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回思绪预备按韩昀京之前交代的那样回答时,他却抢着回了话:“妈,梓欢昨天受凉生病感冒,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您要问什么问我就行。”
我和韩昀京坐在长形餐桌的一面,他的爸妈姐姐与他二叔坐在另一面。
韩昀京话音刚落,气质出众的韩母便微皱着眉头关心我:“春捂秋冻年轻人一般都不注重,何况C市天气也较别的省市潮湿阴冷,梓欢平日可以多喝一点养身暖胃的炖汤调理。”最初放桌上的手开始渐渐交握着,她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试探,“我们家阿姨炖的汤就很不错,等你们结了婚,如果愿意住在家里,我会让阿姨再去学一些你喜欢的口味。”
如此贴心周到,似乎我只能接受并感谢。
“嗯,好。”
在我说完后韩母身旁面容和蔼眼神严肃认真的韩父也参与进来,“要是感冒明天还不见好,不妨让昀京带你来医院,韩菱给你安排一个全身检查。”
一个感冒我认为无需这样大动干戈,去医院更是让我心生恐惧,“谢谢伯父关心,我今天感觉好了很多。”
正当我以为检查事件可以告一段落时,从我坐下一直未说话的韩菱,此刻放下刀叉浅笑着说:“爸,妈,梓欢只是个小感冒而已,哪像您俩说得那样夸张需要去做全身检查。要我看,不如先去做个婚前检查,昀京不是说他们下个月领证结婚吗!”
原来他们把我当成了红衣女子,害我刚才心慌无措。
但让我更疑惑的是,韩家的长辈们难道没见过那位小姐吗?韩昀京又为什么在双方父母都不知的情况下就愿意同她订婚?
“下个月会不会太快?”我这句话是对着韩昀京问得,虽然我存着私心接近他,但与我最初的计划和现在被迫要去接受的现实,两者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听后似乎也在细细思考,可惜出口的答案并未像他的表情一样严谨,“既然是我很喜欢你的关系,我认为早一点比较好。”
昀味集团的最高执行者在家人面前竟会连撒数个谎言,那我说过的小谎又算得了什么,毕竟我只是个寻常普通人。
“梓欢难道还想再等一等?”在我若有所思的时候,韩母面带微笑地望着我。
“没有。”咬咬牙,我佯装坦然地继续说:“那就下个月。”
其实再过三天便是四月。
事情敲定他们开始谈论着接下来的必要流程,我置身事外般地喝着酒杯里红酒,只是偶尔问到我意见时需要回答那两个是或好。
第二杯续好的酒也快见底,韩家二叔才第一次与我说话,不过他出的选择题在我看来该是个问答题。
“梓欢你的爸妈都在D国,那是我们飞过去见他们,还是麻烦他们飞过来一趟,昀京心脏动过手术坐飞机可能会有点问题。”
连我父母移民的信息他们都掌握了全,韩昀京在我身上当真是煞费苦心。
“晚餐结束我会打电话让他们订好最快回C市的机票。”我想,爸妈若知道我这么快结婚应该会很开心,因为他们担心我忘不了袁科,继而不喜欢任何人。
以前不爱喝酒,后来不想喝酒,现在我需要喝酒。
以为自己会一成不变意志坚定,其实一个小小插曲发生就能让我全盘的确定变否,所以我没有家人忧虑的那般死心塌地。
最后一口喝掉,我回头看着一直注视我的韩昀京,“怎么,你也想喝一杯吗?可是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如果确实想感受一下,不妨叫杯葡萄汁。”
他被我的话噎到无话再说,视线却紧盯着我沾了些酒渍的唇,仿佛下一刻便会倾身靠近吻上来那样,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
我说完起身,韩昀京也紧跟着我站起来,“我去洗个手。”
洗手间外的长廊,他拉住我胳膊,好在这次没有太过用力让我感觉到疼,连说话语气也有点讨好我的嫌疑,“我让你生气了吗?”
许久未沾过酒,今晚当着长辈连喝了两杯,眼下我脸红头微晕应当是失态的样子。
如若桌子对面坐的人是袁科父母,我会滴酒不沾。
抬手甩开韩昀京的手,我笑着说:“答应你的我已全部做到,拜托你,请别再管其他的事行不行。”
语气平缓但也怒意满满,面对他我总会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想大概是袁科的心在他身上的缘故。
“等会儿晚餐结束我送你回家。”
韩昀京叹息一声说完未等我同意便迈步去了洗手台,我也顺带看清他那袖口下握紧的手。
晚上八点,让我筋疲力尽头疼发晕的晚餐终于结束。
之前在小区我见到韩昀京那次,原来是因为韩家二叔也住兰亭。不过我印象里毫无碰见过韩二叔的记忆,只好礼貌婉拒与他一同坐车回去的要求。
下电梯送他们离开后,我无力疲软地靠在身旁冰凉大理石柱子上,韩昀京站在一步外的距离等着我,直到十分钟过去也未见他脸上有些许不耐烦。
“我可以打车回兰亭,你不用管我。”我心烦意乱想一个人缓缓,出声让他先走,他却慢慢向我走近然后用手臂揽着我靠上他的右肩,整个动作下来极尽暧昧自然。
“夜凉,我的肩膀再不济也比石柱子温暖,你暂且忍耐一下。”
韩昀京见我抵触想逃开,手上的力度便加了几分,而我想着从今往后这样的行为只会更多,索性放弃挣扎随了他,不过吹凉风散酒气的计划还是被叫停。
“你司机呢?”在副驾室坐好才注意到车里只有我跟他。
韩昀京系好安全带,目光柔和地看着我说:“司机最近有事请假,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会自己开。”
“好,我先睡一下,等到的时候麻烦你记得叫我。”
车厢里恢复安静,我头碰上座椅后愈发困倦,只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不知过去多久,等我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时韩昀京的大衣外套盖在身上,车里却只有我一个人。
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我伸手拿开盖在身上沾满清冽气息的藏青色大衣开门下车,环顾周围清冷昏黄的小区街道仍没发现他的身影。
掏出手机按下不熟悉的号码,响了两声又被挂断,最后的耐性用完我决定不再找他。
当我掏出卡刷开门,韩昀京气喘吁吁地叫住了我:“象梓欢!”
