么简单?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韩昀京抢着替我说了话:“我们去星光广场吃了顿自助餐,回家前去逛了玩偶店。”
犹豫了下,我望着门口夹抱着大熊进屋的韩昀京似懂非懂地附和:“我们确实去吃了自助,逛了一家玩偶店。”
韩母听完轻柔地拉过我手放在她自己手心里,和张阿姨相视一笑说:“昀京以前老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画画,跟我们坐着一整天能一句话不说,我真怕他找不到女朋友,可又怕他找到女朋友也是那样闷头闷脑不解半点风情,最后被人说分手。好在如今知道疼媳妇讨你欢心,我的顾虑也算可以释然放下了。”
我该用哪些形容词去安慰韩母,她的儿子哪怕皱着眉头发着火也能迷倒一大群女孩子心甘情愿“献身”,怎会找不到女朋友。
韩昀京替我掩饰了独自出门吃午饭的“罪行”,我礼尚往来还他一个褒奖:“昀京很好很优秀,您应该替他开心的!”
韩母听完会心一笑说:“梓欢,他的好仅对你一个人。”
她这话让我无所适从,毕竟无人敢在婆婆面前情商低下智商欠费的认同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何况我自认自己没这么大魅力,能让韩昀京只对我一人好。
“我。”
“梓欢,大熊不是要洗澡吗?”
到嘴边的话又让韩昀京打断,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应这样无礼,我有些后悔夸奖他优秀。
韩母松开手用眼神示意我过他身边去,“上楼休息一下吧,等会儿饭好了叫你们。”
我听她的话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却是韩昀京先走近我,随后又像在玩偶店前抱着熊拉我上楼。
三楼卧室,他进屋就把大熊塞到我手上寒着脸进了更衣室换衣服,再出来时已经一身家居温暖的模样。
绞着棕色大熊的针织毛衣,我没有往更深的心思去想,随口问了句:“你中午没在家吃饭,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
“如果想我同你一起吃饭,你就不会独自出门了,不是吗?”他略显苦楚的语调,让我不禁想抬头看一眼,可是在动作时韩昀京已转身背对我出了卧室去到同层楼的书房。
我以为那两块蛋糕是和解,其实没有,他仍在生气,并且他对我不理不睬冷处理的原因有可能因为江澜。
“大熊,你千万别学他一样生气,因为现在我不知道如何哄别人。”自言自语无回应,我朝那间紧闭着门的书房瞧了眼后,心烦意乱地抱着大熊去浴室洗干净。
傍晚六点吃完晚饭,韩父让韩昀京陪他一起去院子散步消食,韩母接到韩菱的电话说要出门一趟,张阿姨干完手里的事情就同她一起去了星蘭。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偏要一个人在大别墅里落寞孤单?”罗心在忙里偷闲的晚饭时间打来电话问我。
“父子间的谈心时刻我不愿参与,母女之间的深厚感情我不想插足。”倚靠在卧室沙发的扶手上,我盯着墙壁上的抽象画转移话题缓缓开口说:“罗心,我今天中午有见到江澜。”
“哦,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中间那段百感交集的话,最后被我简略成了一句,“他说,不希望我嫁给韩昀京,他还说我在做一道无解的题。”
“那你后悔了吗?”
罗心直截了当地问我,一点不似江澜的婉转迂回,其实我多么希望她婉转一次。
艰难地扯了个笑,我回答说:“想后悔,可是不能后悔。”
电话那边在我说完后传来催促罗心去手术室的喊话声。
我主动挂断前,她对我说:“梓欢,等这几天忙完,我请你去一个地方喝两杯吧!”
医生不应该喝酒的,特别是现在一天已经常常要奋战几台手术的罗心。可是每个人都有释放情绪压力的独有办法,作为朋友我除了舍胃陪她饮,没办法推心置腹的对她说一遍酒精的危害。
窗外的夜色渐浓,房间里在通话结束后寂静无声。我打开电视胡乱地点出一个综艺节目看起来,顺便等韩昀京。左等右等,在我洗完澡准备去睡觉前,他依旧没出现在卧室。
心里莫名产生一丝不安,我穿着睡衣疾步下楼,客厅里只有昏暗的几盏落地灯。
我掏出手机给韩昀京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兰园的小区绿树繁茂,夜晚更显清幽静谧,路灯亮光被草木遮住了大半,提醒着行人必须时刻小心的注意脚下。
我没有在这园林设计获过大奖的小区散过步,更没有对它错综复杂带有艺术感的石头小径有所记忆,所以出来还没十分钟,我便在一处像迷宫般的花园中找不到出路。
好在是初夏,好在天上还有繁星。
“象梓欢,你急慌慌的出来是想干什么?这里是他家,轮到你担心吗?”我自嘲一笑后坐在半米高花枝林间的草坪上,仰头看着黑透的夜空,数着希望。
时间分秒不停的流逝,直到手机传来的铃声才将我数星星的思绪打乱。
“你又去了哪儿?”
电话那端是韩昀京今天第二遍冷着声对我问话,但不同第一次听完时的寒意顿生,反倒让我产生一丝暖心的错觉。
“如果我说我是来花园里赏夜景,你会不会信?”
蹲在地上扯下第六朵野花的花瓣,我面前出现了已经三个小时没见到的韩昀京。
我看着他,笑了笑站起身:“我找了很久的出口,没想到你还没十分钟便找了过来,果然这里才是你的家。”
“象梓欢,除了让我着急无措,你可不可以换个别的方式折磨我!”他喘着气,厉声质问我。
“我没有想折磨谁!”
折磨?我不过扯了几朵野花而已。
绕开他,我想赶紧离开这地方,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存心要和我吵架。
“你现在已经对我无话可说了,是吗?”韩昀京说完拉住了我没受伤的那只手。
我转头回视他,笑着说:“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更愿放手。”
没有嘲讽揶揄,我只是实话实话,却惹他用力抱着我控诉:“为什么你对我这样残忍,连一句违心话也吝啬的不肯给我!”
我同韩昀京的关系该是变得更乱了,否则怎么连理智的我竟然找不到狠话来打断他。
韩昀京说完把我抱得更紧,快让我喘不过气,“你能别这样做作吗?韩昀京!”我说着,试图推开他一些,又听见头上传来一声请求:“我可以先妥协,我可以假装不在意,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像对江澜那样对我忍耐一些!”
“韩昀京,你跟我了一天,我也尽量讨好了你一天,这样还不够吗?”
我没有当着韩母的面拆穿他,更没有在两人独处时拿来讲,他怎能再对我提要求。
保持一贯的先挑起战火,再默不作声。
我用力分开与他贴身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韩昀京,你堂堂一位大企业家,像街边收集八卦的记者那样对我步步紧跟,是觉得那样不过瘾呢。还是你不信任我,害怕我连假装都装不好,会在那众目睽睽的地方给你戴一顶绿帽!”
韩昀京在我说完话后突然霸道的吻上了我的唇,带着宣告主权般不容反抗地占有欲望辗转索取,直到一个路人发出惊叫声他才恋恋不舍地从我唇上撤离。然后将头低下来抵在我颤抖的肩头,语气带着一点犯错后的无奈,“梓欢,我只是想你在乎我一下,想你多看看我!”
曾经我只在乎袁科,现在我在乎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他。
压抑住喉咙处传来的恶心感,我对他说:“韩昀京,别让我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