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真是出众哇。”肥胖的公子对陌免与鹤承期说道。
如今这家伙正在两人之间舞动,前方那核心歌舞者,根本遮不住他巨大的身形。此情此景,看起来十分滑稽。
以舞姿交流过一阵后,胖公子感觉两人非常与众不同,但由于智能低下,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词儿,于是只说:“你两个,就像是仙女一样。”
陌免看向鹤承期,他明白,后者如今十分想说“仙男,多谢”,不过开口却是:“一会儿会有很厉害的场面吧?”
“啊,你是说比武环节啊,没错啊,我也很想一试身手的,不过家主大概不会叫我上场。”胖公子发觉有了话题,更加乐呵了。
鹤承期眨着眼睛,注视着陌免道:“真想和你一起看。”
胖公子只当“小仙女”是在跟自己讲话,笑得更加痴了。
“我也是。”陌免回答鹤承期。
胖公子完全没察觉到两人是在跟彼此说话,以为他们都是讲给自己的,于是乎心花怒放。
“那我一会儿把背后的通气小窗偷偷打开啊。你们在外面找找,那小窗就在侧厅大柱子后面——我小时候还从那里爬出去玩过。”胖公子各看了两人一眼,悄声说。
“公子果然厉害。”陌免说。
“说好了,公子定要记得啊。”鹤承期则道。
“嘿嘿……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胖公子连连点头,舞得更欢。
那些下场跳舞者的长辈,相当气愤。但由于各种原因,这些人始终隐忍。
余公子一路心惊胆战,不过余音坊的表演,却可说是极其顺利。
余音坊离场后,一众戏曲表演者进入主堂。在他们特殊的鼓点和乐声中,鹤承期两人寻到了那气窗所在。
余音坊的歌舞者同伴,并没注意到他们的行动。那一群少年男女,还在为表演大获成功而兴奋,或是憧憬着未来,或是谈论着那些下场共舞的公子。
来到气窗前方后,陌免轻敲了敲窗面,胖公子的脸,随即填满了窗口,说道:“对!对!就是此处!”
胖公子回过身后,两人趴在气窗上,看向主堂内部。
主堂的坐席,是呈半圆形摆放的。界主坐在正中心帝位上,各家代表则是沿着她两侧的弧线而坐。其中龙丘踪,坐在界主及家人身旁,如此安排,可见无厚堂受器重之程度。
两端末席的位置,则有些拥挤,那里共摆了三四排桌席。胖公子所在之处,乃是末席的最后。他前方有许多人,而他身形又很巨大,所以这气窗口被掩饰得很好。
戏班子的表演,很快便结束了。接下来,又有两三群乐工、刀剑舞者相继进入主堂。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女帝一点头,最后一批表演者随之撤出。
这时将要进行的,便是鹤承期所提到的“比武”。
比武者,是前来参加庆典的各家代表,当这一活动进行到最后,王者往往会亲自上场,这在刀剑修界,实乃常见之事。
“现在上场的两人,乃是赵家二女,和王家支脉的女家主。”当两名女子走向中前部空场,相互施礼时,胖公子悄声跟陌免与鹤承期介绍,“王家家主,持一对阴阳柳鞭,鞭中有剑术,术中刚柔并济。赵家二女的云月刀法,亦是主城一绝。”
“公子当真见多识广。”鹤承期道。
“诶诶!那是!”
第一轮比试很快结束,赵家二女轻易取胜。
界主拍手赞道:“好!”而各大世家家主见此,亦跟着拍手称赞。
第二轮的比试,在刘家独子和马家一对少年男女间进行。第三轮比试,身为家主之人,首次亮相。那老者已近一百七十岁,虽有一定修为,却因太过年迈而提早出场,与低修为者对打交流,说是“意思意思”。
至十轮之时,十大家族中较厉害的高手,开始上场。他们的武器交接间,擦出极富震撼力的星火。他们的步法、劲力、勇猛和灵气协调能力,都远胜最开始登场的那几人。其刀剑间威力,便是陌免与鹤承期,也不禁为之感叹。
“停,若是再继续下去,会伤及外部之人。”此时,一名家族之主忽说道,“是该开启防护壁罩之时了。”
“说得极是。”界主欲要站起。
“此乃历代世家之人应尽之义务,怎敢劳烦界主?”另一刀剑世家主立即施礼道。
界主一点头:“那便有劳诸位。”
只见数名刀剑家主,自各自位置上站起,于整个主堂外围,布下了一层防护。
原本趴在窗口处观看的陌免、鹤承期二人,为免触及防护层、被诸人查探到,只能后退一步。
武斗在继续。但因那防护壁罩的关系,鹤承期里两人,再听不见堂内声音、看不清堂内人影。他们只感到各家高手们的刀气剑气迸发,在那隔离壁面上,画出一道道闪痕,引得大地震颤,飞鸟惊起。
“呜嘤嘤……呜嘤嘤……”
不久之后,侧堂内,竟有娇娇犬的娇娇之音传出。可见这般娇弱的生物,尚还没被带走。这其实是件奇怪的事。
“呜嘤嘤……呜嘤嘤……”
“诶呀,定是此处人员众多,太过吵杂,惊扰到这些小可怜了。”抱狗的侍卫们说。他们的话语,听来有些许僵硬。
“想来便是如此!”另外许多侍卫,也跟着迎合,“那咱们这些人,既是演过了,就向外面撤一撤?”