回头,他提着小袋东西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没有应声,但也没再往前走。他见到我停下继续朝我走来,借着路灯亮光那藏在他黑发下的细密汗珠也暴露而出。
走近我,韩昀京大喘了口气,“这里面有醒酒药,你回家记得按上面的剂量服下,明早起床头疼应该会好很多。晚餐你基本没吃只喝了点红酒,这里面还有一些蛋糕都是女生较为喜欢的口味。”
蛋糕牌子是昀味集团旗下最知名的连锁品牌店,而创办它的人是个患心脏病的男人。
我接过韩昀京说完后递来的口袋,望着袋子感慨着说:“其实你该找一个喜欢你的人,或者,换一件为难系数高一些的事情让我去完成也好,至少比我们这般相处合算。”
有时候付出与回报不一定成正比,他是个商人应当比我明白。
“已经快要苟延残喘又何必去计较谁喜欢谁多一些,只要你不拒绝我对你好就行。”韩昀京笑了笑回答我。
可他最近做的事情还不敌我明白。
“要不这样好不好,等哪天你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时提前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咱俩好分手,既不耽误你幸福美满,我也可以如释重负安心退出。”
不得不说我这句话全因他那句“苟延残喘”,何况我还立志要做个好人。
谁知我的建议没得到韩昀京的认同,反而引来他的不满,脸色惨白连看我的眸光也变冰冷。
“你只要答应做好的事就成,旁的那些无需过多操心!”幽幽冷声传来,他又恢复了我初识的样子。
唇角轻扯,我摇手放弃,“好,随便你。时间不早,你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有事打电话。”
我重新刷卡进小区,他冷然地在背后提醒说:“明天我会去机场接你爸妈,记得把航班信息发给我。”
“不用了,毕竟我与你还未结婚。”我背对他往前走还边摇晃着手道别,在转过一道石墙后他那张俊秀的脸便没入夜色里。而我茫然的停下脚,背靠在石墙上半晌迈不开腿。
习惯一个人的关怀不难,习惯一个携带着我曾深爱过人心的韩昀京却是很难。最近两次见面他与我说话的模样语气,总会使我想起袁科的样子,但我不想把韩昀京想象成他。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从花店离开打车去机场,当我站在旅客出口时发现韩昀京也在。
航班信息对想打听的人来说从不是私密的,特别是有权有势的那类人。
本想假装未看见绕着走,晃眼过去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看着我,我只能上前去同韩昀京打招呼:“你公司不忙?”
网络上关于韩昀京的信息很少,关于昀味集团的倒是很多,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最强餐饮企业。
我想这样厉害的大公司老板,应当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何况我只是个替身后补,根本无需他费心分神。
“最近不会太忙,因为得让你爸妈有时间了解认识我。”本来我俩距离有一步之遥,在韩昀京说完话他已贴在我肩后。
我往前挪了半步,想了想说:“如果他们不同意,该怎么办?”
其实昨晚我有打电话与爸妈说起结婚这件事,也轻描淡写地提了提他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在一长段沉默叹息后他们说只要我开心幸福就好。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是爸妈亲生,回国一个月就要同别人领证结婚,他们没有激烈反对也无刨根问底,只用寥寥几字将我难以启齿的解释打发。
此时韩昀京从我身上移开视线望向出口处,肯定地说:“不会不同意。”
我笑了笑,对于他的过度自信只能一笑了之。
几分钟后我爸妈推着行李箱走出来,就在这时韩昀京又自然牵起了我的手还带着往边上人少的地方去。
我浑身僵硬地低头看着他同我紧握的手,这次没有抽出来。
在我未告诉他具体爸妈长相穿着打扮,韩昀京率先认出他们还自我介绍:“叔叔,阿姨,我叫韩昀京,是您们女儿的男朋友。”
男朋友!亏他说完面不红气不喘,如同做了千万次采访般对答如流。
“小伙子长得可真好看,比我家梓欢更让人瞧着讨喜!”我亲妈夸着别人家孩子,一点不给我留情面,我只能站在一旁像个外人样盯着他们三人聊天。
“谢谢阿姨夸奖,您女儿也很漂亮。我的车停在二号航站楼,可能要走上几分钟。”韩昀京说完便主动去接我爸妈推着的行李,我的手借此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旁。
互相夸奖结束,我同他相互利用的姻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