“撤一撤,撤一撤。”抱狗侍者们,则跟着说道。
“那就撤撤了!来来,众人都跟着配合一下?”侍卫开始行动,轻推诸多戏子、乐工、歌舞者。
“喂喂,干嘛?界主的奖赏,咱们还没领到呢!”其中有些人不大乐意了。
“又不是赶你们走,就是向着旁边撤一撤啊!快配合一下!”侍卫们的声音变得严厉了。
表演者们都听得出来,那严厉之中,还带着些危险气息。
众人立刻收起刚才的抗拒之意,乖乖听话了。
人生有时便是如此,你想为自己争取、想为自己夺得更多利益,而后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水滴沙石,大风浪到来,只能随波而行、随波而死,于是带着些许惊愕、很多恐惧,跟着人群,慢慢地走,却不知何时便要沉入深渊。
那是巨大的无力,是本质上的没有价值。
……
“喂!你们两个,也别看了!”此时,有两名侍卫,拍了拍陌免与鹤承期肩膀,“跟我们——”
啪!啪!
两声响动后,他们昏了过去。
鹤承期取下手环,打开设计精巧的机关,将其中隐藏的仙薤,涂抹在那两名壮汉侍卫身上。
那两人的容貌、衣着,随即变化,不久后,他们变成为跟陌免与鹤承期一模一样的“少女舞者”了。
而此时,鹤承期两人的身体,也开始变化,他们慢慢地变成了那两位化为舞者形貌的侍卫原本的模样。
他们完成这件事时,所有其他受邀表演者和余下的侍卫,都集中在侧堂另一边。而因两个位置有巨石柱阻隔,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
不单如此,在身形变化其间,两人始终留意着四周气息变化,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旁侧没有侍卫一类的人物。
的确,所有具有威胁力之人,均未注意到他们。
注意到他们的,是毫无威胁的可怜存在——那方才被他们迷得神魂颠倒的胖公子。
鹤承期回过身时,那胖子已张大了嘴巴。他方才自主堂小门中出来,通过一条曲折小路,直向两人而来。所以,他看到了陌免与鹤承期的整个变化过程。
“啊啊……”胖公子一时惊愕,几欲大叫。
陌免见状,立刻以双指射出一道气劲,包绕住其周身,令那声音无法传递而出。
与此同时,鹤承期子刀飞至,尾部细线,缠绕住胖公子,将他拉到身旁。
胖公子是个极其单纯的存在。此时,他的眼中并没有面对大敌的恐惧,他只是慌张。而那慌张,也只是担心朋友或欣赏之人对自己发火的慌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胖公子说道,“我只是担心你们,所以出来看看。”
“方才堂中已被防护罩封住,你又是如何出来的?”鹤承期问道。
“我跟祖母说,我想要方便一下,她就同意了。祖母也是那防护壁罩的布设者之一——十大家的白家家主。她能够让壁罩产生微小的变化。所以便在小门那里,偷偷给我开了个口、放我出来,然后再把口子封上。”胖公子如实回答道,“可……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嗯,没关系。”鹤承期说,“不过,你要先跟我们待会儿了。”
“好啊好啊,我祖母也说,如厕之后,不必急着回去,待到防护罩解开,她会出来找我。”胖公子道。
可见,这家伙对一切浑然不知。而其祖母做此安排,又是本能的表现。她带了无用的孙儿来,是为如让一切看起来更正常些,而临了,她却又不忍孙儿被卷入乱局之中。
思此亲情,鹤承期又是吾自一叹。